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寂的夜晚,思念夜夜凋零

宁采臣

时间是个魔鬼,他能让你看透一切真相……

1

阿火没落魄之前有正经体面的工作,有纯白美好的爱情,但阿火心中有一团火,他不甘于就这样平凡潦草地过一生。

于是阿火辞了职,自己创业当老板,只是一直差了那么点运气,两年里做什么赔什么,最后血本无归,未婚妻也离他而去。

最穷的时候阿火兜里只剩二百块钱,人生灰暗到极致,他买了几个包子填饱肚子,然后在路边挑了一个不算难看的女人去小旅馆开了房,他很勇猛,要了女人两次才放她走。

女人走后,阿火打算了断自己,拿了匕首割了手腕,血流下来,他就后悔了,他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从头再来。于是,阿火又自己打了120,救护车来的时候,他抓着小护士的手声泪俱下,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我不能死……

死过一次的阿火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人生就是及时行乐。阿火喜欢上了赌博,但并不上瘾,他只是喜欢下注时的那种快感,很刺激、很过瘾,若赢了他就能抱着漂亮女人睡觉,若输了他几天内恐怕就只能喝凉水充饥。

后来有个富婆看上了阿火,说他长得像布拉德·彼特,想包养他,却被阿火一口回绝,并且苦口婆心地劝她,要守妇道,不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富婆当即恼羞成怒,骂他不识抬举,还骂他,就你那德行,不吃软饭你能干什么?这句话刺痛了阿火的神经,他一拳捣下去,富婆的门牙就被打飞了。虽然事后阿火被一群人揍了个半死,可他不后悔,起码仅剩那么一点的尊严给保住了!

阿火的人生依然潦草着前行,深夜里睡不着,便上大街上溜达,也常常坐在十字路口看红绿灯明明灭灭。看着看着,就绝望得不行,事业不顺、爱情不来,这人生就像冬天的荒野,了无生趣。

2

春天,万物复苏,阿火也找到一份得以糊口的工作。

周末下班的路上,阿火截住了一个姑娘,他傻乎乎地冲姑娘笑,姑娘却满脸惊恐,光天化日的,你想怎么样?

阿火撩起袖子,你,救过我的命!

姑娘望着他手腕那道疤这才记起了阿火,原来是你!一起吃过几顿饭后,阿火和小护士林平平就成了好朋友。

林平平是个鬼灵精,满脑子歪点子。医院护士长老找她的碴儿,她就老扎她的电动车后胎;有个男医生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把偷偷用手机拍到他挖鼻孔的照片群发出去……当然这些都是林平平告诉阿火的,然后她摇头晃脑地对阿火说,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也该对我坦诚相对了吧?

阿火想了想,就把那些坎坷的过往讲给林平平听。林平平感同身受,几欲抽泣,可当听到富婆那段,她简直要笑讪了气,你?布拉德·彼特?My god……

那天阿火送林平平回家的时候,林平平指着路边正在打开车门的男人说,他叫刘阳,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变态男,他若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阉了他!

晚上,阿火就有了活儿,他把刘阳堵在胡同里狠揍了一顿,并且警告他,再敢骚扰林平平,就让他躺到太平间里去!

第二天,林平平开心得不得了,说那个叫刘阳的不知被谁揍得鼻青脸肿,还硬说是自己撞的。她一边笑一边意味深长地盯着阿火,谢谢你替我出这口恶气!

晚上林平平约阿火吃饭,说要犒赏他一下,吃的是地道的重庆麻辣火锅。

小包间里,俩人辣得眼泪直流,相视着哈哈大笑,然后阿火的视线从林平平的脸上滑到了胸脯上。因为热,她胸前的扣子解开了好几粒,只剩一粒苦苦支撑。性感的脖颈,隐约的线条,白皙的皮肤,饱满的乳房,阿火的手情不自禁就摸了上去,然后把林平平堵在墙上开始吻。

吻来吻去怎么都觉得不过瘾,摸来摸去却越摸越上火,阿火托着林平平的下巴说,跟我回家,愿意吗?

3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欢爱,阿火忘记了悲伤,忘记了绝望,满世界全是林平平性感诱惑细细的小声呻吟,他觉得骨头都酥了,脆了,麻了。沙发上,地板上,餐桌上,甚至马桶上,处处都是他们的战场,处处都活色生香。

阿火有种即将窒息的幸福感,他握着林平平的腰,再一次与她合二为一,月光散淡地铺了一床,他觉得她可真美。他问,你是月光女神吗?她笑,搂着他不断地在大床上翻滚,墙上的钟敲了四下,他们才疲倦而满足地进入梦乡。

那晚后,阿火就不屑再看别的女人一眼了。

荒唐了小半辈子的阿火突然有了成家立业的打算,可屈指算来,银行账户的存款还不到五位数。这些年折腾来倒腾去,赚的钱都被他及时行乐了,他可拿什么迎娶林平平?

