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

津三月

1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回来,黎佳顶了一脑门子的官司。她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哗哗地翻了两下,又“啪”地一下摔在桌子上。

我拍拍她的肩膀,故意幸灾乐祸地说:“我说黎佳,能不能低调点,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也不至于兴奋成这样。”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黎佳“腾”地一下站起来,叉着腰,冲着我杏眼圆睁:“都怪你,成绩这么好也不帮我,还在这说风凉话!”

她圆嘟嘟的小脸憋得通红,看来是真生气了。我赶紧站起来,拉她坐下,安慰她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放心,以后我会全力以赴帮你把成绩提上去的。”

“这可是你说的。”黎佳认真地说,“到时要是我的成绩提不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随即补充说:“不过,你自己也要努力才行。”

“那是自然!”黎佳坚定地说。

2

这个黎佳,也太没定力了,头一天还信心满满的,第二天就泄劲了。上午第一节课就困得跟个傻瓜似的,好在有我的提醒,她才坚持到了下课。老师一走,她马上就趴在了桌子上,怎么拉也拉不动。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可我们并没有看到严厉的数学老师。当那位陌生的年轻人刚刚踏上讲台的那一瞬,教室里突然齐刷刷地响起了一声“哇”!

高高瘦瘦的身材,白白净净的面相,讲台上的人真有点像飞轮海里的吴尊。我赶紧推了一下黎佳,小声说:“快醒醒,有帅哥!”

黎佳懒洋洋地坐着,抬头看了一眼,小声嘟囔着:“什么帅哥呀,看把你兴奋的,真没出息!”

我懒得理她,抬起头来直盯着前面。

台上的帅老师略带羞涩地自我介绍道:“我是从省城师大来这实习的,希望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能相处得很愉快!对了,我姓吴,口天吴。”

连姓都和吴尊一样,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下课以后,我对黎佳夸张地说:“哇塞!太帅啦!”

“切!”黎佳不屑一顾地说,“行了吧你,该洗洗睡了。知道21世纪最贱的是什么吗?帅哥!看看你这人生观价值观低的,看到帅哥眼都直了!”

3

黎佳突然像换了一个人,她身上那种懒散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每节课都能见到她在认真地听课。一次月考中,她竟然进步了15个名次,这让全班同学都很惊讶。

我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没有失言吧!你的成绩提高这么多,怎么谢我呀?”

黎佳也很高兴,说:“没问题,中午请你去吃肯德基!”

回来的路上,我忽然看到“吴尊”老师正拉着一个长发女孩的手逛街。我赶紧捅了一下黎佳,说:“快看,‘吴尊老师和他女朋友。”

可没想到的是,黎佳的脸一下就阴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说。我忽然预感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那天晚自习她没上,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发呆。当我气喘吁吁地找到她问她为什么不去上自习的时候,她突然一把抱住我,“哇哇”大哭起来。

黎佳的身子像风雨中的树叶一样剧烈地抖动着,我从没见她这么伤心过。

4

我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送往“吴尊”老师的办公室。从操场边走过的时候,不知从哪蹿出一个冒失鬼,一下把我撞倒在地,摔得我两眼直冒金星,作业本也从手中飞出,散落了一地。我刚想找那人算账,可那家伙连“对不起”都没说一声,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混蛋,别让我下次遇到你!”我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去捡散落一地的作业本。一张折着的纸片从一本作业本里掉出来,我刚想塞回去,却发现封面上写着黎佳的名字。

我的心不禁一动,鬼使神差般地打开那张纸。天哪!竟然是黎佳写给“吴尊”老师的信。原来,黎佳一直喜欢“吴尊”老师。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了好半天,我将那张纸折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不久,“吴尊”老师实习结束了。而从此后,黎佳的状态变得很低迷,还常无缘无故地发呆,也不和我说笑话了,整个人瘦了一圈,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我对黎佳说:“青橘子虽然好看却是又苦又涩的,你千万别急着摘,只有等到熟透了以后才是甘甜的。”

黎佳低着头,默不作声。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她已经陷入了很深的漩涡。

5

五月的一天,一封来自远方的信树叶般飘落到黎佳的怀里。那一刻,一丝少女的红晕突然映上她的脸颊。

明媚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洒在黎佳的身上,她的眼睛明亮得像开了一扇天窗,让人觉得轻松而敞亮。

又看到了那个昔日的黎佳,勤奋努力地学习,肆无忌惮地开玩笑,成绩又有了很大的提高。我知道是那封信起了作用。

然而面对快乐的黎佳,我却有了些许的不安,因为那封信是我央求省城的表哥写的,还特意让他去师大的邮局发的。

青春是懵懂而脆弱的,它时常让我们人生的道路走得蜿蜒而曲折,甚至钻进死胡同,遗憾终生。为了黎佳的路能走得通畅而笔直,我会将那个秘密永远隐藏在心里,对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