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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
——评毕可思笔下的主人公廷克勒

2010-08-15徐菊清

长春大学学报 2010年7期
关键词:大英帝国克勒局外人

李 平,徐菊清

(1.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语言文化学院,江苏南京210044;2.清云科技大学应用外语系,台湾桃园)

局外人
——评毕可思笔下的主人公廷克勒

李 平1,徐菊清2

(1.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语言文化学院,江苏南京210044;2.清云科技大学应用外语系,台湾桃园)

毕可思的作品《帝国造就了我》从东方主义视角,追述了主人公廷克勒——一个英国人在殖民地上海(1919 -1939)的奋斗历程,进一步展现殖民帝国在中国行使殖民统治权以及现代中国的觉醒过程。廷克勒既是自己社会阶层的局外人,又是上层阶层的局外人;既是英国的局外人,更是上海的局外人。从这个小人物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社会发展及全球化过程中一类人的身份认同问题。

毕可思;廷克勒;局外人;上海;英国

1 作者毕可思简介

罗伯特·毕可思(Robert Bickers)的作品《帝国造就了我:一位英国人在上海的漂泊历程》(Empire Made Me:An Englishman Adrift in Shanghai)[1]自2003年出版以来,西方书评不断[2-6],得到专业杂志和媒体的一致好评[7]50,并被美国历史学会授予Morris D.Forkosch Prize奖。然而,在中国至今很少提及,更不用说收入熊月之和周武先生主编的“海外上海学研究”译丛(上海古籍出版社)。作者毕可思是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University of Bristol)历史学教授,东亚研究中心主任,主要从事东亚和殖民地史的研究,重点是大英帝国与中国的关系史,特别是外国人从1843到1950年在上海的社会史,曾以“在中国的英国人”为侧重点,从英国的外交官在中国,英国的传教士在中国和英国的殖民者在中国三个方面考察了中英近代以来的关系,其主要著作有《礼仪与外交:1792-1794年马戛尔尼访华使团》(Ritual&Diplomacy:the Macartney Mission to China 1792-1794)(主编);《英国人在中国:社区、文化和殖民主义(1900-1949)》(Britain in China:Community,Culture and Colonialism,1900-1949)等。

2 局外人廷克勒

主人公莫里斯·廷克勒(Maurice Tinkler,1898 -1939)是英国兰开省一位破产商人的儿子。这位下士带着战伤和勋章,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场回到英国。然而,他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那些逃避服兵役的人在大发横财,而在炮火中出生入死的军人回国后依旧地位低下。于是他决定离开家乡,与其他退伍军人一起去上海——一个冒险者的天堂。这一年(1919年)他21岁,在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当了一名警员。他的传记——作者毕可思称之为“小人物的传记”(biography of a nobody)——就是基于这段史料(1919至1939年廷克勒与其家人的通信)的文学创作。该书以一个英国殖民者的视角看殖民地上海,有一定的代表意义,因为当时在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工作的英国人有成百上千个。正如他在第一封家信里提到的,在外国人统治的上海,白人享有各种特权,很容易找到工作[1]33。

在上海,廷克勒遵纪守法,恪尽职守,很快就提升为刑事调查部副巡官,到32岁时就已经晋升为巡官,地位仅次于督察长。但是,在升职过程中,他变得越来越傲慢,脾气越来越暴躁,种族主义越来越严重,结果他的贬职更快。6个月后(1929年),他因渎职、酗酒和不称职被贬为探长。他觉得脸上无光,不久就辞去了警察职务。