就在阿火为钱发愁时,曾经想包养阿火的那个富婆找到了他,她对他痴心不改。她说,她和老公离婚了,分得一百万的财产,如果他愿意,她愿用她所有的财产作为陪嫁!

阿火倒吸口冷气,那可是一百万呢!

富婆叫冷宁,对阿火也算一往情深。多年前,阿火没落魄的时候曾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冷宁是从分公司调过来的小职员,因为年轻气盛,又搞不好人际关系,所以处处受人排挤。只有阿火会鼓励她,帮助他,爱恋就从那时候开始的。

只是天意弄人,冷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是为了给经理看,却无意“勾引”了老总,那个胖男人送花送礼物对她狂轰乱炸,最后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她。在冷宁得知阿火订婚时,心灰意冷,便嫁于胖老总,嫁给了钱。

反正事情挺复杂,冷宁说,你不是一直想干一番大事业吗?机会来了,阿火,我成全你的事业,你成全我的爱情,就算是交易,你也只赢不输。

4

这些天来,阿火一直在思量,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阿火最终选择了拒绝,因为不是只赢不输,他会输掉林平平。

茶舍里,阿火对冷宁说,承蒙错爱!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其实他的心是颤抖的,他怕晚离开一步,就会改变决定,毕竟一百万呢,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是什么样的诱惑,地球人都知道。

那晚,阿火要林平平要得有些猛,她急了就掐他,她越掐他,他就越亢奋,他觉得自己爱得可真伟大,恐怕电影里都没他这般痴情的男人。他吻她的唇,轻咬她的耳垂,身体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要了林平平好几次,以至于林平平不得不求饶,最后他从背后紧紧贴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波澜不惊,阿火除了上班就在琢磨着怎么能更快地赚钱,后来又找了一个兼职,他不怕累,他只怕因此冷落了林平平。

没多久,阿火感觉到林平平有点不对劲,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觉得她有心事。所以这天,他特地早早下了班,他要和林平平谈谈,他希望他们两人之间是毫无芥蒂的,不管什么事,都可以一起承担。

可是屋里,关于林平平的一切都消失了,衣服没了,连牙刷牙杯都没了。阿火慌了神,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是冷宁。

她冷笑着说,看看吧,这就是你固守的爱情,我只给了她五万,她就答应彻底消失在你的生活里。林平平说,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是这样吗?

5

阿火受了伤。他视她如生命,一百万他都没动心,只五万,她就出卖了他们的爱情。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如此廉价?还是她根本就不爱他?阿火怎么都想不出答案。

于是,阿火不准自己再想林平平那个贱女人,若是想就狠狠抽自己耳刮子,那次酒醉,他抽得自己嘴角直淌血。

到底和冷宁结了婚。

婚后花天酒地,吃喝嫖赌,阿火开始糟蹋自己的人生,不是自暴自弃,只是因为内心荒芜,野草丛生。直到女儿出世,他用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将心里的伤口缝补完整。

林平平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只有这么想,阿火才可以释怀,才可以原谅林平平。她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天使。是她为他潦草的人生平添了那么多色彩和晶莹,阿火相信,背叛一定另有隐情!

真的从没想过还能见到林平平!三年过去,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岁月浸染过的痕迹,阿火叫她的名字,当她回头,脸上只有惊愕的表情,接着转身就走。阿火拉住她,三年,我一直无法忘记你,我不相信你为了五万块就会离开我!林平平,看在我那么爱过你又恨过你的份儿上,请你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纠缠你!

林平平低着头,不肯言语一声。

这时,一个男人远远叫着林平平的名字,阿火抬头望去,觉得面熟,然后便是震惊。男人是刘阳,走到跟前,他叫林平平宝贝。

林平平缓缓抬起头,她对阿火说,这是我老公!

6

阿火终于等来了结果,这“隐情”让阿火绝望!

林平平说,刚开始,她烦过刘阳,可后来他升了主任,前途光明,还有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她喜欢过阿火,可他什么都没有,存款不到五位数,多可怜,租房住,工作也不稳定。林平平说,恋爱可以找你谈,结婚我只能选择刘阳!

后面的故事是,林平平一直在想怎样跟阿火说分手,可是有一天,一个女人找到她说,只要她二十四小时之内离开阿火,就给她五万。所以,林平平连分手的过程都直接省略……

阿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天旋地转,他机械地走在马路上,人流,车辆,红绿灯,原来所有的人一直都生活在现实里,只有他生活在童话里!童话里的爱情才会坚贞不渝、矢志不移。是他太过愚钝,相信自己会有不平凡的人生,相信自己会有纯洁的爱情,到头来,不过是一段残破不堪的过往,潦草地开始,又潦草地结束!

街角边,杂乱的往事随风而来,那风声中夹杂着歌声,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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