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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儿子与情人》中的父与子

2010-08-15

文教资料 2010年11期
关键词:儿子与情人瑞尔劳伦斯

乔 艳

(辽宁工程技术大学 外语系,辽宁 阜新 123000)

一、引言

劳伦斯是20世纪英国文学史上的一位天才作家,同时也是引起世人颇多争议的作家,其创作中的男性人物被认为是反复多变的,其复杂性和矛盾性使很多人感到困惑不解,仔细研读他的作品,可以认为,其实劳伦斯是在不断寻求着性别角色的正确定位以达致人类基本关系的和谐和平衡,促使整个世界平衡状态的实现。基于不同历史时期塑造的男性,显然不是劳伦斯所预期的。男性如果完全屈从于女性的强烈支配意识,将会因为失去而变得空虚并且缺乏激情和生命力,成为生活中的失败者;而如果过于强调传统的男性性别身份,以至于走向性别的极致状况,这样的男性就会丧失爱和宽容的能力,单纯去追求自我的利益、家庭的形式和物质财富的囤积,这类男性也必定无法找到生活的幸福。本文正是对劳伦斯作品《儿子与情人》中的父亲与儿子的形象进行研析,以期更加透彻地看清“劳伦斯式”的男性在社会变化、历史发展中的发展与进步。

二、可悲的父亲

《儿子与情人》中的父亲莫瑞尔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矿工,深受着资本主义工业的压迫,长期过着老鼠一般的生活,在天黑后才能从矿坑中爬出来。他拥有的只有黑暗,即使终日从事着非人的劳动也无法摆脱生活的窘境。他忍受着肉体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只能整天酗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他原本也是朝气蓬勃、乐观幽默的。在和莫瑞尔太太相恋时,他的热情也曾深深地吸引着她。但长年的井下工作毁了他,夺去了他的自然本性。而在现实生活中他也看不到一丝光明。孩子们的出生,使他原本勉强维持生计的收入更显得微薄。家庭生活夺去了他作为男人的精神支柱。他变得粗俗无能、毫无理想,逃避着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这一切都使心高气傲的妻子和无知年幼的孩子们大失所望。他永远无法成为妻子理想中的高尚品格的丈夫,这也正是他悲剧命运的一个重要原因。无论在社会还是家庭中都处于劣势地位的莫瑞尔不但不能与妻子进行精神上的交流,反而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撒在妻子和孩子身上。他想通过压制莫瑞尔太太来达到某种心理平衡,但妻子并没有被他压倒。年轻时,他竟然把怀孕的莫太太撵出门外,但酒醒后又不得不给她开门。他在与莫瑞尔太太的几次交锋中都输了,显得可怜兮兮的。他本想离家出走,以此来保住自己的自尊心和男性权利,却连把箱子拎出家门的勇气都没有。他的猥琐与妻子的强大形成鲜明的对比,连他的孩子们也加入到这场斗争中,同母亲一起反抗他,嘲笑他,鄙视他。他在家中没有位置,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他被排除在家庭事务之外,有什么事没有人愿意对他讲……凡事只有告诉了母亲才能算数。但只要父亲一进屋,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他就像是这个幸福家庭的障碍物,使得其他一切都不能正常运转。他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但是这种情况再也无法挽回了”。[1]他的力量在生活中日渐消失了,最后他也知趣地退出了妻子和孩子的生活舞台,就连自己都不得不蔑视自己,因为他作为被丢弃的人失去了男性和父亲的尊严。他的一生注定都在悲惨和唯唯诺诺中度过。

莫瑞尔是个悲剧人物,正是资本主义工业化和非人的劳动条件、生活状况扭曲了他的精神世界,破坏了他的家庭和谐,摧毁了他身心两方面的健康。

三、恋母的儿子

《儿子与情人》中莫瑞尔家的孩子们没有步父亲的后尘,而是在母亲的鼓励下成为中产阶层。次子保罗是一个资产阶级代表性的人物,他摆脱了父亲那种社会地位低下的工作和生活,崇尚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发展和利益,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刻上了资产阶级的符号,在社会和生活中都是资产阶级的牺牲品。他又是父母无爱的结晶,所以从小敏感,善解人意。他崇拜、爱慕独立而强大的母亲,鄙视粗暴而无能的父亲。他尤其仇恨父亲,常常祈祷父亲能早点死去,这样他就能和母亲过着幸福安宁的生活了。正是在这样一种畸形的环境下成长起来,严重地导致了他的恋母情节,以至于他无法以完整独立的男性力量去面对爱情和生活。

