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多淇:蔬菜也可当模特儿

花园夜

不妥协、拍乞丐、剃光头

1973年出生于重庆的桔多淇,自小就是个有着漫无边际想象力的小女孩儿,大学报考的是四川美术学院造型系,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付诸实现。

百家姓里自然没有“桔”这个姓,桔多淇这么特别的名字当然也不是本名。对于橘子皮,桔多淇有一种天生的好感,而橘色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加之有先生说她五行缺水,于是她挑了个带三点水的字,拼盘似的组成了现在的名字。

1996年大学毕业后,桔多淇踏上了让想象力开花的设计之路。从平面设计到网站设计,再到网络游戏的开发,桔多淇都一一尝试,梦想没有根,她便到处播撒兴趣的种子。然而,她特立独行的个性体现在设计中,使得每一份作品个人色彩都特别浓烈,小女孩儿般的心思也很明显,这在程式化的网络设计和平面设计工作中是根本没有出路的。最终,桔多淇在历经职场的近十年磨砺之后,因为不愿意妥协而辞去了工作,转而开始了她的自由创作之路。

辞职后,一方面为了解闷儿,一方面为了要表达出两个不同的自我,她安排两个娃娃在画面里对话,拍摄出了一个有故事的场景类片子。不过,恰恰是这次尝试,让桔多淇一下子喜欢上了摄影,她爱这种自我表达的方式,在她看来,她是镜头世界里可以任意安排场景的导演,在摄影中她可以任意发挥她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没有人可以说“不”。

之后,桔多淇常常背个相机到处拍摄,每天走在路上也会情不自禁地把周围的场景在脑子里构图。

渐渐地,一个特殊群体引起了桔多淇的注意,走在不一样的路上,总会有这些人的出现,他们不是一个人,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那就是京城路上的乞丐们。每次遇见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们,善良的桔多淇总会从包里掏出些零钱给他们。不过桔多淇知道,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如果真要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就得让他们的生活现状摆在社会大众面前,让大家一起来关心、关注他们,这成了桔多淇“拍摄2006京城100名乞丐”行动的最初想法。

一次,桔多淇想拍摄一下夜阑人静时候乞丐的生存状态,结果就在她拍完后回家的路上,突然有双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按到了地上。那会儿,桔多淇除了本能地发出哭喊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她感觉到劫匪拉扯相机包的带子,桔多淇拼死抓住没放手。不知劫匪是因为前面有人回头,还是觉得桔多淇没多少油水可捞,几秒钟后劫匪松开了桔多淇,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桔多淇去剃了光头,她觉得长头发实在碍事,加之觉得护理、梳发实在浪费时间,不如拿出这些时间来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于是,2006年4月末的晚饭后,桔多淇手上拿了顶帽子来到理发店;离开时,帽子已在头上,手上拿着的是她的头发。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坦然面对自己的光头形象,桔多淇说:“光头也是发型嘛,而且没有比光头更酷的发型了。”她甚至经常拿光头跟周围的朋友开玩笑,说她绝对是众美女中让人眼前一“亮”的那个。

豌豆选美,另类方式诠释蔬菜

2006年初夏,桔多淇想做一个自拍,她买来十几斤豌豆,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家里剥了两天的壳,然后用铁丝把新鲜豌豆穿成串儿做了一条裙子、一圈项链、一个头饰和一个魔术棒,然后拿遥控自拍了一张照片,起名为《豌豆选美》。那是桔多淇用蔬菜完成的第一张作品,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张自拍照,开启了桔多淇以蔬菜为模特儿的创作之路。

此后的两年时间里,桔多淇常常装扮成家庭妇女模样,悠闲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她其实在构思蔬菜中的艺术形象。桔多淇常常是在菜场的这个摊位瞧瞧,那个摊位看看,摊位上的萝卜、白菜被她拿起来仔细琢磨了一圈又放下去。

品种繁多的蔬菜形状颜色各异,如果将它们排列一下,会出现什么样的图像呢?桔多淇开始构思一组又一组的蔬菜图画,她想,如果把各种新鲜的、蔫了的、烂了的、枯干的、腌过的、煮过的、炸过的、炒过的菜全都当成模特儿,它们会演绎出什么精彩大戏?桔多淇决意做一次蔬菜模特的导演,她每天都从菜市场拎回家大包大包的蔬菜,菜市场的卖家还以为她家开着小饭馆,只有桔多淇心里明白,自己手里的这些菜,不是上餐桌被吃进肚子里的命运,她会赋予它们不一样的使命。

