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找井盖

陈桢

在中国，井盖好比是城市的裤裆拉链，有的只是遮羞功能，谈不上任何形式上的美，而且还常被破坏分子偷走。相比起来，一些国家的井盖就要有趣得多，比如日本。在日本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小镇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井盖，图案设计五花八门。据说全日本有1540种图案不重复的井盖。于是，“寻找不一样的井盖”也成了我在日本旅行中的一大乐趣。

有多少故事，就有多少井盖

在日本，井盖简直是一座城市的名片，上面的图案会告诉你这个城市什么最著名，什么最好玩，或者这座城市的历史故事。在日本的自治市里，有95%采用了设计独特的井盖（其余5％则套用现成的模板）。其中约一半以上的图案都是采用植物，如树木和花卉，另外，动物以及名胜美景、历史故事也常被作为设计题材。

比如，作为历史名城的大阪是赏樱的热门地，大阪的井盖上描绘的就是樱花怒放的盛况。富士山脚下的静冈县有着数十种以富士山风景为主题的井盖设计，有富士山和樱花的组合，也有富士山和漂亮姑娘的组合。长野县有一条富有北国风情的街道，被评为古建筑保护群，那里的井盖上就是小桥流水、古楼林立。京都和奈良是千年古都，井盖自然以数不胜数的寺庙、神社为题材，不仅画面构图妙趣横生，而且创意构思也非常有趣。在奈良还有一组以寓言故事为主题的井盖，描述以前的人们开掘温泉、享用温泉的故事。有的地方还将土特产或手工艺品作为设计图案，比如北海道函馆市盛产墨鱼，井盖上就是三只跳舞的墨鱼娃娃；饭田市盛产苹果，井盖上三个红艳艳的大苹果让人一目了然。

我见过的井盖中，制作难度最大的要数雕刻传统仪式或庙会题材的。古河市的井盖图案是每年夏天举行的焰火大会，直径60厘米的圆盖上既有海滩、游船，又有各色焰火，刻画入微，光是颜色就有好几种。如此花哨的井盖简直堪称一绝。最有趣的是将漫画人物作为城市代言人的井盖。创作《名侦探柯南》的漫画作家出生于大荣町，是当地人的骄傲，据说当地井盖上的柯南就是作家亲自设计的。

最难得一见的，是临时发行的纪念井盖。比如，1990年的“国际花卉博览会”在大阪举行，当年的井盖设计就是几个花仙子飞舞的样子，很可爱。

细节、细节、再细节

日本人讲究起细节来，能让人抓狂。看似平凡的小井盖，到处都是细致入微的考量。

比如图案的禁忌。据说对井盖图案的设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一般来说，日本井盖不可采用真人图像。无论多么引以为傲的伟人，被踩在脚下恐怕也有些失敬吧。同理，虽然名胜古迹常被使用，但国宝级的神社或寺庙在井盖上却很少出现。

除了图案的设计，日本井盖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优点。比如，在很多国家，井盖是城市的一大噪音源，因为井盖和路面贴合不紧，使得车辆轧过井盖时会发出难听的噪音。但是这一问题在日本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在20世纪70年代，由于市民对噪音的抗议，制造商改进了井盖的造型，使原来圆柱形井盖的侧面具有一定的倾斜角度，这样增大了井盖与路面的吻合度，成功解决了噪音问题。

不同形状的井盖用途也有区别。比如消火栓的井盖大多是方形，上面刻有消防队员的卡通图案。不同的图案还有利于明确各行政主体的管辖范畴。市和区、町各级别政府管理的下水道，在井盖上分别采用市花、区花、町花，一旦需要维修，立刻就能识别责任主体。如果是私家用地的下水道，则会在井盖上标有“私”字，以示区别。

日本是个地震频发的国家，住宅区附近都设有紧急避难场所。有的避难所周围的井盖上除了用箭头指示方向外，还涂上颜色，黄色箭头表示离避难所200米以内，红色则为100米以内。最近，有些地区还在井盖上装上了卫星定位系统。像这种具有路标功用的井盖在东京也能看到，这些井盖中间刻有四四方方的菱形，菱形的四个角分别写有地名，为路人指示前进的方向。也许是东京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吧，连井盖也充当了向导。

在井盖上使用漂亮图案这一优良传统，是在19世纪80年代，由一个叫Yasutake Kameda的日本人开创的。Yasutake Kameda是当时日本国家建筑事务所的一名建筑设计师。在那时，日本的城市下水道系统和现在中国的情况类似，成本高昂，却毫不显眼。为了让这项庞大的政府工程受到更广泛的民众关注，Yasutake Kameda想到了“让井盖表面更加视觉化，更加吸引眼球”的主意，因此，他鼓励各个城市、乡镇和农村自行开发设计具有本地特色的井盖。渐渐地，个性井盖在全日本流行起来。今天，在日本还有很多的“井盖粉丝团”，他们成立自己的组织、网站、论坛，其狂热不亚于对动漫、流行音乐的追逐。

（萍踪摘自《旅行家》2010年第2期，刘 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