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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中的蒙古语成分

2010-05-30朱学渊

南风窗 2010年14期
关键词:蒙古语上古尚书

朱学渊

三四千年前,随着北方民族出走,黄河流域发生了语言的转型,与藏缅语同类的汉语取代了今天被归为“阿尔泰语系”的戎狄语言。在这之后,前汉语时代的戎狄传说或历史,被华夏先人用汉语和汉字保留下来了《尚书》和《诗经》就是它们的记录。

近年来,笔者指出中原民族的祖先是北方民族的同类,开创华夏文明的夏、商、周、秦都是戎狄的部落,黄帝之姓“公孙”是族名“乌孙”或者“爱新”,夏历生肖“申酉戌亥”是蒙古语的“猴鸡狗猪”,乃至“秦始皇是说蒙古话的女真人”。因此我说上古中原的语言不是汉语,晚期蒙古语呈现优势。

司马迁也,暗示上古的语言不是汉语,他说看过一部很难懂的古书,“《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作为当时的一位大学者也不懂的书,尽管它今天已经失传,但是还是可以判定它不会是用汉语的文言,更不会是用汉语的口语,而只能是用非汉语写成的。

《尚书》是当之无愧的“上古之书”,可懂性或聊胜无懂的《百家》,但文意非常古奥。《史记》摘有大量《尚书》章句,明眼人看得出来,太史公也并没有把它们全部搞懂。本文试举几例《尚书》中的蒙古语成分,来证明官是产生于中原尚属戎狄的时代,而我们读到的《尚书》是汉语的译文。

《尚书》是译文

北方民族是从黄河流域出走的,以蒙古、突厥、女真为代表的北方民族三大语言,原本是上古中原的语言。汉爵是这些语言在南方藏缅式语言的影响下转型而成的。比较基本语汇,蒙古语“犬”是“腾格里”,“湖”是“淖”,“河”是“各”;突厥语“水”是“苏”,“车”是“高车”;女真语“山岭”是“阿林”,“年”字是“阿年”等,都表明汉语有“戎狄底蕴”。

因此,上古传说本是戎狄的故事。汉字创生后,一些兼通戎汉语言的知识分子就能用汉字来记录它们,《百家》可能与后世的《蒙古秘史》一样,是用汉字记音的非汉语故事;《禹贡》则是大禹地理见闻的汉语译文,里面有一些蒙古语的习惯称呼,譬如“岛夷”,当时大家都懂,后来大家都不懂了。

据说春秋时代流传着三四千篇上古文章,它们应该都是译文,孔子从中辑出几十篇编成《尚书》。司马迁比定了大量的文献,才写成先秦四大本纪。《尚书》为它们提供了丰富的史料,同时也转嫁了它的戎狄语言成分。譬如,《史记·周本纪》里的“虎贲”就是有据可查的蒙古字。

“虎贲”是“力土”

“虎贲”在《尚书》中出现4次,其中《牧誓》篇说:“武王戏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汉代大学者孔安国解释“虎贲”是:“勇士称也。若虎贲兽,言其猛也。”(《史记》第122页注2),这个望文生义的“若虎”之说在传统学术里蒙混了2000年。

其实,蒙古语“虎斯/虎思”是“强壮/有力”的意思。辽朝是契丹人建立的,契丹人是说蒙古话的,《辽史·国语解》提到这个字时说:“虎斯,有力称。”

而蒙古语的“人”是“浑/责”。“虎贲”乃是“虎斯·贲”的缩音,是“壮汉”或“力士”的意思,与老虎是没有关系的。

《尚书》另出现“贲”字三处:《汤诰》“贲若草木”,《盘庚》“用宏兹贲”,《大诰》“敷贲敷前人受命”。我猜测“敷贲敷”可能是“虎贲夫”的别写,但其余两处就只是“人”的简单意思。“兹贲”是“兹人”,“贲若草木”是“人丁若草木一般兴旺”。

《舜典》记载舜求贤时说的“有能奋庸熙帝之载”,此话于《五帝本纪》作“有能奋庸美尧之事者”。“能奋”音即“能贲”,意即“能人”。但是东汉马融释曰:“奋,明;庸,功也。”(《史记》第40页注3)我想,马融和司马迁都已经不明白“奋/贲”是“人”的意思了。

“昆”也与“浑/贲/奋”谐通,《仲虺之诰》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历代学者都认为“后昆”是“后人”,但没有人指出“昆”是蒙古语里的“人”。

“惟家之索”是“家道破败”

《周本纪》引有《尚书·牧誓》之名句:“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意思是“母雞不司晨;母鸡若司晨,家道就破败”。这是隐喻商朝即将败灭。

孔安国则解释说:“索,尽也。喻妇人知外事。雌代雄鸣,则家尽也。”(《史记》第124页注11)

