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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马语者》中的悲剧意识

2010-08-15常小静

台州学院学报 2010年5期
关键词:埃文斯安妮汤姆

常小静

(许昌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许昌 461000)

论《马语者》中的悲剧意识

常小静

(许昌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许昌 461000)

尼古拉斯·埃文斯的长篇小说《马语者》中充溢着极为浓郁的悲剧气氛,体现了作家强烈的生命悲剧意识,这种悲剧意识是通过文本中多重层面的悲剧来表现的,如身份悲剧、社会文化悲剧、家庭悲剧、爱情悲剧等等。并且,这种悲剧意识和当代的历史文化语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体现了作家对当代美国社会的思考。同时,在这部作品中,作家也对这些悲剧的救赎之道作出了探讨。

《马语者》;尼古拉斯·埃文斯;悲剧意识;陌生化

《马语者》是英国著名当代作家尼古拉斯·埃文斯的长篇佳作,小说在20世纪90年代一经发表就引起很大轰动,不仅确立了作家埃文斯在英国当代文坛的地位,而且给他带来了世界性的声誉。《马语者》问世后,在全球热销上千万册,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名列《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的第一,创造了出版史上的一个奇迹。更为锦上添花的是,好莱坞导演罗伯特·雷德福买下此部小说的改编权将之拍成同名电影,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并创下了骄人的票房纪录。

小说《马语者》在学术界也引起学者们的热烈关注与讨论,且大都角度各异。有的关注文本中蕴含的文化意蕴,有的认为此部小说是对中年人情感世界的探讨,也有从生态批判的角度对文本进行阐释,在此不一一列举。笔者经过对文本的深入阅读,发现小说《马语者》是一部悲剧作品,其中充溢着浓郁的悲剧氛围,表现了作家深沉的悲剧意识,且这种悲剧意识是通过文本中多种层面的悲剧来体现的。

从文本的表层叙述来看,这部小说仅是截取当代美国社会中一个普通家庭生活的某个时期的横截面。女主人公安妮是纽约一家著名杂志社的主编,她才华横溢,是个工作狂。繁忙的工作令她无暇顾及家庭,并因缺乏必要的情感交流逐渐与丈夫、女儿产生隔膜。直到有一天女儿克蕾斯遭遇车祸,失去右腿而成残疾,且女儿心爱的马“朝圣者”也因重伤而致疯狂。此时,安妮的家庭濒临崩溃的边缘,面对这种惨痛的悲剧,安妮排除万难带着女儿与“朝圣者”横跨美洲大陆,去寻找能够治愈疯马的人,这也是治愈女儿心灵伤痕的惟一途径。在治疗的过程中,安妮与马语者汤姆相爱,但这段爱情并未有美好的结局,最后汤姆为救克蕾斯而丧生在马蹄之下,安妮也最终回到了都市生活中去。据此,有学者认为这部小说实际上是在探讨“中年女性的婚外恋问题”,[1]笔者认为,这种看法在某种层面上是有道理的,但是这并非作家埃文斯通过文本所致力于传达的主要意念。纵观整个文本,读者就可以感觉到贯穿始终的那种悲情成分。

首先,小说在开始之时就已经交代了安妮一家各个家庭成员之间存在的矛盾与痼疾,描写了一个家庭的悲剧。处于青春期的克蕾斯充满活力而叛逆,母亲安妮是个工作狂,她几乎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上,甚至将工作随身携带,上了火车还要校对作品的清样,因此克蕾斯与母亲之间的感情越来越疏远,并且安妮与丈夫罗伯特的关系也日益冷淡。直到克蕾斯发生车祸之后,安妮才发现自己与女儿的关系已经到了几乎无话可说、相互对立的程度。与丈夫、女儿的隔膜已经使这个家庭到了崩溃的边缘。众所周知,亲情往往是人心灵最温馨的归宿,带给人恬静而安心的感觉,让人的灵魂在繁忙而芜杂的人世间有所寄托。但在这个物质生活极为富裕的家庭里,我们感受不到这一切,所见的只是各个家庭成员为了自己的事情忙碌着,忽略了最值得珍惜的亲情之爱。这也是现代社会中人们常见的悲剧生存状态,是加缪笔下意识到一切都是荒谬的 “局外人”的生存状态。

