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共产党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经验
2010-08-15董海鹏
董海鹏
(福建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党的十七大和十七届四中全会都提出了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时代主题。史可以鉴今,回顾和总结中共发展史中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验是十分必要的。
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共产党日益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实际相结合,进一步解决了有关中国革命的一系列重要问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理论成果—毛泽东思想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并日臻完善,成为党的指导思想。这一时期,我党进一步加强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宣传和教育工作,在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为我们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借鉴。
一、事实求是的思想路线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根本要求和保证
实事求是,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精髓,是无产阶级政党的基本思想路线,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思想路线。马克思、恩格斯反复强调,要把自己的理论与各国的实际相结合。在谈到《共产党宣言》中有关共产主义基本原理时,马克思、恩格斯说:“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1](p248)
毛泽东对“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作了通俗化的解释,他说:“‘实事’就是客观存在着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我们要从国内外、省内外、县内外、区内外的实际情况出发,从其中引出其固有的而不是臆造的规律性,即找出周围事物的内部联系,作为我们行动的向导。”他强调学习宣传马克思主义要有的放矢,不能“只会片面地引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个别词句,而不会运用他们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具体地研究中国的现状和中国的历史,具体地分析中国的革命问题和解决中国的革命问题”。学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是为着解决中国革命的理论问题和策略问题而去从它找立场、找观点、找方法的。”[2](p797-801)
毛泽东特别注重深入实际,开展调查研究,详细地占有资料,在马克思列宁主义一般原理指导下,从大量的材料中引出正确的结论。早在1930年5月,为了反对党和红军中的教条主义思想,他就写下了一篇题为《调查工作》的文章(1964年收入《毛泽东著作选读》时,题目改为《反对本本主义》),深刻地阐明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原则的重要性。毛泽东强调指出,离开实际调查就要产生唯心的阶级估量和唯心的理论指导,其结果不是机会主义,便是盲动主义。为了洗刷唯心精神,他提出“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的科学论断。1938年毛泽东在《论新阶段》中指出:“没有抽象的马克思主义,只有具体的马克思主义。所谓具体的马克思主义,就是通过民族形式的马克思主义,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应用到中国具体环境的具体斗争中去,而不是抽象的应用它。”[3](p658)
马克思主义学说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无产阶级政党只有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科学地分析当前的革命实际,制定出正确的方针和策略,切实解决革命的实际问题,才能使马克思主义真正说服人,掌握群众。否则,马克思主义只能是少数人书斋里的学问和束之高阁的空谈。因而,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题中之义和必然要求。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革命的历史经验证明,那种理论脱离实际,照搬照抄外国经验的教条主义,或由一个远离中国的国际指挥中心来指导中国革命的做法,都是错误的,它所导致的冒险主义和关门主义,都曾使党严重地脱离中国实际,脱离广大群众,给中国革命事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损害。中国共产党必须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才能赢得群众的拥护,领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可见,正确的思想路线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的前提和基础。
二、马克思主义的民族化和通俗化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关键环节
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科学学说,是一个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这种理论体系要掌握群众、教育人民,必须经由通俗化的转化过程,才能真正吸引大众的关注。列宁用一个公式,简洁而直观地强调了通俗化的重要性:“最高限度的马克思主义=最高限度的通俗化。”[4](p467)1942年5月,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
“什么叫做大众化呢?就是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农兵大众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而要打成一片,就应当认真学习群众的语言。如果连群众的语言都有许多不懂,还讲什么文艺创造呢?英雄无用武之地,就是说,你的一套大道理,群众不赏识。在群众面前把你的资格摆得越老,越像个‘英雄’,越要出卖这一套,群众就越不买你的账。你要群众了解你,你要和群众打成一片,就得下决心,经过长期的甚至是痛苦的磨练。”[2](p851)
