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后来,谁比谁寂寞

午夜

我从没想过会做一个第三者,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自从我爱上康平,这些事我就都遭遇了。而我对这些遭遇竟甘之如饴,认为是老天在考验我的爱。

刚当康平秘书不久的一天早上,我惊讶地看到自己办公桌上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卡片上写着:“送给最美最甜最努力的女人,生日快乐。”落款是康平。

我走进康平的办公室,正要道谢,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盒子递给我:“上个月去苏州出差时给你买的衣服,准备今天送给你。”在他温柔的微笑里,我一下子迷失了自己。

我以为他这是在向我暗示些什么,心里忐忑不安,既渴望有绅士追随的目光,又觉得有家的男人追求未婚女性有点虚伪。但我很快释然,因为我发現他对身边的员工都是如此。在释然的同时,我却被他细心体贴下属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那次我陪他和老外去谈一笔生意,他竟把车子开到珠宝行。进去后我才知道他想在谈判前给我买一枚钻石胸针,“和外国人谈生意,更重视品位和素养。你戴上这枚钻石胸针,大方高贵。”他微笑地打量我,像鉴赏一件艺术品。看着他趴在柜台上耐心地挑选胸针,感动瞬间击溃了我。我觉得如果拥有这样的爱人,一生足矣。

在酒会上我喝多了,他扶我到楼上开了房间让我休息。几次想吐,康平都在我身后轻轻地给我敲背,温柔地安慰着:“吐出来就好了,醒酒汤一会儿就有人给送来。”他半扶半抱拥我上床,喂我喝醒酒汤,帮我掖好被角,转身要走。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了,拽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温热而有力。

虽然他大我14岁,可我心甘情愿做他的情人,只做情人。他却拒绝了我,“乖,好好睡一觉,等我明天早晨接你吃早餐。”他的手滑出我的掌心,毫不犹豫地走了。他的拒绝让我觉得他有责任心,我竟然更想占有他。

世间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办法,就像锁一样,总有一把钥匙能打开。晚上康平送我回家,我掏出巧克力,顺手递给康平一块。看着他吃下去,我的唇边漾出笑意。我让他帮我挪动一下家具,他便跟我上楼了。搬床时,那颗我做了手脚的巧克力药效发作,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把我拥到床上。

暗夜里,我背转身子,一耸一耸地哭,像个处女被掠夺了初夜般不知所措。他扳过我的肩膀,我回身抱住他,把头抵在他的怀里哭。“要么让我做你的女人,要么我跳楼。”我的哭泣和话语让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仿佛一松手,我就会跳出窗子。他向我承诺,会对我好,但不会离婚。

我没想和他结婚,我只想好好地谈场恋爱。

自从我们亲密以后,康平反倒在人前不那么关心我了。但我不后悔,在租住的公寓里,有他的亲吻就够了。

事情不会永远一帆风顺。早晨上班,大家都在公司门口打卡,一个突然出现女人对我破口大骂,甚至冲上来打我的耳光。只是那一耳光打在了挡在我面前的人身上,那个人是康平。“跟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康平连拥带抱地将女人带上车,急驰而去。我蹲在大厅里,捂住脸,泪如雨下。

我决定要嫁给康平,为了名誉,也为了出一口气,那个女人要为她的一巴掌和那些污言秽语付出代价。

康平处理公司的事有条不紊,但处理感情的事只是个初中生。我们虽做了防范措施,但怀孕对于我来说很容易。我把怀孕诊断递给康平时,他愣住了。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地说:“我对你的伤害够多了,我给不了你家庭。”

我也搂紧他说:“没事,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未婚妈妈。”他抱着我的手臂又加紧了些,他亲吻我的头发,亲吻我的脸。

肚子里的孩子四个月时,做B超显示是男孩。康平沉不住气了,他一直想要个男孩继承他的家业,他老婆终日与他酣战,最后提出了离婚。

我终于可以牵了康平的手去逛街,阳光暖暖地照着我,我带着我的战利品,有招摇的味道。

我搬进康平的家,胜战的心却不能代表幸福的全部。康平忙于公事,而我也已辞职,他夜半归来,清早出门,我们的见面只有夜里睡觉的时间。

夜里,我不睡觉,抬起半个身子,长久地凝视身边的康平。我聆听着他的鼾声,听着自己的喘息,忽然有种寂寞的味道。

我开着新买的跑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风驰电擎。方向盘上我手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它们的光亮折射着我寂寞的脸。有谁知道车窗外风的速度是多少,就能体味我的寂寞是多少。

那天,已经躺下的康平接完电话,亲了下我的额头说:“宝贝你先睡,女儿感冒了,我去看看她。”他抓起衣服走了,我听着他开关楼门的声音,听到楼下他发动车子的声音。

他女儿时常以各种理由找他,康平答应过他女儿,一周要陪她吃两次饭。他真的是太忙了,虽然与他朝夕相处,可我们一周在一起吃不上一顿饭。在我郁闷的时候,他就用他的小伎俩哄我开心。

有天下午我在商场购物,他来电话说:“宝贝你在哪?”