在此,作品具有了现代悲剧的意味,叔本华的生命悲剧哲学观为文本提供了一个认识和解释现代人生存状态的视角。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上帝消失了,人类失去了精神家园,对一切充满困惑与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人与人之间交流广泛,社会联系扩大,但激烈的竞争、利益的冲突,又使得人们相互戒备、冷漠疏远,人与人之间彼此隔膜,并由此导致了人类心灵上的深刻孤独感,这也是现代作家所致力于书写的一个主题。统观文本,安妮作为埃文斯笔下的主要人物,承载了作家对现代人处境的形而上的思考。安妮每天与丈夫、女儿一起生活,却彼此之间很少交流,把自己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主编工作中去。“像她那一代人中许多雄心勃勃的妇女一样,安妮决心证明自己既能当好母亲又能事业有成。”但是,慢慢她发现了这份高压力高强度的工作对其生活的负面影响。她所致力于追求的“高品质”生活并未带给她预期的幸福。在物质生活的越来越富裕中,安妮感到了自己与丈夫、女儿越来越疏远的关系。在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安妮在遇到汤姆之前,精神上是极度孤独的,而且也并非外在所表现的那种女强人的坚强,在喧嚣繁忙的工作之余,她却有着极强的孤独感,“她失去了与众人的联系,失去了与自己孩子的感情联络,为了这一点,她内疚万分。”[2]156在其身上,统摄着作家浓郁的悲剧意识,展现了现代人的一个普遍的困境:“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依存的同时却又彼此隔膜的孤独”。[3]即使在亲情之爱中亦无例外。

在《马语者》中,主人公安妮是作家倾心打造的一位现代女性,作为文本结构的一个支点,整个故事情节都是围绕安妮而展开的,而作家埃文斯的悲剧意识也在这一人物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流露。在安妮的身上,充分体现着文化多样性的统一与分裂,在对其身份的定位上,有着作家对于人物身份不确定性的焦虑与悲感,这也是都市生存的人们的普遍困境,同时,也是作家本人对于自我身份的叩问及由此产生的困惑。

安妮出现之初就处于一个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环境之中,以致她在旅行中从不敢轻易地放松身心,在车上也进行着编辑的工作,也因此与女儿之间的感情渐渐失去原先那种亲密。在工作中,她陷入人际关系的勾心斗角与利益争锋而难以自拔,由此可见,这个精力充沛、顽强果敢的现代女性生活得并不幸福。而女儿克蕾斯的车祸事件更是把其不幸推上顶峰,在家庭与事业双重的压力与折磨之下,安妮的精神世界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这是在文本中呈现出的安妮的现时的悲剧状态。

在安妮获悉克蕾斯发生车祸之后,作家穿插了安妮的身世与过去的经历,这是对其身份的一种追溯。她的父亲曾是一名外交官,在安妮十岁之前,他们的家随着父亲工作的调配从一个国家迁往另一个国家。她是英国人,却生于埃及,随后又生活在马来亚、牙买加。后来,安妮的父亲死于突发的心脏病,这在安妮的心中留下了终身无法泯灭的伤痛。她的母亲回到英格兰后又嫁了人,安妮在外祖母家度过了并不快乐的童年,后来母亲把她和弟弟送进寄宿学校。“尽管安妮对这段经历简略带过,但是她能看得出,罗伯特感觉到了其深处隐藏着难以磨灭的痛苦”,[2]30安妮18岁考上牛津大学,并与丈夫罗伯特第一次相遇,之后却又辗转于英国,并在英格兰遥远的东北部当了一名晚报新闻记者,但那里的贫瘠荒凉让她只坚持了一年就飞回纽约。经历过童年的不幸与青年时代的流浪,安妮最终在纽约结婚生女。然而,婚姻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安妮时时都在遭遇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她想成为慈母,却被工作占去与女儿相处的时光;她和罗伯特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却因为频繁流产而愿望破灭。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带来的悲感一直深深笼罩着这个家庭。当惟一的女儿因为车祸也成了残疾,安妮所有的悲感都达到顶峰,面对身心都已不再健康的女儿,她卸下了伪装已久的坚强面具,在去蒙大拿的途中,她跑到一个山坡上独自哭泣,为自己的一切哭泣,因为“她这一辈子都生活在不属于她的地方。美国不是她的家乡;如果现在回英格兰,那里也不是她的家。两个国家都把她当作是对方国家的人。而事实上,她不属于任何地方。她没有家。父亲死后,她就开始无家可归。她无根无族,随风漂浮。”[2]155

