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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马一浮的学术观

2010-08-15李淑敏

关键词:马一浮六艺做学问

李淑敏

试论马一浮的学术观

李淑敏

马一浮是中国近现代学术史上重要的代表人物,他精通理学、佛学、诗学,其卓著的学术成就与其学术观密切相关。剖析马一浮的学术观,以期能对当今学术观的发展提供一些价值和借鉴。

马一浮;学术观;中国近现代学术史

马一浮在中国学术史上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学者,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与诠释独到而深刻,被誉为“现代中国的理学家”,“千年国粹,一代儒宗”。他卓著的学术成就与其学术观密切相关。

马一浮一生的学术追求是研究“六艺之学”。他在1927年致金香岩的一封信中说,“余尚以有生之年专研六艺,拾先圣之坠绪,答师友之深期,虽劫火洞然,不敢自阻。”[1]在江西泰和的国学讲座中,马一浮将“国学”界定为六艺之学,“今先楷定国学名义,举此一名,该摄诸学,唯六艺足以当之。六艺者,即是《诗》、《书》、《礼》、《乐》、《易》、《春秋》也。”[2]10将六艺之学作为其终生的研究对象,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其学术观是与儒家哲学的本质和特点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一、学术之含义及要素

马一浮对“学”的内涵作了解释,“大凡一切学术皆由思考而起,故曰:学原于思。思考所得,必用名言始能诠表。才明彼,即晓此。……辗转开通,可助发增长人之思考力,方名为学。故学必读书穷理。换言之,则是于一切事物表里洞然,更无睽隔,说与他人,亦使各各互相晓了,如是乃可通天下之志,如是方名为学。 ”[2]8-9由此可以看出,对于“学”,马一浮强调两点:一是“思”。学是思考所得。只有思考,才可以得出名言,“思”是安立名言最根本的基础。二是“通”。“思”的最终结果是要达到“通”。学问之间是相通的,事事之理,人与事之理要“辗转开通”,举一反三,这样才能真正达到“学”的境界,亦能更好的“思”。从马一浮的学术实践中可以看出,他讲究儒释道的圆融会通,及其“不分古今,不分汉宋,不分朱陆”的学术气度和学术精神与其讲的“通”是密切相关的。

马一浮还指出了学术的三要素:求知(致知)、穷理、思考。其中,求知是过程,穷理是目的,思考是方法和手段。学术的目的在于格物致知,读书穷理。格物是为了解事务中之理,读书是为了解书中之理,它们是学习的两个方面。而要做到穷理,就需要致知,“知即思考之功”。因此,格物致知或者读书求知还只是功夫,不是目的。而从求知到达穷理的过程中,思考则是重要的途径、方法或手段。

马一浮进一步解释了“学术”的含义。在《释学问》中他讲到:“知识是从闻见得来的,不能无所遗;才能是从气质生就的,不能无所偏。学问却要自心体验而后得,不专恃闻见;要变化气质而后成,不偏重才能。知识、才能是学问之资藉,不即是学问之成就。唯尽知可至于盛德,乃是得之于己;尽能可以为大业,亦必有赖于修。如此,故学问之事起焉。是知学问乃所以尽知尽能之事,而非多知多能之谓也。 ”[2]58-59在这里,马一浮区分了知识、才能与学问的不同,认为知识与才能只是学问的资藉,而不是真正的学问。学问的获得要靠自心体验,如果知识的获得与能力的锻炼不能内化,不能提升人的内心修养,就不能称为真正的学问。从这里可以看出,马一浮非常强调将人的道德与心性修养作为衡量学术水平的标准与目的,这与儒学哲学作为心性哲学、道德哲学的本质密切相关。

二、学术之本质

马一浮认为学术本质上是人心中性德的自然流露,体现着人内心自性对于真善美的完美追求。在他看来,“圣人之教,使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便是变化气质,复其本然之善。”[2]19因此,学术就是要使人穷理尽性,改变积习,恢复人心中本然之善,最终成为一个品德完满之人。马一浮在浙江大学国学讲座中引用了张横渠四句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可以说是马一浮阐释的学术终极目的。他想通过阐释这四句教,使年轻学子“竖起脊梁,猛著精采,依此立志,方能堂堂的做一个人。”[2]5

