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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良家妇女的风流梦

2010-05-30琴台

爱人坊·金版 2010年6期
关键词:孩子

琴台

这个总是露着半截白花花胸脯的妖艳女人,自从半年前搬到我们这里来,几乎所有男人的眼睛在突然间都长出了钩子。只要她扭着腰肢一出现,无论手里正干着什么,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停下来,悄悄地对她行注目礼。

林媚死在一个夏天。

那天我正在房间里追打一只从纱窗里钻进来的苍蝇,舞动苍蝇拍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厚重的四方砖头从二楼的窗子边掠过。

一分钟后,听到一声惨叫,我迅速探出头去。楼下绿色的方砖地上,林媚像碎掉的花瓣一样趴在那里,热乎乎的鲜血从她的头上冒出来,齐刷刷地涌进路边的丁香树下。

安静的夏日午后,一下子就变得嘈杂异常。有人跑去看热闹,也有人抖着手拨打了110,下楼时,我差点被三楼那个单亲家庭的男孩小邵撞到。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白着面皮哆嗦着嘴唇低声嘟囔着: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我也被这孩子搞得有点惊魂未定,刚想问什么,小邵的妈妈白玫就幽灵样地出现在楼梯口:“马上回家!”她厉声招呼小邵,直接当我是空气。

我轻轻拍了小邵的肩一下,然后咔嗒嗒跑下楼梯,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出来。林媚虽然人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可她的死相太难看了。大鸟一样趴在地上,白色的裙子邋里邋遢地浮在身上,就像一块血红的水藻,萎顿地漂在湖面上。

续着八字胡的小警察气喘吁吁地从楼顶上跑下来,他举着一块长长的木板子,那是作案的凶器。有人将木板用绳子固定在楼顶,然后用厚厚的牛皮纸包住绳子,下面放一根燃烧的蜡烛。等蜡烛彻底烧断绳子,木板就会向楼外倾斜,放在木板上的砖头便会应声从天而降。

接下来的几天,警察在这栋楼里挨个排查:谁与林媚有仇、谁在楼顶放置了机关。

所有邻居都觉得这些警察有点小题大做了,这个暑假,几乎整栋楼的孩子都是楼顶的常客。那些所谓的机关,其实在那里放置好久了,林媚出了这样的事,只能说她该死。因为先前几次,也有人被从楼顶上掉下的东西砸到,不过那时候从天而降的不是转头,只是小石子或者圆白菜。

警察觉得我们小区的人都太冷漠了,他们不清楚,林媚这个女人在小区里有多招人讨厌。

这个总是露着半截白花花胸脯的妖艳女人,自从半年前搬到我们这里来,几乎所有男人的眼睛在突然间都长出了钩子。只要她扭着腰肢一出现,无论手里正干着什么,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停下来,悄悄对她行注目礼。

其实林媚又能多漂亮呢,不过是天生有一股子狐媚气,好像黄鼠狼的骚气,只要一露头,就让那些男人坐卧不宁了。

而这个该死的女人,好像很得意自己的这股劲头,对我们一干良家妇女向来目不斜视。这样的骄矜更是让人恨得牙根疼,所以,如今她死了,我们都很解恨。天上能掉馅饼,也就能掉石头,林媚绝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警察们一无所获,最终草草收兵。

而我心里却一直蹦跶着一个小秘密。林媚死的那天我下楼,小邵的慌张让我有个直觉,也许,楼顶上的机关是他布置的?

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元飞,他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瞥我一眼,转身去了书房。

我闹了个没脸,这时,房门哔哔啵啵地轻轻响了几下。

打开门,小邵红着脸磨蹭在门前:芳姨,能借我十块钱吗?

我毫不犹豫地将钱塞到了小邵的手里,同时偷偷仰望了一下楼梯口,轻轻和小邵拉了一下小手指。

对于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来说,有一个常年处于歇斯底里状态的母亲,实在是件痛苦不堪的事情。小邵只能通过泡网吧来摆脱苦闷,而我,也不在意随时资助这个孩子几十块钱。

虽然当着白玫的面,小邵很少和我说话。可只要离开白玫的视野,这个孩子对我可比和他妈亲近多了。

有时候我甚至幻想,如果没有了白玫,小邵直接跟着我生活多好。元飞知道了我这个念头,脸子立刻耷拉了下来:“我警告你,离那个扫帚星的儿子远一点!”