此时,在家庭的灾难面前,安妮对于自己由于身份认同的迷失而产生的痛苦达至极致。“社会文化体系好比一盘棋,或一张巨网,在每一特定历史文化语境中,个人必然要与世界,与他人建立认同关系,并遵循文化编码程序,逐步确立自己在这一社会体系中的个体角色。”[4]作为一个移民,安妮所遭遇的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移动,更有心理上的移位与错位,这是安妮作为社会中的个体角色遭受的身心双重迷失。作家在此关注的也正是这种文化错置给个体生命带来的矛盾与痛苦,以及由此而生的身份悲剧,这也正是移民群体所遭遇的普遍困境。对于安妮的这种文化与身份的焦虑,作家埃文斯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在对安妮悲剧的书写中,寄托着作家本人对于身份认同的思考与灵魂能有所皈依的渴望。尼古拉斯·埃文斯出生并成长在英国的伍斯特郡,在英国接受教育;上大学之前,他还受英国慈善机构的派遣到国外当志愿者;回国后,在牛津大学攻读新闻专业,并在一些报纸和电视台当记者和电视剧本作家。虽然他主要生活在英国,但由于工作和写作的需要,他经常出国,尤其是美国,所以对于在两种文化的冲突中生活有着深刻而切肤的感受,“安妮的身世经历可以说是作家本人生涯中一个时期的缩影。”[2]1因此可以说,安妮所经受的身份的危机与焦虑也是埃文斯本人对自己生命历程的独特书写。

在这部小说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对安妮与汤姆之间爱情的描写。众所周知,爱情历来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在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被反复描述,无可否认,它对人的心灵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纵观小说,安妮和汤姆的爱情是整个文本最为荡气回肠的部分。埃文斯对于爱情的定位在此是超越了婚姻和传统道德的,汤姆和安妮之间的爱情虽然属于婚外情,但却令人能够给与原宥与认同。而他们的爱情以汤姆的为爱牺牲而告终,结局蕴含着极强的悲剧性,安妮的最终回归家庭与现代都市也是埃文斯对于现代人精神与肉体的悖论及其挣扎的思考。

安妮和汤姆在相遇之前各自在自己的环境中挣扎,安妮的婚姻貌合神离,汤姆与妻子最终以离婚收场,两个看似相距很远的人却莫名地为对方所深深吸引,这种爱排除了各种现实的物质利益,是两颗孤独心灵的自然相吸与靠近。在蒙大拿自然原野的优美风光中,安妮与汤姆徜徉在爱情的甜蜜国度里,经历过精神漂泊之后的安妮在这段感情里“感到内心的某种东西在复苏”,这个原来“与她毫不相干的世界”因为有了汤姆的存在,“她才感到自己是外面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也正是这种爱情有着这么真实的强烈与美好,所以它的毁灭才更能震撼人心,才具有更强的悲剧效果。在小说结束时,汤姆为救安妮的女儿克蕾斯丧生在马蹄之下,在他给安妮留下的信中,只有几个字:“以免你忘了。”汤姆虽为救克蕾斯而死,但从作家以克蕾斯的视角对汤姆临死前一系列动作行为的描述可以看出,汤姆的死多多少少带有自我主动选择的意味,他完全可以躲开白马的袭击,然而,他既不躲闪也不退缩,反而再一次进一步靠近它。“尽管从这一天起,克蕾斯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种想法,但是她有一种突然强烈的印象:汤姆没有恐惧,没有绝望,这一次,他不知何故是在奉献他自己。”[2]389在此可以看出埃文斯对于爱情的思考,他把这段美丽的感情结束在最为美好的时刻,而且以主人公的天人永隔作为结束的方式,“这是汤姆的自主选择,似乎也是作者的无奈安排。”[5]从而使文本具有了极强的悲剧效果,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6]作家的悲剧意识在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此外,我们可以看到,安妮在经历过这段感情的幻灭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现代都市,这也是作家对现代人生存过程中所遭遇的普遍困境的关注和思考。人总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重复自己,慢慢磨蚀了对日常生活的热情,于是生活永远在别处。但是,当得到了苦苦期盼的生活之后,人又会发现这样的生活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相距甚远,而我们的反叛现实的举动往往只在意念上具有现实可行性,而不是真实的生活中。就像安妮的生活,纽约都市的繁忙生活带给她的是疲倦和痛苦,令我们看到,“城市文明、现代文明、理性精神的高扬,固然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但是,文明对人性的禁锢以及对人性自由发展的限制有时不言而喻的。”[7]但是,反过来,安妮在蒙大拿的自然原野中找到了迷失已久的自己,这样从表面看来,乡村自然是人类最好的归属。然而,文明前进的脚步是不随人的意志而逆转的,人类文明从原始的自然文明发展到今日的工业文明,也是人的生存越来越依赖于工业社会的过程。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到,埃文斯通过文本给读者展示了生活在现代工业文明中的人们的一幕幕生存悲剧,体现了作家本人极为强烈的生命悲剧意识。但埃文斯的创作初衷并非仅仅给读者展示生存的悲剧,在其对种种悲剧的展示过程中还蕴含着作家对于这些悲剧的化解之道的探讨。

