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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的解放”到“性别的解放”
——论五四时期周作人的女性解放观

2010-08-15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0年3期
关键词:周作人人性

李 莉

(武汉生物工程学院,湖北 武汉 430415)

从“人的解放”到“性别的解放”
——论五四时期周作人的女性解放观

李 莉

(武汉生物工程学院,湖北 武汉 430415)

从“人的发现”到“女性的发现”是“五四”思想解放运动的一个重要发现。周作人在其“人学”理论中所倡导的从“人的解放”到“性别的解放”这一“女性本位”解放观,时至今日都具有深刻的积极意义。

五四;周作人;人的解放;性别解放;女性本位

五四是一个梦醒的时代,是一个向传统说“不”的时代;五四具有“轼父”情结,它以捣毁那腐朽的、万恶的“铁屋子”为目的。在这一时期,传统的没有个体声音的集权专制文化和没有女性声音的男权垄断文化受到了全面而彻底的批判和否定。因为当时的整个社会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从来没有独立自由的个体存在。故而五四开始了“辟人荒”的运动。

周作人正是“辟人荒”的主力,他从人道主义出发,掀起了一场伟大的“人”的运动,以人为本,发现自己,解放自己。在他的“人学”理论中,女性研究构成了其思想的主要特色。他的那些“哀妇人而为之代言”的女性观在当时是破天荒的,受制于几千年男权文化统治下的女性开始了发现自我,呼吁自我的觉醒和呐喊。从“人的发现”到“女性的发现”,周作人开始了新的价值重估和文化构建。

一、人的解放观

周作人的女性观是建立在他的“人学”理论基础上。在周作人看来,“女性的解放”首先要建立在“人的解放”的基础上。人的解放是女性解放的前提条件,只有将“人”从只有集体声音没有个体呼声的封建社会中解放出来,女性才有可能作为一个人而得到解放。人的发现是五四最大的价值所在,周作人正是冲锋陷阵的第一人。他立足于人自身,提出“人是一种动物”,因而必然有着一些很自然的与动物相近的动物属性,有许多本能的欲求,也即兽性;但人又不同于动物,是由动物进化的,有着只属于人类自己的高尚平和的社会属性,也即神性,因此又不能沦为兽欲横流的低贱状态,“兽性与神性,合起来便只是人性”。周作人的人学理论第一次揭开了蒙在“人”身上的种种神秘的面纱,使人们开始重新认识人本身。

“人的发现”重要结果便是“女性的发现”。作为人类的二分之一——女性,在封建社会从来就没有被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过,而只是传统社会中男性发泄性欲的玩偶和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封建家长制的强权造成女性首先在两性关系的选择上就没有自主的权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旧道德确立了男性的绝对统治地位,严重践踏了女性的人身自由和个体自由;女性作为男性的另一半毫无地位可言,悲惨的被沦为次于男性的“第二性”卑劣地苟活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烈女不嫁二夫”的贞操律令禁锢了几千年来的女子的贞操道德观,规定了男性对女性的绝对占有和女性对男性的绝对从属,忠贞不贰。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社会约束力严重扭曲了女性个体的自由意志,并道貌岸然地戕杀了女性自由选择幸福的权利,甚至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权力,最终导致中国的女性只有花样的容貌和奴性的顺从,完全没有自己的声音。女性这种畸形的生存状态造成了女性首先作为个体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更何谈作为一个完整的“女性”而存在,这里女性的主体性严重缺失或者完全被否定。封建社会这种无休止的歌颂女性的奉献精神,实际上从根本上捍卫父权制社会下的性别统治。

周作人强烈抨击这种强迫女人禁欲的“守节”和强迫女人自杀的“殉节”的畸形节烈观,并从人文主义的人性论的宏观格局上,提出了“以人为本”的女性解放思想观。即女性首先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一个具有人的本质特性的个体,具有与男人一样的独立性与尊严。惟有确立和承认女性“人”的地位,其独立的“个性”才能得以彰显。女性只有从过去“他者”和“次性”的位置上回到“人”的主体性上来,才能和男性处于一个平等的“双性”位置,才能作为一个对等性别的“人”存在于社会之中。

周作人主张“男女两本位的平等”,在平等对话的格局下共同生活。而要实现真正的平等对话,必须“以经济独立为基础”。经济上的自立是女性解放的一个必要条件,只有经济上独立了,女性才能首先从物质生活上不依靠男性依赖男性,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社会立足生存,从而达到真正的人格独立。

二、性别解放观

在女性“人的解放”的基础上,周作人进一步提出女性的“性别解放”。周作人认为女性不仅仅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还应该是一个具有女性特征的女性。在周作人看来,把妇女的解放看作是“与男子一样”,即“女性男性化”的观念,是偏颇的;这不但将使妇女失去了“自我”的个性,而且会导致整个人性发展的畸形化。女性在自我解放的同时,应注意自己的性别特征,不要一切以男子为标准,变成“男性化的女性”,失去了作为女性自身的性别色彩,造成女子以男性化为解放之现象;亦或贬低男性,抬高女性,把女性解放运动变成了女权主义运动,造成了另一个“第二性”的出现,这样势必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和误区。女性只有真正实现和发展女子原本的特性,两性才能实现动态的良性循环发展,社会才能最终达到文明的高度。

而且“本来女人容易为低级的感情所支配,轻易地流泪,或无谓地生气”,周作人劝女性多读一些哲学、心理学、历史、动植物学这类“硬性的书”,“凭了硬性的学问,使得理性明确,自不至为卑近的感情所动,又因了高尚的艺术,使得感情清新;于是各人的心始能调整,得到文明妇人的资格,对于夫可为贤妻,对于子可为贤母,在社交界可为男子的好伴侣。”

