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制度变迁角度看转轨时期的消费者行为演变
2010-08-15高文永陈胜男
高文永 陈胜男
从制度变迁角度看转轨时期的消费者行为演变
高文永 陈胜男
消费是经济分析的重要内容,消费者行为在不同的制度环境下会表现出不同的特征。中国经济转轨时期的消费者行为的演变与转轨过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制度变迁影响着居民的消费行为。分析制度变迁对于消费者行为演变的影响,着重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对中国经济转轨时期消费者行为演变进行研究,分析了不同时期我国消费者行为的不同特征及变化,进一步说明了消费者行为与制度变迁的密切关系,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定的政策建议。
制度变迁;消费者行为;转轨时期
无论从宏观还是从微观上看,消费都是经济分析的重要内容,掌握居民消费行为的特点,对制定国策、提高经济发展速度和质量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H·A·西蒙曾经提出一个假说——“一个人,若视作为行为系统,是很简单的。他的行为随时间而表现出来的表面复杂性,主要是他处环境的复杂性的反映。”根据这一假说,消费者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其行为明显地随着周围外部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反映着外部环境的特征。在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和不同的经济层面,消费者表现出不同的行为模式,呈现不同的特点。在我国由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的经济转轨时期中,消费者的行为受经济转轨的影响,也呈现出不同的阶段特征。由于中国的经济转轨过程本质上是一个增长导向型的制度变迁过程,制度变迁直接影响或内生决定了消费者行为,因此,研究中国经济转轨时期的消费者行为就必须研究制度变迁对消费者行为的影响。本文即从制度变迁角度探讨转轨时期消费者行为的演变。
一、与中国制度变迁的不同阶段相对应的消费者行为演变
(一)1978年以前的传统计划经济时期
1978年以前的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制度对消费者行为的约束特别强,可以简单的概括为“全管”和“全包”四个字,居民作为劳动者和作为消费者,被完全分割。具体体现在以下三方面:
第一,生产者不能自由流动。为了从宏观上控制人们的收入,为重工业化的发展战略积累资金,在这一时期生产者的自由择业、自由迁徙和自由改变身份等行为都是被禁止的,人们无法通过自由择业等增加自己的收入,而是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所得工资被固定在同一水平。在这种制度安排下,劳动者的收入不是其人力资本的函数,而是由外生制度赋予的,收入被平均化,从而弱化了消费者之间的“示范效应”,消费行为主要受政府计划支配。
第二,消费者不能自由选择消费品。计划经济体制下的重工业化发展战略主要是以生产来带动经济发展的,消费者只是作为重工业化过程的一种单纯的投入品被完全排斥在工业化过程之外。通过对各类基本消费品的配额限制 (按人实物定量供给或低价凭票供应),消费者自由选择消费品的权利受到严格的限制,完全排斥了消费者偏好对于经济生活的影响。在这种制度安排下,消费者的支出行为是体制外生配给的,居民缺乏应有的消费选择权,即使有也被限制在狭小的范围内,消费者在消费选择中处于被动地位,消费者主权为计划者所取代。
第三,全面的福利性补偿。对人的任何一种约束都是需要付出必要的约束成本的,而且通常情况下,约束强度越大,约束成本就越高。因此,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在限制劳动者的自由流动和消费者的自由选择的同时,几乎大包干地向城镇居民提供了全面性的福利补偿——从低价补贴到免费供应,从就业保障到生老病死的保险和补偿等。这一时期,城镇居民的就业基本有保证,退休后有稳定的退休金收入,病残伤亡有国家公费医疗等,另外还可以从国家获得价格补贴、租房补贴等各种补贴。在这种制度安排下,国家为消费者提供了无风险预期的社会保障体系,消费者未来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都较小,不需要进行风险储蓄,对国家形成强烈的依赖性。居民在分配储蓄和消费时一般不考虑风险因素,二者的分割失去意义。居民的前瞻性被压缩到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消费模式可以被复制到以后一生的各个阶段,跨时空配置资源是不必要的,也是不可能的。
