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中国

孙焕英

中国是一个盛行排队的国家。排队是中国的一大特色。

说起中国的排队,不能不首先提到那个“三年时期”——先叫“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后叫“三年困难时期”,民众叫“三年挨饿时期”。生活必需品的极度匮乏,使得那几年到处可见购物的长队。自然,老百姓不无怨声。一个善于“反面文章正面做”的笔杆子姚文元超前“愤青”了:中国的排队是走向希望和幸福,水深火热的资本主义国家(指发达国家——笔者)排队,那是走向灾难和灭亡——姚在一篇关于排队的文章中这样嗡嗡叫唤。

如今,姚文元完了,但中国的排队文化并没有完。排队中国、中国排队,也在与时俱进。

农民在排队。扛起编织袋,告别新婚妻,排队出了村;火车站上,排队购票、排队上车;到了城里,排队应招、排队谈价。有一年春节,大雪封路,广州火车站滞留了上万回乡的民工。于是,警察出动,把民工队伍分割成一片片,农民排起了片队。

市民在排队。吃穿住行,一半要排队。早晨上班晚上下班,两次排队挤公交。有一个大城市,想购买和能购买经济适用房的全市购房户,都要到一个什么服务中心去排队。人们整夜排队交验了手续以后,上面突然宣布,经济适用房审批权力下放到区啦,市里不管啦。于是,排队的人们只好骂骂咧咧又到区里的服务中心去重新排队。

学子们在排队。小学生,在父母望子成龙的期待下,数九寒天,起五更去上学。可是,学校不到八点不开门,小崽子们只好搓手跺脚排队等候。好不容易盼来双休日,补习班、小提琴、中国画……又在后面排队等着;中学生,一年一度的高考,全国几十万考生来个分数大排队;大学生,也排队。北大出思想,清华出官员。有一次,温家宝总理要到北京大学和学生交流,事先提出要随机。这个出思想的地方,学子们向总理提出的居然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北大人居然呈现出的是幼儿园大班的水平。人们愕然了。后来,有文章曝光:原来,北大当局偷换了总理宗旨,对学生进行了政治排队,选拔了些乖孩子来和总理座谈,生怕学生们向总理提出“问题”问题。至于研究生在招聘会上的排队,那就可谓蔚为壮观啦。

在中国,连乞丐也有排队的——现在没有施粥人了,我不是指这种规律排队,而是指见到的偶然排队:有个老太太,领着小孙女到人多的地方看热闹。一个乞丐上来讨要,老太太掏出了一张钞票回应。岂料,此举太显眼啦,一群乞丐蜂拥而上,乱哄哄地把老太太包围了,急得小孙女直喊:“求求你们啦,你们排一下队吧!”

或许,有的看官会说啦:排队的,多是些为生计的老百姓,当官的用不着排队。他们常常吃的是公款小宴,穿的是出国配发的礼服,住的是按级别分配的房子,出行坐的是专车,看病有干部门诊……错啦!排队的中国之最,中国排队创吉尼斯记录者,恰恰是“人民公仆”中的排队。他们的排队,排得花哨,排得邪门,排得匪夷所思,排得令人晕菜。

试举一二:

“前腐后继”,是一个新生成语,它是形容一些官员排着队腐败。当今的排队腐败、腐败排队,真是五花八门——

同姓排。先是北京的陈希同,接着是上海的陈良宇,下来是广东的陈绍基……这是省部级排队。

同宗排。老子辈“前腐”,儿子辈孙子辈后继,如河北的程维高家族。不过,程家这个队还在排着,因为程维高的儿子逃跑啦!儿子不归案,自然,老子的事儿不算完。

同行排。重庆的司法队伍中,一个前公安局长后司法局长文强被揪出来,后面跟着一串穿黑警服戴大盖帽的。

同事排。有个公路收费站,几十个人,隔三差五地就排着队领取私分的公款,连锅端。

同僚排。同科出身、同朝为官、同案腐败、排队倒下、最后连囚室都是并排的。

同价排。这是个借用的化学术语。又可称为同位排,也是由化学术语“同位素”演化而来。有个地方的实权局,局长“前腐”趴下了,接任局长“后继”也趴下了,再上来的局长,重蹈前两任的覆辙,排着队又趴下了。

还有同房排。有官好色,“彩旗飘摇”。虽猎艳有术,但分身无方。咋办?小蜜们排队等候领导轮流宠幸!

一些官员不仅自己排队,还要让妻子孩子携带着折子条子排队签证、排队通关、排队出国、排队移民。为什么?为了使自己能够成为裸官。先建立国外落脚点,自己一旦不论什么原因不想在国内待了或者在国内待不下去了,也好一拍屁股就走人,奔向国外根据地。

……

我想,我要是个评书艺人,也要将排队学鼓捣成话本,搬上中央电视台的学术讲坛。我敢肯定,这比“品三国”、“讲论语”之类更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