首先,由主人公安妮的生命历程可以看出,她的痛苦源于与母体文化之间联系的失落以及与现实所在文化之间的裂痕,这二者的突出表现分别为:亲情的失落与生活环境的冷漠。安妮十岁失去父亲,母亲又很快改嫁,亲情的缺失使其“内心深处隐藏着难以磨灭的痛苦”,之后直到她成年以前和弟弟都是住在寄宿学校,安妮18岁考上牛津大学,之后辗转于英国与美国,在职场的尔虞我诈中挣扎奋斗,可以说,她的精神一直处于流浪与漂泊状态。结婚对于她来说看似是一个归属,从此有了一个家,但是生存的残酷令其在工作中从未敢轻易放松自己,以至于使其家庭与婚姻也处于貌合神离的状态,和女儿与丈夫之间的隔膜更加重了她内心的孤独。而在这个生活节奏极其快速的都市,利益的角逐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是变得淡薄,安妮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面对着被淘汰的焦虑和压力,这一切更加剧了她内心的孤独。诺思罗普·弗莱曾经说过:“悲剧的核心是主人公的孤独”。[8]对多数人来说,孤独是一种极其痛苦的处境,处于孤独中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悲剧。从文本中可以看到,在遇到汤姆之前,安妮与女儿之间的关系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就像汤姆所看到的“所有三幅图——母亲、女儿、马——在痛苦中相互关联,难解难分”。[2]169安妮心中的这种孤独感一直存在着。从克蕾斯的车祸写到这个家庭的矛盾,再到安妮为挽救这个家而挽救女儿和 “朝圣者”的举动,可以充分体现出作家埃文斯在这整个过程中的审美理想:虽然人是生而孤独的,但是只要拥有温暖的亲情之爱,人的心灵就会有所皈依,流浪的痛苦就会得到慰藉。这一切都是通过安妮母女之间亲情的分离与融合得到体现的,一如安妮的体会:“她突然觉得,她需要朝圣者活下去的念头、这种想找个能安抚它痛苦心灵的想法,根本就不是为了克蕾斯, 也许就是为了她自己。”[2]94究其本质,亲情依旧是安妮孤独心灵的最终皈依,在她和女儿敞开彼此心灵相拥而泣的那个夜晚,她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灵魂的平静,“她倾听着女儿的呼吸声,那么均匀,那么信任,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凝视着微风吹拂着淡色的窗帘,然后安妮也睡着了,睡得那么深沉,那么甜蜜;屋外,夜空下,地球是那么地广阔、宁静。”[2]259