同时,周作人认为女性要追求自我的解放,必须学会正确认识自身。在周作人看来女性的本质即“神性加魔性”。他总结历史上的女性观不外两种,或说女性是圣母,或说是魔鬼。前者指“专在种族的继承”的女性,后者“专在个人的欲乐”的女性。事实上,作为一个女子,她“有种族的继续与个人的欲乐这两种要求,有平均发展的,也有偏于一方的”,这是“极正当的事情”。女子总是“圣母”与“淫女”两者的统一。他坚决反对把女性这两方面的生理需求分割开来,并主张对于偏向“淫女”、“魔性”一方的女性,应当持理解与宽容的态度;但中国的传统却偏偏极不宽容。长期以来,人们总是把女子对性欲的追求看作是轻浮、颠狂的,性欲强烈的女性更被视为“娼妇”、“魔女”;奇怪的是,人们对性欲旺盛的男子却从来不加指责。人们只一味要求女子充当“圣母”,久而久之,中国女性就只剩下“母性”与“女儿性”,失去了“妻性”。

对于中国女性这种完全被“神性”化了的“无妻性”“无魔性”的畸形状态,周作人提出了一个更具有普遍性的命题:“人生有一点恶魔性,这才使生活有些意味,正如有一点神性之同样地重要。”不难看出,这“神性加魔性”的女性观实际上是和他的“灵肉一致”的人性观相一致。在周作人看来,女性的解放与人性健全发展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在他的女性观里,实际上包含着对于整个人性发展的思考。

三、女性本位观

以上论述并不是说周作人倡导的女性观只是他的人性观的演绎推论的结果;他的女性观,其实是建筑在人性观和性科学两者基础之上的。首先,从灵与肉的两性关系出发立论,周作人指出恋爱不仅是生理的事实,它更是一种精神现象,两性之间在“性的牵引”之外,更有“人格的牵引”。夫妻之间仅有“性交”的“接续”,“精神上十分冷淡”,“又或肉体上也无关系,精神上也互相憎恶”,这样的“无爱”的传统婚姻是不道德的。周作人指出“女子的这种屈服于男性标准下的性生活之损害决不下于经济方面的束缚”。故而他大声疾呼女性的“性的解放”的问题。

他认为,在半开化的社会,两性之性关系是男子本位,女子被看作是没有性欲的,这个错误当然不言而喻了。心理学和生理学研究表明,向来男子多是本能的人,而“两性的性欲是有差异的,男子是平衡的,女性是间歇的”。故而周作人认为女性应是“性的主体”,“要实现这个结婚的爱”,需“改正两性关系,以女性为本位”,在两性关系上,男女双方应自觉地将对方当作“对等的人,自己之半”,追求“灵”与“肉”的契合,“人”的本质的全面实现。“文明社会如能多少做到这样,许多家庭与恋爱的悲剧可以减少”。“女性本位”思想构成了周作人独特的女性解放观。

他还指出:“若能依了女子的本性”,在“种族继续”与“个人欲乐”两种需求中,“使她平均发展,不但既合天理,亦顺人情。”女性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既不应是男性社会传宗接代的工具,也不应是男人们消遣的对象,她应有属于自己的健康而快乐的个人生活——从“肉体的快乐”到“精神的愉悦”,这是天赋人权,任何人不仅不能干涉,还必须给予充分的尊重。

周作人所谓“性的解放”,是指在一个社会里真正确立了科学的性观念与高尚的性道德,女性不再受任何性别歧视,两性关系在不带偏见的、和谐互动的环境中健康发展。在周作人看来,进入未来的文明社会的最终标志,既非政治平等,亦非经济发展,而是道德完善。这一“完善的道德”,不是男性的,而是两性的,是建立在健全的两性生活、宽大的两性道德基础之上的高层次的社会道德文明建设。周作人认为,妇女问题不单是女性的问题,而是全人类的问题。

周作人关于女性解放的思考与关注表明了人正在回到对于“人”自身的研究。他的女性观为人们重现发现女性、认识女性打开了一扇窗户,在“人”的觉醒基础上,提出女性“性别觉醒”,在灵肉一致的人性观和性科学的基础上,提出要建立合乎人性特别是合乎女性的性道德观,只有让女性有了“为人”和“为女”的双重自觉意识和“性解放”意识,女性才能从根本上真正独立崛起。周作人站在“人”的高度立场上赋予其女性观以极高的价值意义,重新阐释了新时代的女性观和“性意识观”,为女性的发现和觉醒点燃了一盏希望之灯,在整个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重要而深远的影响,时至今日都具有深刻的积极意义。

[1] 钱理群. 周作人传[M].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0.

[2] 舒芜. 女性的发现——知堂妇女论类抄[M].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0.

[3] 钱理群. 周作人研究二十一讲[M]. 北京:中华书局,2004.

[4] 周作人著. 钟叔河编.周作人文选[M]. 广州出版社,1996.

[5] 李奇志. 伟大的捕风——周作人女性思想评述[J]. 武汉理工大学学报,2005,5.

[6] 汪丹. 从男女平权到女性本位——周作人、张竟生妇女观之文化研究[J]. 安徽大学学报,2003,3.

From “human liberation” to “sexual liberation”——On Zhou Zuoren’s female liberation opinion at the Five-Forth Movement time

LI Li

From “human discovery” to “sexual discovery” is an important discovery in the Five-Forth open-minded movement. Zhou Zuoren’s female-oriented liberation opinion which advocated from “human liberation” to “sexual liberation” in his “human” theory have deep meaning until nowadays.

Five-Forth; Zhou Zuoren; human liberation; sexual liberation; female-oriented

I206

A

1008-7427(2010)03-0082-02

2009-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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