扫帚星,这是元飞对白玫的惟一称呼。

听到这个称呼的人大概不会想到,当年,白玫曾经也是元飞的恋人之一。

只不过,当年元飞选择了我放弃了白玫。但冤家路窄的是,当我们婚后搬到这里不久后,白玫竟然也和一个男人大摇大摆地住到了我们楼上。

我倒不介意和曾经的情敌成为邻居,可元飞的脸总是阴沉着。到了后来,白玫生下孩子不久,他们两口子的甜蜜生活就好像走到了尽头。很多午夜,我都会在沉闷的撕打声中醒来,黑漆漆的夜色里,侧耳倾听,楼上的白玫总是在哭叫咒骂。

元飞用被子紧紧捂住脑袋:“碰到这个扫帚星,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一语成谶。小邵两岁时,白玫和老公的战争不断升级,一个晚上,那个男人打了白玫后出去喝酒,大醉后被一辆车碾过。从此,我们的楼上彻底消停了。

白玫成了真正千夫所指的克夫扫帚星。

元飞如今碰到她,走路都躲得远远的。“别让这个女人沾上晦气。”他讨好地朝着我笑。我的心里却掠过一丝寒意,虽然已经恩断义绝,可这个男人的无情还是让人有点齿寒。

白玫好像一直嫉恨着我,我也只好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可这并不能阻止我和小邵的亲热。我知道元飞不喜欢小邵,可是他今天的暴脾气却有点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干吗给这个扫帚星的儿子钱啊?”

“不就十块钱吗,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元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嘭”地一下摔上门出去了。

我独自站在那里好半天,忽然回过味儿来,也许元飞并不是心疼那十元钱,他大概是误会我对小邵表现出的恋子情节了。

对于一个有着不孕症的中年男人来说,老婆对任何孩子表现出的热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可天地良心,我真的从来没有抱怨过元飞的不孕啊。

正琢磨着如何同元飞解释时,房门忽然被擂响了。

这次是白玫。

她死命扯住扭来扭去的小邵,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简直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你这个贱人,为什么教唆我的孩子变坏?”

我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小邵被白玫从网吧里揪出来,顺便揪出我这个背后的资助者。

那天白玫在我家摔了三只杯子,我又羞又怕地收拾残局,心里暗暗庆幸多亏元飞没在家,否则这场战争势必要升级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可我没想到,白玫这个疯女人会在楼下的停车场拦住元飞,十三年前的那个疙瘩一直横亘在这个女人心中。所以这次,她又借题发挥和元飞不依不饶了。

我不知道她具体和元飞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元飞黑着脸上来时,我从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如果你再搭理小邵一次,我立即和你离婚!”他什么也没多说,扔下这一句就钻进了书房。

我一下子傻在那里。

那段时间,我尽力避开小邵。可那个周末,元飞去公司加班,小邵忽然又哭哭啼啼地敲响了我的家门。

“芳姨,我妈又打我了。”

他的升级考试落后了十名,白玫的神经质又爆发了。小邵热泪滚滚地脱下T恤让我看,他的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让我倒抽一口凉气。白玫太狠了。

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翻出红花油,给小邵做过冷敷后,轻轻用手指按摩那些伤痕。小邵乖巧地趴在那里,眼睛红红地湿润着,轻轻呢喃着将头偎在我的怀里。

我的心里蓦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母性情怀,正兀自挣扎着,房门忽然大开。

元飞怒发冲冠地出现在眼前。

他坚决提出要和我离婚。

无论我怎么解释,元飞都用一种鄙视的目光横着我:“你真是个荡妇,连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羞愤交加,这个偏执的男人,竟然将我对小邵天然的母爱误会成男女之情。