马一浮还认为学术与现实密切相关。首先,他潜心于学术的原因是基于对现实的思考。20世纪初,中国时局混乱,国事艰难,“先生目睹国事之艰难,世道益苦,推求其根源,皆由于学术之大本未明,心性之精微难知。欲挽狂澜,转移风气,非自拔流俗,穷究玄微,不足以破邪显正,起敝扶衰。于是益加立志为学,决意仕进,远谢时缘,闭门读书。”[3]我们暂且不论马一浮将当时社会混乱的原因归结为学术失败是否科学,但其潜心作学术从根本上是出于对现实的考虑,是想要最终改变中国现实的。在他看来,学术能改善人的心性,进而改变中国当时的现实。其次,在做学问的过程中同样需要实践,“当知讲明六艺不是空言,需求实践。”[2]17-18“须知六艺之教即是人类合理的日常生活,不是偏重考古徒资言说而于实际生活相远之事。”[2]18这说明学术不是玄妙高远脱离现实的,而是与每个人的身心发展以及百姓日常生活紧密相连;同时,在做学术的过程中必须时时反求诸己,验之于身心,见诸躬行。不过,马一浮讲的实践,更多的是道德实践。

三、学术之目的

马一浮认为学术的目的依其本质来说不是求知,而是要通达义理,从而完善人的道德理想品格。他讲到:“今人每以散乱心读书求知识,其志亦仅在多闻而止,此与圣贤穷理尽性之学觌体相反,纵使多闻,于自己身心全无交涉。以散乱心应事接物,其于事物当然之理绝不能得。 即或偶中,亦是义袭。 ”[2]547又说,“向外求知是谓俗学,不明心性是谓俗儒,昧于经术是谓俗吏,随顺习气是谓俗人。孔子曰:‘乡愿,德之弃也’。”[2]550在这里,马一浮指出了其所处时代的学者治学上的不足,进一步指出治学要正心,不能仅停留在多闻,而应对自己的身心产生真正的影响。他认为,读书做学问的深层含义,不是离开自我向外旁骛,而是向内求诸己。人的“自性”无可增损,变化增损的,只是“习”,习气汩没了人的自性,读书做学问就是为了涤除习气,恢复自性。他说,“学问之道无他,在变化气质,去其习染而已”,[2]106明确指出了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变化气质,复其本然之善,从而达到道德的人格的完满。

四、为学之道

1939年,马一浮创办复性书院,制定《复性书院学规》,其中具体而完整地阐述了其为学之道。他讲到:“今为诸生指一正路,可以终身由之而不改,必适于道,只有四端:一曰主敬,二曰穷理,三曰博文,四曰笃行。主敬为涵养之要,穷理为致知之要,博文为立事之要,笃行为进德之要。四者内外交彻,体用全该,优入圣途,必从此始。 ”[2]107

