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南京“楼歪歪”的祝贺信

叶 扩

亲爱的南京“楼歪歪”:

你好!

惊悉在第六届“江苏优秀住宅”颁奖典礼上,有“楼歪歪”之称的山水云房花园小区被评为 “江苏优秀住宅”,本人及众业主均深感骄傲,并对你所获得的巨大荣誉,表示最热烈的祝贺!祝贺你在这一年里,成长为令人生畏的“楼歪歪”。为了不玷污“楼歪歪”的光辉形象,八十一户业主已全部撤离这一著名“景点”。为了感激你的功绩,我们打算推荐你和你散布在全国各地的众多孪生兄弟“楼脆脆”、“楼晃晃”、“楼垮垮”为“年度愤怒中国”候选集体,这一奖项的知名度丝毫不亚于“感动中国”评选。

11月21日,你喜滋滋地捧走了奖牌,我也喜滋滋地发现:原来权钱交易在中国社会是可以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所以,我应该感谢你让我领悟到了“潜规则”的无穷魅力。想当初,你为了获得此奖,在某些人身上花了多大的本钱。他们其实也很公平,谁花的钱多,谁就可以获奖,就像在肉档里,老板不会看你穿得差就会怜悯地多给你点肉。一分钱一分货,这种交易难道不公平吗?

有人说你荣获优秀住宅奖很荒唐,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相反,我以为你获此奖是实至名归,绝对配得上这个称号。理由可以举出千万条,比如说你的楼身歪得如此婀娜多姿,却仍然能够屹立不倒,堪比意大利比萨斜塔。而且,当人们发现你歪歪斜斜的诗情画意之后,纷纷慕名而来游览,带动了当地旅游产业的发展,更为重要的是,即使你不幸被拆除,你一样可以在一建一拆中为当地GDP贡献双重的力量。

然而,不得不告诉你的是,正因为你这样一本万利式的聪明绝顶,你的孪生兄弟“楼脆脆”、“楼垮垮”等,已经向优秀住宅评选委员会发出了抗议信。你的兄弟们说,要获奖就应该一起获奖,评委不能厚此薄彼,因为他们也一样很优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山东烟台汽车东站那位绰号“楼垮垮”的小兄弟就表现得很优秀,2004年竣工,2009年初就成为危楼,不得不停止营运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毕竟没有闹出人命,这是应该看到的“主流”。就像黑龙江新兴煤矿发生矿难之后,公司党委宣传部长张金光说:“应当看到主流的东西,五百二十八人有四百二十人成功地走出了井下!”

所以,“楼歪歪”获奖了,这是主流;八十一户业主撤离“楼歪歪”,这是末流,甚至可以作为忽略不计的细枝末节。恭喜恭喜,“楼歪歪”!你为江苏的形象建设添砖加瓦,你离中国优秀住宅大奖,乃至世界优秀住宅大奖已只是一步之遥了。你开创了中国建筑史上的伟大先河,可谓难能可贵!为此谨代表业主们再次向你表示祝贺!请代我们向评委们表示感谢,感谢他们祖宗八代!

一位不知名的业主

2009年11月26日

【选自《西祠胡同》】

题图 / 功勋 / 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