(二)1978年—90年代初的“双轨制”时期
第一,收入分配多元化。对“物质利益”确认,使城镇居民收入分配在边际意义上与人力资本挂钩,灵活的收入分配制度被广泛采用,表现在除基本工资外还有奖金激励、工资与效益挂钩、允许第二职业收入等。尽管总体上仍然沿用原有体制的分配模式,收入分配中的大锅饭现象依然严重,但与传统体制所不同的是全面向居民倾斜,过去被压低的劳动收入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这说明,改革以后的收入分配制度由原来的单一工资收入向多元化收入分配转化。在这种制度安排下,人力非资本化问题依然没有解决,收入外生因素起到决定作用。多元化的分配制度使居民的货币性收入急剧增加,由于没有新的收入约束机制抑制城镇劳动者的收入快速增长,“攀比”问题突出,居民消费狭窄化、雷同化。
第二,居民消费选择权逐步加强,消费品市场逐步放开。国家逐步取消了价格和票证的管制,消费品的价格和供应量逐步放开。之前的完全行政配给和凭票供应转变为部分行政配给,并且市场份额逐步扩大;消费品的价格由基本固定、调整由国家统一掌握转变为通过调整使计划价格逐渐接近市场价格的基础上放开价格。在这种制度安排下,随着消费者需求的日趋多样化,其选择消费品的约束大大减少,自由选择的空间大为增加,居民通过消费品市场实现效用最大化成为可能。但由于商品短缺问题的存在,直到90年代中期以前,有的消费品依然实行定量供应和凭票供应,消费者的选择权依然是受到一定限制的,消费支出行为仍然符合配给模型,即对非补贴品的过度需求。与此同时,短期的价格改革成为居民面临的制度风险。政府不断将价格改革的信号传递给消费者,制度变革引起的价格上升显示出来,由于这一时期消费者消费的狭窄化和雷同化,消费者的风险预期指标非常单一且非常短,制度变革的风险对于价格变革具有高度敏感性,宏观经济波动的幅度被放大。
第三,福利制度有所强化。尽管消费品市场逐步放开,但传统的福利制度不但没被削弱反而被强化,表现在:消费品和服务补贴增长迅速;住房补贴呈上升趋势,城市住房一般免费分配给居民;医疗、就业、退休等方面的福利没有改变,仍然是全方位的保险或补助。在这种制度安排下,泛福利保障制度扭曲了实际收入水平和实际支出结构的真相,误导居民预期,使居民消费趋于狭窄化。居民一味追逐少数几种耐用消费品和食品,出现所谓的“消费偏差”,造成供需失衡,最终引致通货膨胀。
第四,流动性约束有所减弱,跨时消费逐步加强。经济体制改革后,信贷约束有所放松,与消费者流动性约束相关的民间借贷、城市生活中的债券股票市场和消费信贷 (购房贷款、轿车分期付款)等有了基本的雏形,但规模还十分有限。伴随着流动性约束减弱,居民储蓄存款量 (实物储蓄和货币储蓄)的规模迅速增加,表明我国居民跨时预算消费方式的形成。在这种制度安排下,虽然国家放松了“管”的程度,居民收入与支出的选择空间大为扩大,但“包”的泛福利制度却被强化,储蓄预期的长度较短,这表明消费者依然没有完全摆脱计划经济体制的限制,消费行为的“市场化特征”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三)90年代中后期至今的市场经济时期
1992年,邓小平同志南巡以后,中国的市场经济改革进入到一个新阶段,改革力度更大,影响更为深远。1994年确立了市场经济模式,从根本上奠定了居民消费行为的制度基础。这一时期的一系列制度改革直接影响着居民的行为,消费者行为发生了重大变化,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具体表现为:
(2)靠港上下船指引标识清楚,疏散快速合理。邮轮每靠泊港口,当地政府海关、移民、警察等部门工作人员迅速登轮,约半小时内核查完相关资料信息。船方会提前用广播通知下客楼层,每层皆有出口(下客层)指示牌,引导乘客至出口。出口处还有提示牌,告知返船时间。码头上有可上下左右全方位调节的移动式廊桥(一般两个),根据潮汐情况合理与甲板相接,以确保乘客安全快速下船。参加船方安排旅游的小团体按事先部署,在相关地点(比如餐厅、酒吧等)先行集中,错时分批下船。这样在最大程度上确保了旅客的有序合理疏散,整船乘客下船时没有出现特别拥堵现象。