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战争。

我豹子一样扑上去,疯狂地撕打着元飞,他开始还躲闪,后来也叫嚣着冲上来。桌子倒了,杯子碎了,我的额角开始淌下血来。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小邵抖抖索索地站在门前招呼我:芳姨。

我尽力拦住向孩子冲过去的元飞,大喊着让小邵赶紧跑。

小邵犹豫了好半天才明白自己才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他呆立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然后飞身跑掉了。

一个小时后,元飞拎着行李箱下楼。

“不,元飞我求求你了……”我嚎啕着去拉他,却被他狠狠地摔在楼梯上。

我绝望地回到房间,正百爪挠心,一个巨大的石块忽然从窗子外面一闪而过。

悚然一惊,等我扑到窗子前时,手脚全部冰冷了。

元飞遭遇了和林媚相同的厄运。不过他比她幸运,虽然也倒在了血泊中,可性命无忧。

小邵连躲都没躲。

他看着警察,异常地平静:我恨他。

警察狐疑地看向我,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邵已经说出了下一句话。

“妈妈告诉我,这个男人是个恶棍,他给了我生命,却从来没有爱过我。”

警察目瞪口呆,苏醒过来的元飞气急败坏:“他胡说,那个女人纯粹是信口开河。”他拍出不孕诊断证明放在警察面前:“我是不孕症患者,怎么会有孩子?”

当年我和白玫一起追求元飞,正在元飞犹豫不决时,他突发阑尾炎住到了医院里。作为他的主治医生,我们的关系迅速拉近。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元飞出院的那天,白玫来了,她兴冲冲地扑到他怀里:亲爱的,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越走越远。

好在几天后,元飞再次来找我了。他陪白玫去医院做检查,顺便自己也做了个测试,发现他竟然患有不孕症。

虽然白玫指天发誓说孩子就是他的,可元飞却永远无法原谅她了。甚至到后来,她生了孩子住到我们楼上后,元飞还一直骂小邵是个野种。

可怜的是,不仅元飞这样骂,白玫的老公也这样骂。

我真是有点心疼这个孩子。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我是小邵,是不是会很绝望?

这次突然发生的砖袭事件,让元飞下了决心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负气地去和小邵做亲子鉴定,并指着白玫的鼻子尖儿警告: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小邵将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白玫当即和他签订了生死状。

我徒劳地左拦右拦,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了鉴定中心。

结果出来,元飞傻了。

小邵真的是元飞的孩子。

纸里再也包不住火了,多年前的旧事再次被翻了出来。

当初元飞患阑尾炎住院时,我无意看到白玫到妇科做检查,知道她怀孕后有片刻的绝望,但是很快我生出了一计。在给元飞做手术时,顺便给他做了结扎。

而他和白玫来做复检时,我又拜托同事帮自己做了隐瞒,只说元飞是先天性不孕症。

知道真相的元飞差点把我吃了,他一刻也不耽误地和我离了婚。我苦苦地哀求他: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太想得到你。

可是元飞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而小邵在得知我的恶毒后,也主动向警察做了交代,当初林媚的死,也是由我指使。

无意中发现元飞和林媚这个贱人抱在一起后,我一直在琢磨一个报复的途径。后来在书上看到原石杀人的图片,就利用小恩小惠收买了小邵。答应他只要帮我教训那个女人,就能长久给他提供上网的费用。

没想到林媚那么倒霉,她竟然真的被砖头砸死了。

虽然我是无心,可警察却依然以教唆罪将我逮捕了。经历了这么多的周折,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卑鄙。我爱元飞没错,可因为爱情随意伤害他人,这就是罪恶。而更让我灵魂不安的是,13岁的小邵,虽然是被教唆,可也因为故意伤害罪而被关进了少管所。

在看守所的第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林媚血淋淋地提着一块砖头到处追我,她的身后,依次是白玫、元飞和小邵。

我惊叫一声从床板上坐起来。暗淡的月光下,擎起自己的双手,我忽然发现,那上面布满罪恶的血。

(责任编辑 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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