马一浮对四端的含义进行了详细解释。首先,关于 “主敬为涵养之要”。马一浮批评了当时学者的通病,“唯务向外求知,以多闻多见为事,以记览杂博相高,以驰骋辩说为能,以批评攻难自贵……欲以矜名哗众,而不知其徇物忘己,堕于肆慢,戕贼自心”[2]109-110,其原因在于“人心虚明不昧之本体……只为气禀所拘,故不免褊小而失其广大之量;为物欲所蔽,故不免昏暗而失其觉照之用。 气夺其志,则理有时而不行矣”[2]108,解决这种通病的办法就是要“持志”,“何以持志?主敬而已矣……敬则自然虚静,敬则自然和乐,此言其效验也。 敬是常惺惺法,此言其力用也。 ”[2]108“须知“敬”之一字,实为入德之门,……人人自己本具……不可囿于闻见之知遂以为足,而置德性之知任其隐覆,却成自己孤负自己也。”[2]110其次,关于 “穷理为致知之要”。马一浮对学术的主体和对象——天、命、心、性作了规定,“天也,命也,心也,性也,皆一理也。就其普遍言之,谓之天;就其禀赋言之,谓之命;就其体用之全言之,谓之心;就其纯乎理者言之,谓之性;就其自然而有分理言之,谓之理;就其知性,知性即是尽心,尽心即是致知,知天即是至命。程子曰:‘理穷则性尽,性尽则至命’”[2]113将天、命、心、性纳入了“理一分殊”的范式。另外,马一浮强调了主体和心性的作用,其理念是宇宙万物皆归于一心,也就是对象为主体所摄,这与其心本体论哲学是相一致的。再次,关于“博文为立事之要”。马一浮对其中的概念一一作了解释,“《学记》曰:‘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夫‘知类通达’,乃可谓博文矣;‘强立而不反’, 乃可与立事矣。 ”[2]117‘博文’者……必其闳通淹贯,畜德多而谨于察物者也。言‘立事’者……必其可以大受当于物而卓然不惑者也。 ”[2]118可以看出,马一浮强调“思”的重要性,这里也真正贯彻除了其“学原于思”的思想。只有善思,才能将所学融会贯通,也才可以在应用时 “卓然不惑”。按照马一浮的解释,“博文为立事之要”即通达、全面地把握天下万事万物的性状与规律,获得经验知识,这是正确地指导人类社会实践和日常生活的纲要。在此基础上,马一浮指出“六艺之文,即冒天下之道,实则天下之事,莫非文艺之文。明乎六艺之文者,斯可以应天下之事矣。”[2]116这里也可以看出在做学问过程中,将六艺作为研究对象的逻辑分析。马一浮认为“博文”与“立事”的概念与传统的“知”与“能”的概念是一致的,他告诫学者,“学者切忌自谓已知已能,如此则是自画而不可以进于博,不可以与于立矣。”[2]119马一浮还特别强调学习方法,在《复性书院讲演录》中,他专门写了一篇《读书法》来指导学生正确读书他认为,读书前必须要调心,做到心气安定,才能容易理会书中义理。读书也必须付诸于实践,提高自己的内在修养。他将读书之道概括为四点:“一曰通而不局,二曰精而不杂,三曰密而不烦,四曰专而不固。”[2]130马一浮在学术上取得的重大成就,与其正确读书的方法有着重要的关系。他讲的读书法是其学术实践中的经验之谈,有许多值得当今学者借鉴之处。最后,关于“笃行为进德之要者”。马一浮讲到了德与行的关系,认为“德行为内外之名,在心为德,践之于身为行;德是其所存,行是其所发。自其得于理者言之,则谓之德;自其见于事者言之,则谓之行,非有二也”,“行之积也愈厚,则德之进也愈弘”[2]119-120,因此才说笃行为进德之要也。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在做学问的过程中,马一浮强调践行的重要性,只有践行积累到一定的度,才能从本质上提升人的内在修养,才能“进德”。

马一浮指出,这四端是紧密联系的。主敬,穷理,博文,这三个方面真真正正落到实处,才是笃行,否则便是空言;“涵养得力,致知无尽,尽事不惑,便是进德。 ”[2]123也就是说,最后一端视前三段的总摄。 “若只言而不行,安能有得?行而不力,安望有进?故言虽分三,事唯是一,总此四门,约为一行。”[2]123-124“若只作一种知解、一种言说领取而不肯笃行,则是辜负自己,辜负先圣。 ”[2]124

以上分析了马一浮的学术观,应该指出的是,马一浮的学术观是针对其六艺论而言的,其教育目标也是将学生培养成为硕儒、通儒,再加上马一浮所处时代的特点现代有所不同,因此其学术观在现在看来不可避免有其局限性,但其对学术的态度,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感情,对圣贤经典的解读,以及做学问的方法,对于我们今天培养良好的人文素养,树立正确的学术观无疑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1]方克立,李锦全.现代新儒学学案[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968.

[2]马一浮集:第1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1996.

[3]乌以风.马一浮先生学赞.编者自印,1987.

B26

A

1673-1999(2010)24-0044-02

李淑敏(1978-),女,西安工业大学(陕西西安710032)思政部教师。

2010-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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