回到英国,他发现,他成了真正的局外人:无论这个国家还是他为数不多的亲戚都让他感到很陌生。于是,他带着退休金去美国。早在上海期间他就发现,美国人性格外向,没有阶层偏见,没有殖民统治者的架子。但不幸的是,那时正值美国经济萧条时期。他只好又回到上海。他的工作总是动荡不定的。他曾奉命到南昌去关闭一家濒临破产的橡胶公司,似乎协助管理过一家抗日义勇军接待处,在浦东一家新棉纺厂当过工头。1937年中日战争一爆发,他又活跃起来,一边保卫棉纺厂,一边为英国当局服务,探听中日双方的活动情况。在棉纺厂前的江面上,一艘中国小船被日本军舰残忍地炮击后,他积极援救过幸存者。尽管如此,廷克勒本来像无数个在中国的英国人一样,是个无名小卒,被人遗忘。然而,他的意外死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1939年6月的一天,中国的“爱国者”、“卖国贼”、罢工工人和日本水兵都纠集在棉纺厂周围。在这种复杂形势下,廷克勒手持左轮手枪走出来,指着一位日本军官,命令他带领水兵离开,因为他们有害无益。日本兵随即包围他,解除他的武装,殴打他,用刺刀刺他,最后把他带到日本人医院,让他在那里流血而死。日方对外声称,廷克勒“侮辱”了他们的水兵,并攻击他们,搏斗过程中不幸“碰到”一把刺刀上。他的非正常死亡引起了一场外交纠纷。这场纠纷经过媒体的大势渲染又成了一国际性事件。他的头像有幸首次出现在英国报纸的头版头条,他的亲人也引以为豪。他终于为他们争了面子。

如果廷克勒为“面子”而死,那也算很体面的了,因为从当巡捕那时起,他就一直为“面子”而活。像大英帝国的其他属地一样,同一种族人组成的社会里,阶层界线总是很明显。廷克勒,这个中下层英国人,哀叹自己作为上海巡捕的卑微地位,期盼得到提升。他希望在这个“冒险者的天堂”里,通过个人奋斗而改变地位[1]339。于是他穿着体面,加入共济会,参加中文考试,利用业余时间上法语课等,试图取得突破,进入到上层社会,从而赢得地位和尊重。然而,与此同时,在他的多封家书中,他却表现出对“下等人”的鄙视:“我真想离开这些黄种人……世界上最冷酷最懦弱的人种”;“外国人……应该、只需象动物那样对待”[1]122,176。但是,他明显地把俄罗斯人作为例外。当时上海有许多俄罗斯人,他们都是苏联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流亡者。他曾与一位叫苏娜的俄罗斯姑娘谈了5年恋爱,关系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3 局外人:过去与现在

作者毕可思把廷克勒的僵尸从历史的冰库里拉出来,让他重新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存在。事实证明,这种意图几乎是弄巧成拙。他当然可以使它像小说那样富于想象力,但是,作为断断续续的历史记录,这种方式似乎贬低了廷克勒的身份,玷污了他的形象,让他再一次“丢脸”。不是毕可思不同情他,而是通过这种写作方法,我们只能看到他外在的性格——包括他给妹妹的信中表露出来的炫耀的性格——除了因工作棘手且报酬极低而产生的压力,没有什么能使一个真正勇敢、聪明的(如果不顽固)人倾向于酗酒和暴力。当然,他曾经在佛兰德斯战场打过仗,成为一名战斗英雄下士;后来又执行过处死逃犯的任务,成为一名刽子手下士。

尽管廷克勒执行大英帝国的任务毫不含糊,但是他没有前途感和归宿感。他永远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快要升官的下士,既不能进入英国精英阶层组成的社团,又不能与当地中国人融合。他语言不通,举目无亲,没有人可以帮助他获取前途——没有可靠的家庭背景,没有稳定的私人关系,没有可以挖掘的朋友关系,甚至作者毕可思都不支持他。他唯一的前途是他开始爬的梯——“亚洲人”和“外国人”在下面,“假绅士”和“伪君子”在上面——然而,他滑倒了。结果,他既成为他自己这个阶层(中下层民众)的局外人,同时又必然是真正管理大英帝国的那个阶层(精英阶层)的局外人。