不仅如此,毛泽东还一直把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宣传普及作为推动中国革命第一位的政治工作,他写了大量文章,并亲自深入工人、农民中进行宣传讲解。他的《矛盾论》、《实践论》、《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等文章,都堪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典之作。为了深入浅出地讲解马克思主义,启发工农群众的觉悟,毛泽东总结提出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十大教授法”:(1)启发式(废止注入式);(2)由近及远;(3)由浅入深;(4)说话通俗化(新名词要释俗)(5)说话要明白;(6)说话要有趣味;(7)以姿势助说话;(8)后次复习前次的概念;(9)要提纲;(10)干部班要讨论式。[5]
我党的一大批理论工作者也积极推动了马克思主义的通俗化,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大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艾思奇说:“哲学要能担负起改革世界的任务,就必须与革命的实际行动结合,成为指导革命行动的观点,必须把握‘大众’,成为物质的力量。”[6](p449)1936年,他的《大众哲学》出版,从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和辩证法等方面讲述了辩证唯物论。《大众哲学》以大众喜闻乐见的语言,通俗易懂地宣传马克思主义哲学,把深刻的哲学融化在饶有趣味的故事里,使之贴近实际,贴近生活,从而为大众所理解和喜欢。《大众哲学》在大众中产生了广泛影响,新中国成立前就印行了32版,可以说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一个成功范例。艾思奇在1938年4月的《哲学的现状和任务》中提出“通俗化的运动,把高深的哲学用通俗的词句加以解释,这在打破从来哲学的神秘观点上,在使哲学和人们的日常生活接近,在使日常生活中的人也知道注意哲学思想的修养上,是有极大意义的。”[7](p13)马克思主义博大精深,而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的中国广大群众,尤其是劳农阶级,文化水平普遍低下,文盲比例大,思想觉悟不高,这些都给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普及带来了很大困难。因此,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要适合群众的口味和需要,就要进行话语方式的转换,从政治性和学术性的专业语言向日常性的生活语言转换,做到形象具体、朴实生动。如果词句晦涩难懂,论述抽象深奥,肯定不会受到群众的欢迎,也不可能达到理论掌握群众的目的。
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离不开马克思主义的民族化。马克思主义的民族化有狭义和广义之分。广义的民族化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狭义的民族化是指,马克思主义的宣传研究,要有中国文化的风格和特点。“从文化传播的角度讲,一种外来文化要在文化传统迥然有别的国度中获得广泛的传播,并对该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产生深刻久远的影响,它就必然要与该国的文化传统相融合,形成一种在总体性质上保持固有特征的一种崭新文化形态。否则,这种外来文化就无法在该国生根。”[8](p87)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特定的思维习惯和表达方式,因此,实现语境转换,赋予马克思主义以民族化的存在形式,是马克思主义能够在一个国家传播、运用和发展的基础。因此,为了使中国民众对起源于欧洲文化背景的马克思主义产生一种理论上的亲近感和文化心理上的认同,就必须用中国人特定的思维习惯和表达方式来阐述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用中国人熟悉的语言形式对它进行解释,这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传统相结合的最基础的环节。在这方面,毛泽东同样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他用中国成语中的“矛盾”二字精辟地概括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用“实事求是”简练地表达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和认识论;他引用老子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命题来说明矛盾双方相互转化的辩证法,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说明实践对认识的重要性,等等。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在中国为广大群众所接受,能够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这个西方先进的文化同中国优秀文化遗产结合起来,使之“具有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9](p98)
三、立足实践,与时俱进,开拓创新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强大推动力量
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取向根源于它的实践品格。因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56)“哲学家们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p(57)马克思主义的使命不仅是要能够科学地解释世界,还要能够合理和有效地改造世界,使现存世界革命化。正是这种实践性决定了马克思主义从来就不是“世界之外的遐想”,而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因而,立足当下实践,以与时俱进的精神状态,不断开拓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新境界,不仅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品质之所在,更是马克思主义的生命之基和活力之源。恩格斯在1887年致友人的一封信中说:“我们的理论是发展着的理论,而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10](p681)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不仅仅是马克思主义的普及化、通俗化、具体化,不是对马克思主义文本的简单复述和描画,这一过程本身就包含着对马克思主义在内容和形式上的创新和发展。马克思所说:“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1](p9)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理论要想掌握群众,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说服力,必须对现实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必须正确反映当前的实践。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不可能直接从马克思主义的本本中,找出解决中国当下具体问题的答案。这就要求我们既要回到马克思,坚持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观点,又要敢讲经典作家未曾讲也不可能讲的话,提出自己新的观点和理论。