当哥哥威廉不幸病逝后,保罗成了母亲感情的唯一支柱,同时他也不得不在精神上依赖着母亲。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他钻研绘画,成了一名有学识、有教养的中产阶级绅士。他孤独地把自己封闭在与母亲之间的小天地里,这种寄生生活把他的心态扭曲了,使他更加得软弱,甚至女性化。他连叫马车这样的事情也感到很害怕,不得不让母亲出面。他被令人窒息的母爱牢牢控制着,阻碍着他自然本性的发展,使他无法接受任何其他女性,始终是离不开母亲怀抱中的小男孩儿。他困惑,犹豫不决,时常夹在母亲与恋人之间经受着折磨。他谈过两次恋爱,在潜意识里总会以母亲为标准把恋人和母亲做比较,而且觉得任何女人都无法与母亲相媲美。由于对母亲的畸形的爱,保罗接受了母亲对米丽安的看法,从而监守着所谓的“灵魂”,无法接受和给予米丽安感情。每当想到母亲的痛苦,他心里不断地受到良心的谴责并记恨着米丽安。而且米丽安纯精神的爱情只会加重保罗的痛苦,使他更加觉得自己无能。从这我们可以窥见劳伦斯对精神恋爱的反感。失望之余,备受双重压抑的保罗从克拉拉身上找到了激情,使他自己获得了短暂的新生。肉欲刺激着保罗,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自己男性的力量和气质。但这种纯肉体的欲望,不能弥补他心灵和灵魂的寂寞与空虚,而且她的纵情使得保罗感到压抑。当与克拉拉热情缠绵的那种奇异感消失后,他又很不耐烦地最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也正因为耳濡目染了父母那种变质的婚姻,保罗怀疑爱情,憎恶婚姻,在灵魂上对男女的结合满是疑惑和贬低,在心态上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失去了爱的能力。他痛苦地发现有母亲在身边,他不可能和别人相爱。他徘徊在母亲情感的阴影中,难以自拔。虽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男性人格的缺陷,但无能为力。莫瑞尔太太病危时,保罗终于如她所愿摆脱了恋人,顶替了父亲的位置细心照料她。最终他和姐姐用过量的吗啡加速了母亲的死亡,结束了这种对他和母亲的双重的爱的折磨,保罗挣扎着得到了解脱。从保罗杀死母亲这一情节的设计也可看出劳伦斯对母亲过于沉重的爱的回应:他崇拜、尊敬这位富于牺牲精神的新时代的母亲,但同时对母亲的禁锢心存怨恨。他后期的作品事实上也在反抗他的母亲。最终,保罗一无所有,内心空虚地离开家乡去修补他支离破碎的灵魂。

而保罗的哥哥威廉的结局却是死亡。威廉从小就把他的灵魂交给母亲保管。他时刻站出来保护他的母亲,有几次如果不是莫瑞尔太太阻止,几乎要与自己的父亲动手。他如母亲所愿成了一位出色的绅士,步入了上流社会。他与母亲的冲突最初反映在母亲反对他跳舞,因为他在舞会上总能结识一些女性,以至于后来他选择去伦敦工作试图摆脱母亲的束缚。最使母亲失望的是他要娶一个没头脑的虚荣的女人为妻,而母亲则认为一个上层社会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他决定自己做主,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抵制母亲个性的支配力量。表面上看,他因病而死,实际上死于灵与肉的拉锯战。但是与父亲和他的兄弟比起来,他更负责任,起码他知道对女友嘘寒问暖,向往婚姻。

四、创作根源剖析

男性形象在劳伦斯笔下充满了复杂性和矛盾性,这其实正反映出劳伦斯在探索两性和谐关系过程中,从对女性自我意识的尊重与肯定逐渐发展到不安、怀疑,乃至最终扬男抑女、男性独尊的思想变化。劳伦斯的家庭背景对这部小说的人物创作有这特殊的影响力。