其次,由安妮一家生活的社会语境来看,当时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美国。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受科技革命的影响,美国率先进入后工业社会时代,随着物质生活的日益丰富,人们在享受消费文化所主导的舒适生活的同时失去了个体主体性和个体精神独特的向度,成了“单向度的人”,精神陷入焦虑和危机。这也导致了“我们与自然之间,以及我们与我们更好的本性之间的疏离”。[9]安妮一家的这种悲剧也正是现代人普遍的悲剧困境,这也蕴含着埃文斯对于现代人突破现时精神危机的出路的思考:物质文明的挤压让人渐渐丢失了精神的存在,人类要想治愈在物质社会中遭受的心灵伤痕,需要回归到广阔的自然中去,在与自然的和谐相融中找回迷失的灵魂本真。细观文本可以发现,从小说的第三部开始,叙述场景开始由纽约转向蒙大拿的自然原野,这也使小说的基调和氛围开始发生悄无声息的变化,从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灯红酒绿的喧嚣,转化为开阔湛蓝的天空,牧场上飞扬的尘土,展翅飞翔的鸟,以及刺眼的太阳光芒,都让安妮找到了久违的生命的感觉,“她突然感到内心有某种东西在复苏”。纽约公寓大楼里那 “成千上万个小小的窗户里的独特的痛苦和命运”也开始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尤其是经历过惨痛车祸的克蕾斯,在这片广阔的原野中,开始有了久违的笑容,甚至慢慢敞开心扉面对曾经的痛苦经历,并且找回了和“朝圣者”之间丢失的默契,重新骑马,母女二人之间的隔阂也渐渐消失,重温了阔别已久的亲情之爱。

而克蕾斯的马“朝圣者”,则是自然文明对于都市创伤的救治作用的最佳佐证。“朝圣者”在车祸之前“像个高傲的王子,它头猛地一扬,甩动长长的尾巴,撒蹄飞奔而去,一身的皮毛像上了光的乌木亮晶晶光闪闪。”[2]8在车祸中身受重伤之后,“朝圣者”不仅丧失了旧日的风采,还成了一匹对人充满恐惧感的疯马。安妮为救治女儿带着“朝圣者”一起来到西部草原,在大自然开阔而质朴的怀抱中,“朝圣者”和克蕾斯一样发生了喜人的变化,它开始重新接受人类。在代表自然文明的“马语者”汤姆的救治下,“朝圣者”重新接受了主人克蕾斯,“在马和人颤抖着接触的那一瞬间,克蕾斯感到有许多东西联系上了”。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马语者》中蕴含着作家极为浓郁的悲剧意识,这些悲剧意识通过其中的多种悲剧得以流露,比如家庭的悲剧,作家在对安妮与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描述中,以其之间的隔膜所造成的孤独渲染了现代人生存中的悲情成分,流露出极强的悲剧意识;埃文斯又通过对安妮身份认同的悲剧的书写关注了现代美国社会中移民的困境;而对汤姆和安妮之间的爱情悲剧的描写,则浸透着人之本体意义上的困境,主人公的责任与爱情,道德与本能等的冲突,也是作家对于人应该怎样生存的哲学思考。然而,在此,埃文斯并非意在通过悲剧表达阴郁而灰色的人生观,在其对悲剧的种种表达中凝结着埃文斯本人对于现代社会中人的价值选择的种种思考和评价。

[1]朱国维.正视中年女性的婚外恋——《情爱画廊》、《马语者》题材选择的社会意义[J].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1(4):16.

[2]尼古拉斯·埃文斯.马语者[M].黄勇民,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3]斯图亚特·霍尔.文化身份与族裔散居[M]//罗钢,刘象愚.文化研究读本.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41.

[4]陶家俊.身份认同导论[J].外国文学,2004(2):37.

[5]杜鹃.从哲学层面解读《马语者》[J].忻州师范学院,2005(3):41.

[6]鲁迅.再论文峰塔的倒掉[C]//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鲁迅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192.

[7]刘淑欣.现代西方人的一次心灵历险——评长篇小说《马语者》[J].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97(2):73.

[8]诺思罗普·弗莱.批评的剖析[M].广州: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25.

[9]Osteen,Mark.American Magic and Dread.Philadelphia:U of Pennsylvania,2000:215.

The Awareness of Tragedy in The Horse Whisperer

Chang Xiaoj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Xuchang University,Xuchang,Henan,461000)

The novel The Horse Whisperer written by Nicholas Evans is pervaded with the atmosphere of tragedy, which demonstrates the writer’s strong awareness of tragedy in life through multi-dimension tragedies in the novel,such as the tragedy of identification,social culture,family,love and so forth.In addition,such awareness of tragedy is closely connected with cultural context in modern times and reveals his thinking on modern America.Meanwhile,the writer also tries to seek means of redemption.

The Horse Whisperer;Nicholas Evans;the awareness of tragedy;defamiliarization

I206.7

A

1672-3708(2010)05-0053-04

2010-09-21

常小静(1977- ),女,河南许昌人,讲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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