第一,劳动者收入与人力资本挂钩,二者开始成正比关系。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人们越来越多的凭自己的能力获取收入。这种人力的资本化直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企业改革使劳动者收入与企业效益联系起来;二是劳动力市场的放开使劳动要素能得到公正的市场评价。在这种制度安排下,随着人们整体收入水平的提高,居民的消费领域不断拓宽,消费者的选择性增强,居民一改消费指向高度一致性,消费偏好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消费者行为的内生模式逐步确立起来。尽管还存在很多制度性垄断障碍,劳动力要素市场还不够完善,但劳动者收入的内生决定模式已经形成,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人力资本化将使得作为生产者的居民形成一股强烈的动力去实现其资本的不断增值,也使得作为消费者的居民在其资本的生命周期价值约束下合理安排自己的消费支出。劳动者收入的内生决定将越来越强,传统体制下的人力非资本化在我国将成为历史。
第二,福利制度逐渐解体,消费储蓄跨时均衡,制度预期风险长期化。泛福利制度的解体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基本取消了物价补贴,票证全部被取消;其次,全面推行住房改革,逐步取消福利性分房,实行货币化住房制度,房改进入实质性阶段,大规模出售公有住房;再次,公费医疗、义务教育、全面就业保障、退休福利制度等面临全面解体。在这种制度安排下,居民所获得的制度变迁信息是泛福利制度的解体,这直接导致了居民消费预期的变化,使消费者认识到“自救”不可避免,风险意识得到加强,储蓄倾向上升。而且这种制度变迁对居民来说是长期化的,它促使居民有效地配置收入在消费与储蓄上的比例,从短期的收入—消费均衡转变为长期的均衡。人们通过调整收支结构,充分发挥储蓄的平滑收入波动的功能,实现跨时空的消费储蓄最优均衡,从而达到未雨绸缪。
二、基于这一分析的相关政策建议
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理论和实践均表明,制度变迁对消费者行为的演变具有重要影响,不同的制度会促使不同的消费者行为的产生。为了稳定居民的消费行为,有效地扩大内需,必须从中国的经济转轨入手,实现相应的制度变迁。针对我国消费不足,储蓄过度的现象,可以采取以下措施:
第一,进一步完善制度配套改革,消除制度的不确定性,增加政策透明度,稳定居民的制度变迁预期,提高居民的消费倾向
随着我国经济体制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教育、住房、医疗、就业、劳保等制度都正在进行相应的变革。作为“社会安全网”的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与不健全是导致我国居民预期心理的落差以及居民即期消费支出减少的重要因素。从宏观上看,通过社会保障机制普遍增加低收入者的收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收入分布,也具有提高全社会平均消费倾向的效果。在近年来按照市场经济要求建立社会保障制度的过程中,仍然沿用了计划经济时期的模式,将保障对象仅限定为在业和曾经就业的城市居民,在业和曾经就业的城市居民的家属与农村居民都被排斥在社会保障体系之外。为此必须调整社会保障制度改革的节奏,加快建立新型社会保障体制:完善企业下岗职工基本生活保障制度,确保企业下岗职工的基本生活费;加快失业保险制度建设的步伐,积极推进全方位的失业保险,充分发挥失业保险金和失业保险机制的作用。此外,政府可通过多种渠道筹集社会保障制度资金,增强政府转移支付能力,同时尽快完善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线制度,增强居民即期消费的信心。
第二,理顺收入分配机制,调整收入分配结构,增加低收入群体的收入,提高全社会居民消费水平
第三,积极发展消费信贷,建立健全消费信贷制度,继续扩大消费信贷规模
一方面,要引导居民改变“无债一身轻”的传统观念,增强居民对未来经济发展的信心,引导居民树立理性的符合市场经济特点的新型消费观念,鼓励居民适时适度消费,实现从无债消费到适度负债消费的转变,以带动现期消费的增长;同时,利用银行和机构团体的现有档案资料,社会各方面加强协调、充分配合,完善个人信用制度建设。另一方面,对银行体制进行彻底的改革,从企业经营和营销观念上得到根本的转变。商业银行应拓宽消费信贷的领域,适当降低居民消费信贷的条件和利率,简化信贷手续,提供优质服务,以刺激消费增长。此外,还要按市场经济的要求,彻底改善消费环境,维护消费者权益。对不利于刺激消费的各种不合理的规章制度、费用尽快剔除掉,使主要消费品的价格趋于合理,既刺激生产者的合理竞争,又维护消费者的合法消费权益;尽快建立健全消费信贷相关的法律法规,使信用经济的正常秩序受到法律的保护。只要在制度上保证、在消费环境宽松的情况下,我国的消费信贷就会得到快速的发展,内需也就随之扩大,国内经济就必然会得到高速增长。