“欧丽商城。”我回答。

半小时后从商场走出时,门口有人捧着一束玫瑰,上面竟写着送给我的标签。是他的杰作,我问他怎么知道我会从哪个门出去,他笑着说:“四个门都有玫瑰等着我的爱人。”那一瞬间,所有的愤懑都烟消云散了。

但我依然郁闷,虽然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他不能不工作,不能不照顾前妻和女儿。他也陪我,陪我定期去做孕前检查,帮我制定科学的菜单,他特意雇了一个会做川菜的女人,就是因为我爱吃川菜,而他一口都不沾辣的。

晚上只要他回来得稍早一些,便与我温存。我曾发现他做爱后很疲惫,劝他别做了。他却搂着我说,不行,没有性爱滋润的女人该不美了,老婆不美全是做老公的失职。

他是好人,我想独占他的宠爱,但我办不到,他不能把所有时间都给我。

又是周日晚上,我把车子停在小区里,冷静地盯着楼上的灯光。那灯光里,有康平以及他的前妻和女儿。我不是有意跟踪他,只是买东西时看见他们一家三口从饭店出来。夜已深了,康平还没出来。后来那灯光灭了,他依然没出来,他最终背叛了我。

我坐在车里,不知是在等待什么。天色微亮,他从前妻家出来了,很颓废的样子,忽然很心疼他,他是否也曾像拒绝我当初的诱惑一样拒绝他的前妻呢?

本来他们就是夫妻,现在复合很正常,而我,连当初康平前妻威风地挥出那一耳光的举动都没有机会使用,因为我还不具备那种资格,我和康平一直没有结婚。

他的前妻变成他的第三者,而我成了家里的那个“弃妇”。

我开始加倍对康平好,每晚煲汤给他。我不想输给他的前妻和他的女儿,我渗透着我想要结婚的想法。“生下孩子我们就结婚。”他笃定地说。他是个守信的人,答应跟我结婚就一定能结婚的,我也不希望大着肚子做新娘。

在我夜夜等待他回家的时光里,我渐渐想通了,他的前妻为什么那么痛快地与他离婚。康平是对工作对朋友都会倾注爱心的人,惟独没时间陪家里的妻子儿女。因为在康平心目中,家里的人永远是在家里等他回去的,永远不会跑了,而他可以尽情在外面挥洒他的爱心。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康平还没回来,我打电话给他。他说:“女儿考试不好,我来安慰她。对不起,没给你打电话,我尽快回去。”他温言细语地安慰我。

我无话可说,我不能显得那么小气。保姆回乡下探亲了,我自己煮饭,两个小时后我开始呕吐不止。给康平打电话,他竟然关机,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幸亏母亲来给我送补品,叫车把我送去医院,那个时候我已经昏迷了。

我被抢救过来,但已经八个月的孩子却胎死腹中。康平第二天早上跪在我床前哭泣着说:“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我对不起你。”那段日子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陪在我身边。他的工作朋友员工女儿呢?我不知道那些人没有他能不能照常生活,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事。

结婚前一天的午后,他拿了大红的结婚请柬给我:“宝贝,看有谁没写上。”我没有看,说随便你吧。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嘱咐我好好休息,便吩咐人去忙了。

我进了洗手间,眼泪忽然掉下来。如果我早知道他给我的是这样的生活,当初我还会费尽心力地努力争取么?此时此刻,我要这份婚姻还有意义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关心我陪我的男人就够了,我并不稀罕豪华的婚姻和豪华的生活。康平的前妻比我明智,我走错了一步,全是贪恋这个男人给我的好。

但这好,最终害了我的孩子,害了我。让他记住我,除非离开,没有别的选择。在康平准备婚礼的忙碌中,我悄悄地走了。一月的风很阴冷,北方的雪说来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