毛泽东曾指出:“任何国家的共产党,任何国家的思想界,都要创造新的理论,写出新的著作,产生自己是理论家,来为当前的政治服务,单靠老祖宗是不行的”[11](p109)。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以巨大的政治勇气和理论勇气,不断发展马克思主义,完成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创立了毛泽东思想,创造性地回答了“什么是中国革命、在中国怎样进行革命”这个根本问题,独创性地开辟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全国政权的革命道路;成功解决了有关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任务、对象、动力和前途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形成并完善了以土地革命、党的建设、武装斗争、统一战线等为主要内容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把握了社会发展规律,顺应了时代潮流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最终赢得了群众,取得了政权。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直接地可以看作是表述的通俗化和可读性问题,但从根本上说,推进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关键之点是要提高马克思主义思想内容的丰富性和时代性,强化理论的吸引力、感召力和说服力,使之更加具备走近大众、贴近大众、掌握大众的强大力量。
人民群众是实践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因而,坚持实践的观点就要坚持群众观点,走群众路线,尊重广大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贯彻、发扬我党“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方法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使自己的理论最大限度地反映、表达人民群众的利益。在土地革命时期,我们党在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时,并不是马上向群众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内容,而是提出“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在解决占全国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群众所最关心的土地问题的基础上去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性和人民性的。通过“打土豪,分田地”,广大农民得到了实惠,开始从内心逐渐拥护中国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只有让群众切实感觉到我们的理论是为大众服务的理论,群众才能自觉地相信它、拥护它、捍卫它。因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它紧密而又普遍的渗透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全过程之中。
四、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是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政治保障
中国共产党是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的领导核心,也是推动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领导核心。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及其中国化的成果虽然是真理,但其自身并不会自然而然地完成大众化。如果放松了党对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科学的理论是不可能自发掌握群众的。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同志就曾深刻地指出:“掌握思想领导是掌握一切领导的第一位。”[9](p435)毫无疑问,毛泽东这里所说的“思想领导”,既指马克思主义占领人民群众的思想阵地本身,也指在此过程中加强和坚持党的领导。他在《共产党人》中明确提出:“建设一个全国范围的、广大群众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化的中国共产党。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迫切地需要建设这样一个党,建设这样一个党的主观客观条件也已经大体具备,这件伟大的工程也正在进行之中。”[9](p602)
建立、健全党的宣传学习机制是坚持和加强党对意识形态工作领导的重要实现形式。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在总结中国革命两次成功和两次失败的经验教训中逐步认识到:缺乏马克思主义理论修养是党犯“左”和右的错误的重要原因。因此,毛泽东等党的主要领导人都特别强调加强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教育工作以提高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的重要性。毛泽东指出:“理论这件事是很重要的,中国革命有了许多年,但理论活动仍很落后,这是大缺憾。要知道革命如不提高革命理论,革命胜利是不可能的。过去我们注意的太不够,今后应加紧理论研究。”[12]为推动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学习,党建立和完善了相应的组织、机构、规范、制度、学校、传媒体系,开展了党内整风、集中学习、干部培训、广泛讨论、理论宣讲等马克思主义教育形式,建立了稳固的宣传网制度,使党的宣传学习机制逐步系统化、完备化,为科学理论的宣传、学习和普及提供强有力的保证。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1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4]列宁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5]骆郁廷.马克思义大众化与思想政治工作[J].思想政治工作研究,2008(1).
[6]艾思奇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7]王建华.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有关问题的认识[J].中共成都市委党校学报,2008(1).
[8]庄福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9]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1]毛泽东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12]新中华报[N].1940-0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