第四,调整供给结构,刺激消费需求,还应从供给方面努力
从供给角度看,我国目前出现的生产过剩主要是结构性过剩,是由于产品供给结构不能适应消费结构的变化而造成的。因此,生产经营部门应认真研究消费的变动趋势,不断捕捉市场信息,及时调整产品结构,并与消费结构的转换和升级相适应,才能促进消费需求的持续增长。此外,从宏观角度看,一要继续大力改善消费环境,包括农村水、电、路的建设和改造,城镇基础设施如停车场、购物网点等的加强,特别是要研究创造良好环境、进一步挖掘旅游消费的潜力;二是要积极培育和形成新的消费热点。近年来,在国家政策的鼓励和支持下,住房、汽车、旅游、教育等新的消费热点正在逐步形成,已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从目前情况看,增长潜力仍然很大,需要下大力气继续培育。与此同时,要通过科技创新,改善供给质量,延长消费链条等,着力培育和形成新的消费热点。
第五,完善现代企业产权制度,使制度变迁的经济增长效应得以充分释放,弱化居民消费的预算约束
制度变迁具有明显的资源配置效应和经济增长效应,因此,要普遍弱化居民消费的预算约束,必须发挥制度变迁的重要作用。当前的重点首先是要以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为突破口,加快建立健全国有资产管理和监督体制,坚持政府公共管理职能和国有资产出资人职能分开,进一步完善企业内部的产权治理,明确国有资产的权责。其次,推动产权有序流转,完善公有资本有进有退、合理流动的机制,吸引外资和民营资本参与公有制企业的改革。要加速国有企业的战略性改组,除国家必须控制的产业外,对一般竞争性行业,国有企业要有序退出;要为民营企业创造良好的产权制度环境,支持民营企业由家族式治理向现代产权治理转变,逐步形成一个以民营经济为主体的微观基础,使市场机制的作用得以发挥,改变目前“资源逆配置”现象,促进经济增长。特别是要进一步完善农村的产权制度,探索行之有效的制度安排,促进农村经济的增长,有效地弱化农村居民的预算约束。再次,要制定和完善保护各类产权的法律法规,健全产权交易规则和监管制度,保障所有市场主体的平等法律地位和发展权利。
第六,深化市场导向型改革,促进产业结构的市场化调整,为消费者选择自由创造更广的空间
中国经济转轨过程不仅是一个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变过程,也是一个产业结构不断调整的过程。在经济转轨过程中,产业结构不断的调整与演变,传统产业结构逐渐向新型产业结构转变,政府推动型产业结构调整向市场调节型产业结构调整转变,市场逐渐成为产业结构调整的主要引导力量,产业结构逐渐轻型与开放化,产业结构调整速度加快。在市场机制比较完善的体制条件下,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过程,是全社会劳动生产率产业竞争力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的过程,同时能不断满足市场对产品和服务的不断变化和更新的需求。政府在这一过程中,也会利用掌握的公共资源和政策手段,来引导产业结构变动的方向,以服从特定的国家战略目标。因此,要转变政府职能,减少政府对经济的过度干预,特别是减少行政性审批,使政府对市场的介入限制在消除“市场失灵”的范围内。只有消除价格“刚性”,充分发挥制度变迁的资源配置效应,才能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为消费选择自由创造广阔的空间。随着转轨经济中市场化改革进一步推进和深入发展,一些原来属于政府的资源配置与经济调控权逐渐转移到市场,政府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推动和影响力日益削弱,市场调节型产业结构调整方式将最终取代政府推动型产业结构调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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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永,男,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2007级博士研究生;陈胜男,山东大学经济学院2007级硕士研究生 (邮政编码 430072)
F713.55
A
1672-6359(2010)01-0031-05
(责任编辑 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