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一手

焦松林

李斌最近换了个工作单位,既没涨工资,也没升职务,他却每天都是喜滋滋的。妻子张兰很奇怪,问他究竟有了什么样的开心事儿。

李斌乐了,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开心事。老单位我呆了10年,大伙儿相互之间知根知底的,不管家里有什么事,用不着两天,全单位都知道了。到了新单位后,我什么都从头开始,不该吃的坚决不吃,不该拿的坚决不拿。以后就可以省去很多的烦心事。”

张兰听到这话,心里觉得怪怪的,可仔细一想,李斌说的也在理。这年头,凡是在外面跑的,没有一个是傻子。你不害人,别人却在算计你,现在李斌要从头开始防微杜渐,也不算是坏事。

李斌果然说到做到。虽说他不是什么领导,可也在一个税务部门工作,一年到头,求他签字盖章的人不少,因此,喝酒应酬这样的事儿自然免不了。现在呢,李斌再也不参加应酬了,到了下班时间,马上回到家里,而且到了傍晚6点,就会准时地坐到女儿小雅的书桌前,陪着女儿做作业。

这回轮到张兰高兴了。李斌血压高、血脂高,能戒酒,对他的身体有益;而且李斌做的远不止这些,有了他的辅导,一向成绩平平的女儿成绩忽然上去了,排在年级前几名。

这天张兰下班后,对李斌说:“这些天辛苦你了,过几天是女儿的10周岁生日,周末我在家做顿好吃的,陪你喝几杯。”

李斌听了这话,心里很感动,伸手拥抱了一下妻子,笑道:“辛苦什么,这是为家庭服务呢!”

转眼到了周末,张兰一早提着篮子去菜市场买菜,李斌拿起吸尘器,干起了家务活。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李斌拉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陌生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这人一见到李斌,马上满脸堆笑地说道:“您是李领导吧?您家可真不好找,我可是找到您的原单位,才问到您家的住址的。”

李斌满脸警惕地看着这人,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也没进屋,把塑料袋往门里一放,然后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李领导刚来,可能还不认识我,我今天是送点烟给您抽抽。”

李斌很不高兴地把塑料袋提了起来,硬塞到那人的手里,硬邦邦地说道:“不,我不搞这一套!有什么事,下周去单位说,好吗?”

说着,李斌“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时间不长,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李斌没好气地说了句:“小雅,去开门,告诉那人,就说我今天不见客。”

小雅开了门,回来的却是张兰。张兰见到李斌沉着脸,哟了一声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李斌把刚才的事一说,张兰也很生气,插着话说道:“真是的,这些人可真有毅力。不过,也怪你们原单位的人,他们凭什么告诉别人我们家的住址啊!一个个装的什么似的,刚才我买菜,还看到了老王,她问我买这么多菜干什么,我说给小雅过生日,她‘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以前她家婚丧嫁娶,我们可都是随过份子的。”

李斌打断了妻子的话,让她不要再说了。“以前的事,过了就算了,还提干什么呢。”

这一天,尽管有这个小插曲,可李斌一家三口还是挺开心的。

周一大清早,李斌的单位忽然邀请张兰去开年终家属座谈会。张兰笑嘻嘻地去了,这样的会她参加过多次,不外乎吃吃喝喝,再发点所谓的贤内助奖金。常言道:不拿白不拿。然而,参加会议回来后,张兰却一脸的不高兴。

李斌纳闷了,还没等他开口,张兰就吼了起来:“你一个大男人,以后不要成天在家里呆着,有人请客你就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要这么早回来了!”

李斌一愣,问了半天,这才明白了,原来他不喝酒、不应酬的事早在单位传开了,就连那些家属们全都知道,一个个问张兰,是不是你家那口子身体有什么毛病啊?有病要早看,现在的疾病,可不全盯着老年人,人到中年,公事、私事、家务事,过劳死的现象比比皆是。还有的家属,就直接给张兰介绍医院,可把张兰给惹恼了。

李斌好说歹说,劝慰了半天,才把张兰的气抚平了。可他呢,这一晚却没怎么睡好。

这不顺畅的事跟着又来了。单位工会主席老李父亲七十大寿,人人都送红包随礼。李斌也不例外,李主席把别人的钱全收了,唯独把李斌的钱给退了回来,说道:“你家小雅过生日,也不请我喝杯酒,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李斌拿着退回来的钱,哑口无言。他实在想不通,这消息怎么就传得这么快,连小雅过生日的事,李主席都知道了?

下午,全单位的人都去老李安排的酒店喝喜酒去了。李斌垂头丧气地收拾了一下,闷闷不乐地往单位楼下走,冷不丁局长在后面叫了他一声:“李斌呀,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李斌一惊,一边往局长办公室走,一边想着会是什么事儿。

等他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很客气地给他泡了杯茶,双手递给了他,然后说:“李斌呀,你来这里工作时间不长,对我,对局里的工作有些什么意见呀?”

李斌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不,没有意见,我从来没有什么意见。局长,您可千万不要相信别人的挑拨。”

局长冷冷一笑道:“我也希望没有。不过,据我了解,你来单位之后,从来不参加吃请,也不和别人应酬,甚至连局里税务保护单位,你也规规矩矩办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话。”说着,局长站起身来,显然他是要送客了。李斌还想解释什么,可局长的脸色充分表明,他再说什么也是白搭。

年终测评时,李斌被评为基本称职,距离不称职只有一步之遥。很快,他被调到乡下税务所去了。在那里,他了解到一个长年不纳税的塑料厂,仔细一调查,那厂长李斌认识,正是提着香烟上门被李斌撵走的那位,他原来是李斌原来局长的小舅子。

李斌呆住了。他在提防着糖衣炮弹袭击时,别人也在时时刻刻地防备着他。■(责编: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