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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用色彩说话的剧作家——解读邱建秀与她的《古丢丢》

2010-08-15□海

戏剧之家 2010年10期
关键词:剧作家画刊画册

□海 漂

与她最近的一次会面是在中南剧场1001沙龙咖啡厅里。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短皮夹克,衬在夹克里面的是一件青花蓝羊绒衫,然后是一条白色的披肩垂下来,整个服饰与色彩的搭配一点儿不张扬,但是高贵气十足。凭我多年对她的观察,你仅凭听她谈话,是不能完全了解她的,你只能细心地去体会她做出来的一切,而她所做的一切东西中,有一样东西我们是万万不能放过的,那就是邱建秀式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经她一调配,色彩的魅力就出来了。所以,听她聊天,不如听她用“色彩”说话。关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由此,我不得不提到曾经与她在一起工作的那件往事。那是七年前,我被邀请为市儿童剧院院庆编辑一本纪念画册,“儿艺”领导派她协助工作。她当时是剧院的舞美设计师,我负责文字撰稿,她负责画刊的装祯设计。“儿艺”领导当时对我们还提出了若干要求,其中有一条是强调画册的喜庆色彩,建议用红色作为画册封面主色调。我们足足干了一个月,拿出了画刊的初稿,但是,邱建秀迟迟没把封面设计做出来。我问她:“封面设计你考虑成熟了吗?”

她回答道:“我早就考虑好了。”紧接着,她说了一句让我非常吃惊的话,“封面设计我决定不用红色。”

我说:“那你打算用什么色调?”

她说:“白色。”

我愈发惊讶。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有红白喜事之说,而白色,是中国人很忌讳的颜色。如果一本纪念画刊封面用的是白色,不说是一般人难以接受,恐怕也很难通过领导那一关。看见我疑惑的神情,她解释道:“白色是最干净的颜色,红色当然好,但太庄重了。”

可能是我对色彩感太迟钝了,一时没能听明白她的话。我又问了一句:“你的想法真的好大胆啊!”

听我这样一说,她变得兴奋起来,说道:“儿童艺术剧院是面对孩子的,我们这本画册也要面对孩子。”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感觉开始有点儿上路了。她又说道:“你想象一下,在封面全白底色上放剧院缩微的一组儿童剧演出照,那种效果就如同在雪白的大地上,孩子们在冰面上坐着雪撬溜冰一样,那才有意思。红色会有这个效果吗?”

听了她这一席话,我的内心像被点燃了一把火,完全被她的非凡创意感染了。我当时有些激动,对她催促道:“那你赶快去做吧,领导那儿我来沟通。”好在院领导也相当开明,经过多次沟通,也改变了原来用红色做封面的主张。

等到邱建秀把封面设计稿做好送到我手上时,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与兴奋,我见过太多纪念画册,大都很平庸,但出自一位女设计师之手的这本画册,我觉得完全可当得起一件艺术品收藏。封面设计清新雅致,大气高洁,由此可发现她对色彩有着非凡深邃的领悟力。在“儿艺”的纪念活动中,这本画刊成了抢手货。

过了好多年,我得知她开始干起编剧的活儿,而且一出手就让人喝彩。这绝非偶然。后来去看了她的戏之后,我依然确信那还是带有邱建秀似“色彩”的戏剧。“色彩”,就是她的戏剧中的味精。就拿她写的《柠檬黄的味道》说吧,初看这题目哪像一个戏剧的名字呢?它更像一篇散文的题目,或是一句广告词。但它就是戏剧,充满了邱建秀似的“色彩”的戏剧。《古丢丢》最有意思的一处地方,古丢丢看见一株绿色小草折断了,她很怜悯小草的命运,忽然想到要给折断的小草上夹板。只有小孩子们的心里才想象得出来这种想法。我们成人是绝不会在一棵断了的小草面前,心生这样的慈悲。我们成人已经找不到亲近自然的感知功能。这也使我想起一篇孩子的手记:“花散香气多么像一个人能够自信地说出爱情呢!”“哪一株都是不平凡的。它们能向四周抽出枝条,我却不能;它们能结出种子,我却不能;它们的根深入大地,它们的叶子是绿色的,并且能生成各种无可挑剔的轮廓,它们不停地向上生长……所有这些我都不能……植物的自由让长着双腿的任何一人都自愧不如。”孩子们有这种亲和大自然的感觉,他们能有,我们却不能有。邱建秀写戏时,也变成了孩子,她也能有孩子的感觉。邱建秀真有这样的本事把它写出来了,看似信手拈来,却又如妙手回春一般,将人们发现不了的一个非凡细节捕捉到手,这是连那些伟大的作家都会忌妒的一个细节。尽管,她写的是儿童剧,我们坐在剧场里,看她的戏剧最大的收益,就是返老还童。我们最怕别人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身上一点儿色彩都没有。”邱建秀的戏剧不就是要恢复我们的美感功能吗?可怕的是世俗的生活迫使我们的美感功能不断退化,更可怕的是当今世俗的生活也逼迫我们的孩子美感功能不断弱化。所以,充满了邱建秀式“色彩”的戏剧,就有了恢复我们成人与孩子美感功能的作用与意义。她的戏剧之所以受欢迎,并产生巨大的反响,也恐怕与此有关吧。