其实,汉语“索”的动词意义是“索取/勒索”,并没有“勒索至尽”的程度。它有一点“枯燥/空洞”的意思,如“索然无味”,但也不至于到“空洞至灭”的境地。因此“家索”不仅不可能是“家败”,连“家尽”电很勉强。

“索”的“破落,败灭”之意从何而来呢?蒙古语suidelehu(绥德勒胡)是“损坏/报废/破灭”,“索”是它的第一个音节suj的近音。

“九有”是“九国”

《尚书》和《诗经》出现四处“九有”,《咸有一德》“厥德匪常,九有以亡”,“以有九有之师,爰革夏正”;《玄鸟》“方命厥后,奄有九有”;《长发》“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这些文句非常难懂,其中最难懂的又是“九有”二字。

汉代《毛诗》解释“九有,九州也”。但从上下文来看,“九有”不是地方,而是种族或部落。然而,首先还须弄清楚“有”字的读音。

《国语·芮良夫论荣夷公专利》的“而或专之”,在《周本纪》作“而有专之”(《史记》第141页);而《咸有一德》“以有九有之师,爰革夏正”的意思是“以吾(我们)九有的武力,革灭了夏桀的暴政”。此两例的“有”表现为“或/吾”的通假,当然应作“或/吾”或“乌/纥”之读。

按此读,传说的氏族名“有熊”就是“乌孙”,“有巢”就是“兀者”,“有扈”就是“回纥”,它们就有了戎狄的归宿,而“九有”当然就是“九纥”。再循“蒙兀/蒙古”、“东胡,东郭”、“仆和,仆骨”的音变规律,“九有/九纥”必是“九古/九国”,也就是“九姓”的蒙古式叫法了。而“以有(吾)九有之师”又表明商族是认同九姓的。

突厥语“九”是tughuz,突厥语民族是把“九姓”意译作“通古斯”的。古代“九/女/鬼/昭”等都读ju,因此“九姓”电叫“九氏/女直/女真”,而“九国”则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女国/鬼谷/昭武”。

周文王的两个伯父到江南建立“句吴”政权,后来才简称吴国,其实“周,句”(音ju)也是“九”的别写,“句吴”电是“九国”,因此商、周两朝的统治部落都是通古斯女真民族的同类,但是《尚书》和《诗经》记载的他们的语言却像是蒙古语。

“岛夷”是“九姓”

《尚书·禹贡》有名句“冀州…岛夷皮服”和“扬州……岛夷卉服”,意思是冀州居民是穿兽皮的岛夷,扬州居民是披草卉的岛夷。《史记》和《汉书》分别将《禹贡》辑入《夏本纪》和《地理志》,后者还把“岛夷”改作了“鸟夷”,因此“岛夷”就是崇拜鸟图腾的“九姓”,而大禹时代夏人就知道冀、扬二州的东夷居民是“九姓/鸟夷”了。

《禹贡》之后,记载拓拔鲜卑建立的北朝历史的《魏书》再次言及“岛夷”,它提到的“岛夷桓玄”、“岛夷刘裕”、“岛夷萧道成”、“岛夷萧衍”,此四人既非海岛之民,也非鸟夷女真,只是南徙的汉人。称他们是“岛夷”,实质是将汉人视为“九姓/鸟夷”的同类。

上古中原强势部落除夏族以外,商、周、秦三族多为九姓,因此“九姓”成了中原的正统。把汉族视为“九姓”的北方民族还不止鲜卑一族,突厥语民族把中原叫做“桃花石”,实即“通古斯/九姓”。说蒙古话的拓拔鲜卑人和夏人相隔两三千年,但是他们把“九姓”叫为“岛夷”的意识却是一脉相承,拓拔鲜卑或许是被“岛夷”商族逐出中原的夏人的后裔。

结束语

三四千年前,黄河流域发生了语言的转型,与藏缅语同类的汉语取代了今天被归为“阿尔泰语系”的戎狄语言。语言转型往往会伴随文化的流失,但是华夏文明的结局相当完美,前汉语时代的戎狄传说或历史,被华夏先人用汉语和汉字保留下来了,《尚书》和《诗经》就是它们的记录。

汉民族被认为是世上最古老的民族,汉语中的戎狄语言底蕴,往往还会被误释为北方民族借用了中原语言的成分,伯希和就认为蒙古语的darga(意为“酋长”)是汉语的“达官”,突厥语的beg是汉语的“伯”。因此,要证明汉语是在北方民族语言的基础上发生的比较年轻的语言,就必须有更多的证据来推翻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

汉族的来源之一是戎狄,中原古族“有熊”是“乌孙”,“有巢”是“兀者”,“有扈”是“回纥”;先秦古人“叔孙”是“肃慎”,“句践”是“女真”,“孟轲”是“蒙古”都是强力的证据。但是,之于一些“唯信书”的人来说,《尚书》、《诗经》中的蒙古语成分,或许是更“信得过”的证据。笔者还将继续提供这样的证据,来唤醒国人对戎狄祖先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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