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门该不该打开

非常憨豆

2010年4月底,国务院修改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境卫生检疫法实施细则》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国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实施细则》,取消了外籍艾滋病患者的入境限制。

之前,据《中国日报》联合搜狐网健康频道所作的网上调查,近84%的受访者反对政府松动外籍艾滋病感染者入境的禁令,他们中75%担心这一解禁可能加速艾滋病在中国的传播。决定公布后,社会上更是一片哗然,很多人言辞激烈,有人还将其定性为一味崇洋媚外、不顾国民死活。

取消外籍艾滋病患者的入境限制禁令,后果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认为,非也!

禁止外籍艾滋病患者入境的规定是1989年发布的。那时,中国大地基本还是一片净土,守住国门,避免艾滋病病毒从外面侵入,确实能够有效地保护我们。但现在,中国不仅是艾滋病患者最多的国家之一,也是新增病例最快的国家之一,而且患者分布在每个省份。在这种情况下,禁止外国艾滋病感染者入境,只能助长人们的歧视态度与恐惧心理,并且授西方国家以口实,对疫情防控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我国以前虽然有禁止外国艾滋病患者入境的法令,但没有强制检查措施,多数情况靠入境者个人申报。换句话说,其实外国艾滋病患者一直都有机会进入我国。因此,这道法令并没有实际约束作用。笔者倒是听过一个入境强制检查艾滋病的例子,是当年从莫斯科乘坐火车回国的中国人在博客中提到的。奇怪的是,我们的边防人员不检查外国人,只检查自己的同胞,而且每个被查者还要交一笔可观的检查费!

中国人一向不缺乏同情心,尤其面对遭受病痛折磨的人时。可为什么对艾滋病患者却如此忌讳甚至敌视呢?最重要的原因,我认为,是我们中的很多人把艾滋病与道德败坏画了等号,认为绝大多数病人都是私生活糜烂和“变态”(同性恋)才被传染的,纯属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同情。其实,很多艾滋病患者是完全无辜的,他们只是在输血、拔牙等正常治疗中不幸遭遇污染源;还有些人是被爱人或者情侣传染的。有些人,虽然性取向与多数人不同,但这是他们的自由与权利。即使那些私生活确实复杂或者吸食毒品的人,也仍旧只是病人。对病人,我们就要理解与同情,至少不能歧视,不能限制他们正常的出行权利。

我们还担心万一自己或亲朋被传染,不仅会痛苦地、非常难看地死去,还会因为“说不清楚”而遭人唾弃。其实,这种恐惧完全来自我们对这种疾病的无知。艾滋病很可怕,但它的传播途径非常有限,与病人握手拥抱都是安全的,更不用说同乘一辆车、同吃一桌饭。因此,只要我们洁身自好,就不用担心。而如果不注意个人行为,那被本国人传染的几率远远大于被外国人传染。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虽然有过禁令,但外国艾滋病患者一直都可以进入我国。而且,在北京奥运会等几次大型国际活动期间,我国曾暂时取消过对艾滋病患者的入境限制。这些,都没有助长国内艾滋病的蔓延。那么,彻底取消这一形式主義的禁令,自然也不会给国人带来实质危害。甚至,从某种角度讲,取消禁令还有可能为控制艾滋病的传播作出一点贡献。因为,现在我们知道身边的外国人有可能是艾滋病患者,就会更加谨慎,更加注意保护自己。

不久前,我国取消了对乙肝病毒携带者的从业限制,虽然也有一些质疑的声音,但绝大多数人都能平静接受,而且认为这是消除歧视,体现了社会的进步。但为什么取消对外籍艾滋病患者的入境限制,减少对他们的歧视,却遭到国人如此激烈的反对呢?我想,这里还有一个非常深层、非常隐秘但也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外国人面前,我们至今仍旧没有平常心与平等心。

有些中国人在“洋人”面前奴颜卑膝,让人厌恶,被人鄙视。但有些人则走向另一个极端,对外国人及一切外国事物都非常敏感、非常抵触,大事小事都与国家形象相联系,处处觉得受到伤害,时时准备捍卫民族尊严。一想到艾滋病,就认定是外国人带来的;一想到允许外国艾滋病患者入境,就认为是崇洋媚外、丧失气节,就想到“洋病人们”将会凌辱自己的同胞,就想到一些国人逢迎巴结洋鬼子的丑恶嘴脸……其实,这不是自尊,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自卑。

事实上,并不只是中国人向外国艾滋病患者敞开了大门,世界上有110多个国家根本没有此类禁令,还有一些只对部分入境者(如长期居住者、申请工作者)有限制,韩国与美国也于今年年初取消了此类禁令。这些国家,有发达国家也有发展中国家,有艾滋病大国也有感染病例很少的国家,可见是否有限制与国家地位与民族尊严没有直接关系。那我们何必如此敏感呢?

对艾滋病患者,我们要多一分宽容;对自己,我们要多一分自律。只有这样,才能既给这些特殊病人以人道关怀,又让自己真正远离艾滋病,平安一生!

法国思想家伏尔泰曰: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下面是部分反对取消禁令者的意见:

在美攻读公共健康专业的中国留学生rainnie1st1(网名):“国内的公共卫生防御系统依然非常落后。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政策?美国泛滥的HIV(艾滋病)问题直到现在都是严重的社会问题,医疗体系每年都要出很多的钱。但美国是个价值观多元开放度相对成熟的社会,可以说得HIV大多是自找的。可大陆大部分地区依然传统而且价值观单一,很多人因为无知,或是因为经济压力去卖身去卖血,这和美国韩国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没有准备好公共监控体系的国家暴露在这种恐怖的危险之下呢?”

网友喷儿:“中国对艾滋病病人的控制和限制早已纳入法规化管理,可以说大部分病人都在医疗卫生机构的控制之下。但对外国人基本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他们带来的危险更大,自然应该限制。”

王冬(化名):“因为禁令所带来的那一点国际舆论压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天天都面对各种国际压力,不能因为有压力就马上妥协。”

网友小山羊:“是否取消禁令其实和感染途径也没有必然的联系。对于病人,对于传染病,在没有治疗方法的前提下,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控制、限制,减少传播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