在劳伦斯的一生中,有两位女性对其有过重要影响,一位是他的母亲,一位是他的情人,后成为他妻子的弗丽达。前者以其深厚的母爱和刚强的性格,将这个矿工的儿子培养成一个有修养的青年、知名作家,后者则以一个成熟的、完美的女性之美,使劳伦斯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劳伦斯的母亲思想独立,意志坚定。她引导劳伦斯走向生活的正轨,也影响他接受当时的先进思想。母亲热衷于女权运动,受母亲的影响,劳伦斯对此也很感兴趣,所以起初他很欣赏像母亲这样的新女性。劳伦斯认为这些女性通过参加妇女协会提高了自身的政治意识,并在孩子们心中树立了新的母亲形象。劳伦斯对妇女个性意识的觉醒感到高兴,很欣赏她们的战斗精神。在这部小说中劳伦斯显然对母亲的不公道命运充满了同情,展示了他对以父权文化为中心的社会中女性的生存现状的关注。由于清楚地在母亲的身上看到了无数失意的家庭主妇的影子,强烈地意识到许多女人并非天生只配做贤妻良母,因此劳伦斯在早期作品中是为她们鸣冤叫屈的。

母亲对劳伦斯也有一定的负面影响。残缺家庭中长大的劳伦斯感受不到父爱,他的心理天平完全倾向于母亲。《儿子与情人》中痛苦挣扎的保罗其实就是劳伦斯生活的真实写照。劳伦斯的心灵长期受到母亲的控制,难以接受其他女性,甚至于把母亲当成了女性的“楷模”,一切都要和母亲进行比较。正是这种畸形的爱和思维,造就了劳伦斯前期作品的基调。劳伦斯在向他的妻子弗丽达求婚时就对她说:“我必须感到我母亲的手滑出我的手时才能真正握住你的手。她是我第一个最伟大的情人。她是个少有的了不起的女人,这你不懂,她刚强,坚韧,而且像太阳一样慷慨。”[2]

1910年10月,劳伦斯着手创作《儿子与情人》,那时他取名为《保罗·莫瑞尔》,而他的母亲已经病重,劳伦斯已感觉并意识到他与母亲之间的爱已经超乎寻常,“我们彼此爱着,几乎像丈夫跟妻子那样爱着,同时也是母子之间的爱……我们两者就像一个人似的,彼此非常理解,心心相印。这种情况相当可怕,在某些方面,使我变得很不正常。”[3]劳伦斯的母亲于1910年12月9日离开人世,不能再对儿子施加影响,而《儿子与情人》这部小说则永远成为劳伦斯纪念母亲的一座丰碑,并给世间有着类似情形的母亲们、儿子们起着一种永远的警示。母亲死后不久,1912年3月,劳伦斯结识了他“终生一遇”的女人弗丽达,走出了爱的误区,从此开始了他人生新的一页。在弗丽达的帮助下,劳伦斯于1913年出版了《儿子与情人》,这标志着他悲剧的青年时代的结束,同时又是他走向新生活的开端。

五、结语

《儿子与情人》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它绝不是一部单纯展示“俄狄浦斯情结”的心理分析小说,而是一部内涵丰富的现实主义杰作。劳伦斯通过莫瑞尔一家的男性的悲剧形象向世人展示了这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英国成千上万年轻男子的悲剧。同时试图证明他自己认定的一个恶性循环:“机器毁了男人,男人们毁了女人,女人又毁了儿子们,而儿子们被母亲所软化,重又毁了自己的女人。”[4]只有消除贫穷,拥有和谐的婚姻和正常的家庭生活,孩子们才得以健康成长,方能避免类似悲剧的发生。

[1]D.H.劳伦斯著.王惠君,王惠玲译.儿子与情人.伊犁:伊犁人民出版社,2003:117.

[2]理查德·奥尔丁顿著.黄勇民,俞宝发译.劳伦斯传.上海: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9:78.

[3]刘宪之,乔长森译.劳伦斯书信选.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01:11.

[4]弗兰克·克默德著.胡缨译.劳伦斯传.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19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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