她做过舞台美术设计师,深知色彩是有灵性的。有一次我问她:“怎么把握色彩的灵性?”她不假思索地说道:“让色彩也像人一样呼吸。”她说得没错,你看她的每一部戏剧,凡带有色彩的东西,都有生命的呼吸,像精灵一样活跃、生动。它们好像总是跟着人物的命运跑,总是与人物的心理活动发生有机的关联。《古丢丢》中她写了这样一个意境:古丢丢的妹妹在家里过生日,而她跑到月亮下面过生日,她说我的生日就是一种月亮。邱建秀写出了古丢丢对孤独感的自我救赎。她说过:“我喜欢真实的感受,喜欢善良的人,喜欢美好的事物。也许我是搞美术的,即使在写戏、做戏时我也力求其创作的唯美。无时不刻,我的脑子里都充满了色彩、线条、形状和声音。舞台上丰富的语言,与戏融为一体的场景,富有想象力的画面,撞击人心灵的情节;浪漫的、诗意的、唯美的戏剧,谁会不喜欢看呢?”她在戏剧创作中显示的这种独特性,恰恰是得益于她的绘画直觉与戏剧直觉有一种天然的亲和性,并使这两种特性达到非常完善的优势互补,这就使得她的戏剧思维总能寻找创意的突破口,寻找到构架人物精神世界的基石。她非常善于用“色彩”提练舞台形象,用“色彩”的创意构架舞台的意境。她是一位善于在舞台上用“色彩”说话的剧作家。在《古丢丢》中她浓墨重彩刻画的那个五彩粉笔盒,该是何等奇特的一件灵性之物。戏剧名著中不乏这样的灵性之物:像《三姐妹》戏剧中的那个茶炊、《温德尔太太》戏剧中的那把扇子、《茶馆》戏剧中那一张张纸钱。没有它们,戏剧的品位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同样,有了这样一个装彩色粉笔的粉笔盒,《古丢丢》戏剧的品位也就有了个崭新的深度。它是一部涉及孩子成长的戏剧,没人能躲得开成长的煎熬,从过去到现在,从历史到未来。而剧作家不仅躲不开,还得迎送面对。就像成人文学躲不开爱与死的永恒主题一样,儿童剧剧作家永远躲不开的,是少年成长之痛。邱建秀的《古丢丢》把少年成长之痛,挖掘到了更深的一层,她通过这个粉笔盒,写出了古丢丢成长之痛的特殊遭际。特别是在为古丢丢把五彩的粉笔折断抛向四周时,我们不由会产生特别强的疼痛感。我不认同这个戏剧切入的是“你忽略别人、自己也被忽略”的主题,这未免太浅俗了。我以为剧作家写古丢丢抛撒五彩粉笔,是切入人生(不管是孩子或成人)面对孤独如何自我拯救、自我救赎的主题。这是本剧达到极高哲理品格的最不能忽略的内涵。

最后,需要说明的一点是,什么是邱建秀式的“色彩”,什么是邱建秀色彩的戏剧,我并没有概括,因为它只是我的艺术感觉作出的判断。如果非要说得挨上一点儿边不可的话, 那只能说邱建秀式的“色彩”,与邱建秀式的“色彩”的戏剧,就是她发现了我们没有看到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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