但是,如果说毕可思在使廷克勒复活时对他处理不公平的话,毕可思这么做是有着良好动机的。该作品的历史意义在于,它不仅仅是讲述一个有前途的上海警察,因傲慢和酗酒而自毁前途,而是在探究一个有着殖民经历,但被大多数人忽视的社会阶层。毕可思以小见大,通过这样一个小人物,为我们进一步展现了大英帝国如何在殖民地上海——中国最重要的政治、商业和文化中心——扩张和巩固自己的统治权,最终简单明了地勾勒出一部极不寻常的20世纪大英帝国的殖民史[7]51。廷克勒不仅是帝国主义殖民统治的牺牲品,也是两次帝国主义大战的受害者:第一次世界大战迫使他离开祖国,到上海谋生;第二次世界大战令他魂断他乡。在反帝国主义者和帝国的怀旧者之间,毕可思小心翼翼地写完这本书。通过把一个“边缘人”放进整个社会背景,他的确掀开了几乎逝去的世界的一角,一个当时很平凡的,但现在也许不平凡的世界。该作品的现实意义在于,这个边缘人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一类人:那些在国外漂泊,在外国和祖国都找不到根的移民;那些逃离自己的社会阶层,却又不被别的社会阶层接受的边缘人。

毕可思毕竟是一位历史教授,而不是专业作家。基于作者的研究背景和治学习惯,该传记的史料多于文学想象。但是,毕可思是最适合写这本书的人,因为他的家族史就是一部殖民史:他祖父和父亲都是殖民地警察,他本人在殖民地香港度过童年[4]26-27。需要记住的是,无论是主人公廷克勒还是作者毕可思,他们都是从殖民主义或东方主义视角来讲述故事。但是,对于想了解英国在华殖民史、上海现代史的读者而言,该书无疑是很好的参考资料。对于中国读者而言,该书如一面镜子,让我们了解一个英国人在上海殖民时代的漂泊历程。对于在中国(尤其是上海)的外国人和在外国的中国人而言,他们对该书的现实意义也许感受更深:他们的身份认同问题,移民后的家与国的界限问题,同化还是异化的选择等等。他们不仅仅是中国社会发展中的一类人,也是全球化过程中的一类人。

[1] Robert Bickers.Empire Made Me:An Englishman Adrift in Shanghai[M].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3.

[2] Marcia Ristaino.The Empire Made Me:An Englishman Adrift in Shanghai(review)[J].Journal of World History,2006,17(2):240-241.

[3] Karen Fang.Empire Made Me:An Englishman Adrift in Shanghai (review)[DB/OL].Journal of Colonialism and Colonial History,2005,6(1)[2010-04-27].http://muse.jhu.edu/journals/ journal_of_colonialism_and_colonial_history/v006/6.1fang.html.

[4] Carolyn Wakeman.Review of Robert Bickers'Empire Made Me:An Englishman Adrift in Shanghai[J].China Review International,2004,11(1).

[5] Philippa Levine.Review of Robert Bickers’Empire Made Me:An Englishman Adrift in Shanghai[J].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2005,110(4):1136-1137.

[6] Book Review:Empire Made Me[EB/OL].[2010-04-15].http://www.chinaexpat.com/article/2007/03/06/art/literature/ book-review-empire-made-me.html page=0%2C0.

[7] 王维江.在严肃与真实中捕捉趣味:毕可思与“在中国的英国人”[J].社会观察,2005(2).

责任编辑:柳 克

The outsider——A comment on the hero Maurice Tinkler in Bickers'works

LI Ping1,Hsu Chu-ching2
(1.College of Language and Culture,Nanjing Universit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Nanjing 210044,China;2.Department of Applied Foreign Languages,Ching Yun University,Taiwan,China)

The book Empire Made Me by Robert Bickers recounts the struggling course of the hero Maurice Tinkler,an Englishman in colonial Shanghai.It offers a rare glimpse of imperialism and colonialism and the wakening of modern China.Tinkler is not only an outsider of his social class,but also of the governing class;is not only an outsider of his nation,but also of Shanghai.It is of realistic significance for us to realize that the tragic hero represents a group of people in the past and also in the process of present world globalization se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 working-class Englishman enforcing the order of everyday life on the streets of Shanghai.

Bickers;Tinkler;outsider;Shanghai;Britain

I561.074

A

1009-3907(2010)07-0076-03

2010-04-27

李平(1971-),男,湖北武穴人,副教授,香港城市大学中文、翻译及语言学系博士候选人,主要从事翻译与跨文化研究;除菊清,女,台湾高雄人,助理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比较文学与翻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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