很快,一幅蔬菜拼盘的世界名画出现了:背景是煎鸡蛋般滋滋冒泡的炮火硝烟,身披豆腐皮裙的圣女左手抡大葱做的枪,右手高举木耳做的旗帜,挺着她那用洋葱片做的乳房,一副向着自由挺进的模样;红薯小兵瞪着两只莫名其妙的小圆眼睛,右手举一片耷拉下来的油菜叶,也许他已经失去向前冲的动力;没做任何修饰的圆土豆变成了士兵们的头,表情各异,神态不一,似惊愕、似惶恐;地上还躺着半块冬瓜尸体的士兵,身体上流出的小西红柿汁就像是血流了一片,烂菜叶堆成的战场一片狼藉。一个伟大的历史故事,一副流传的世界名画《自由引导人民》,在此时变得非常荒诞,它的名字叫《自由引导蔬菜》。

在桔多淇看来,蔬菜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蔬菜既平常又可爱,那么熟悉和亲切,它无声无息,没有意见,没有态度,它十足环保,你可以对它大刀阔斧,却没有任何伤害环境和身体的垃圾废料,拿来作材料也是实在廉价,‘雕塑时又容易对付,完全满足了一个小女人的条件。”

桔多淇渐渐爱上了用蔬菜临摹画作的方式,她每天从菜场买来一大堆蔬菜,在厨房的方桌上堆出满满一桌,然后在清水下将它们缓慢冲洗。蔬菜的皮有油质,摸上去像皮肤,干净、鲜嫩又性感,这让桔多淇觉得它们像是有感情的精灵,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小精灵拼接在一起,让它们成为一件有灵魂的作品。

蔬菜博物馆,用蔬菜重塑经典

2008年11月23日,“《蔬菜博物馆》桔多淇个展”在北京798社区巴黎•北京摄影二空间拉开帷幕,桔多淇花费一年多时间精心创作的蔬菜重塑的世界经典名画一一展现在观众面前:

身材矮小的酱黄瓜人、姜人和胡萝卜人步履维艰地走在一片玉米沙滩上,用紧勒在身上的细海带吃力地拉动一艘插着嫩黄瓜桅杆的南瓜船缓缓前行,这幅画名为《伏尔加河上的黄瓜》;切成碎丁的土豆和胡萝卜构成虚空的背景,鲜嫩的芹菜叶、萝卜条和花瓣形状的土豆块构成一片摇曳的花海,男子身着偏绿的玉米制成的长袍,与女子偏黄玉米制成的华服形成微妙的色差,这幅是《心灵美萝卜之吻》;萝卜脸、香菇眼的拿破仑骑在一条土豆身红薯腿的斑点马上。这幅叫做《土豆上的拿破仑》;鲜绿的韭菜切碎为帽子,偏黄的韭菜切碎变脸颊,酱菜拼贴为衣服,眼珠则用两颗形状不同的豌豆代替,一颗方、一颗圆,形象地烘托出了画家梵•高那种极其偏执的眼神。这幅叫做《韭菜梵•高》……

在观众眼睛里,每一幅作品就是一张静止的照片;但对桔多淇来说,每一幅作品远远不是一张照片那么简单。因为蔬菜不能永久保鲜的缘故,桔多淇只能边制作边拍,暖气会让豌豆尖叶子很快蔫儿下去,黄瓜切开了也会很快失去光泽,有时候桔多淇会手忙脚乱地学菜场的卖家们拿喷壶喷些水,却没多大作用。所以她只能赶紧做,赶紧拍,拍完一个部分接着又开始做另一个部分。

有时候画面需要的场景能在菜场直接拍到,她就拿了相机出门,在菜场摊位上选好角度“咔嚓”一阵拍摄。等作品需要的素材全部准备好后,桔多淇便开始后期制作了,利用现代科技,將照片里姜胳膊姜腿、萝卜手指、土豆脑袋、大白菜鬈发一一重组,每幅作品从开始到完成,起码要耗费半个月的时间,而文件图层少说也有100多层。

桔多淇开心的是,她为像自己这样的居家女性找到了一种环保的生活方式,实现了工作与生活的完美结合。喜欢摄影的她,在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天马行空地想象,然后灵活地挥动菜刀把蔬菜们重构,再拿起心爱的相机记录下来,之后将时间花费在后期制作处理上。每个新菜的诞生,都让桔多淇有满满的成就感。

如今的桔多淇,除了时常要去参加些摄影展,还喜欢出门跟舞友们酣畅淋漓地跳舞,也会去打球挥洒汗水,不过更多时候她还是选择宅在家里,以蔬菜为伴,沉浸在自由创造的世界。“在一个人的工作室,一把菜刀一盒牙签几棵菜我就能做小雕塑,拼接大场景,以女性最省力省钱的方式去幻想宏大的世界。”

(图/迟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