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替身

龚 子

省城《临江晚报》见习记者闻浩听一哥们透露,赫赫有名的宏远房地产公司老总寒风是地产界大鳄,他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通吃,若能把内幕黑洞登报曝光,定能一夜成名。闻浩决心以打工身份到宏远公司卧底,写一篇一鸣惊人的真实报道。可他万万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招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倒霉厄运。

闻浩瞒着报社,顺利应聘进入“宏远”公司后,由于表现突出,深得寒风重用。一天,他向寒风汇报工作,刚走近董事长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一个陌生声音道:“寒风你别把我逼急了,我手里可有你一张见不得光的底牌!”寒风强硬道:“你清楚,我在省城怕过谁啊!”“好,咱们走着瞧!”话音刚落,里面冲出一个人来。他是“彰泰”房地产公司老总杨严。他们正为市中心一块地皮相持不下,最后谈崩了。

几天后,闻浩获悉省城国道上发生了一起意外车祸,“彰泰”公司老总杨严携同女秘书不幸身亡。闻浩觉得这起车祸有些蹊跷,他决定以此为突破口,经多方采访调查,赶写了《这起车祸是人为还是意外》的调查报告交给主编。本想博取主编欢心,不想惹得主编一顿臭骂。交警队已定性为意外车祸的案子,闻浩竟要翻案这不是胡闹吗?!鉴于闻浩过于功利、违背了采访务必真实的原则,经研究决定,报社把他辞退了。接下来,闻浩又被“宏远”找借口炒了鱿鱼。继而,相处三年的同行女友江丽也莫名挥泪离他而去。最终,闻浩被迫悄无声息地离开省城,去了灵兴市打工谋生。

在灵兴市,闻浩租了间便宜房子安顿下来,又找了个电脑销售的工作,闻浩决心好好干,与世无争地过好平淡而充实的每一天。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某日,一场意外巧遇却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

那天,闻浩下班回家已是傍晚,在小巷拐弯处见一受伤姑娘痛得哼哼直叫,他动了恻隐之心,把她送进了医院。姑娘被摩托车撞成脚面骨折需做手术,可她身上没钱,医院不给做手术。闻浩一咬牙,把存银行仅有的1万元取出交了押金。姑娘知道后,对他感激不尽,并说一定要报答他。姑娘自称苏小月,长得如花似玉,清纯水灵,她左一声、右一声地叫着大哥,听得闻浩身心都酥了。除了上班,闻浩都尽心尽力地陪护着她,一来二往,两人就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出院那天,约好了闻浩来医院接她,可翌日早上,闻浩匆匆赶到医院却扑了空;之前,苏姑娘已独自出院不知去向。

想不到,闻浩又被女子给骗了!之前有个江丽,之后又有个苏小月,真心付出,换来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闻浩伤透了心,他告诫自己:今后不再相信女人!

然而,月余后的一天,闻浩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忽然听得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竟是苏小月!他吃惊地问她:“你怎么来了?!”苏小月莞尔一笑道:“欠钱还钱,欠情还情,我可不想被误当成骗子!”说着把装有1万元的纸袋扔给了闻浩,闻浩尴尬得面红耳赤。苏小月又说:“我看你人不错,房子也宽敞,不如我搬过来一起住,也省下一份租金,不知你愿不愿意?”闻浩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这不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吗?他曾诫言“不再相信女人”,但见她直率且认真,又是自己心仪的女子,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苏小月搬过来后,本来他俩分室而居,后因苏小月常做噩梦,他俩便同居了,并且很快结婚。举办婚礼时,闻浩打算倾囊而出,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难得苏小月不同意。她说:“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没必要穷讲究!”这话说到闻浩心坎上了,他暗庆自己三生有幸!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安稳。闻浩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苏小月,而苏小月的过去他却知之甚少,一是她不愿多说,二是他不便多问。越是这样他越心生疑惑,他回忆起和苏小月相识的整个过程:车祸巧遇,病房失踪,还钱重逢,搬入他家,夜半惊魂,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而一切又是那么可疑。闻浩决定暗中查访苏小月的底细。

闻浩先是暗中监视苏小月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苏小月每天生活很有规律,从不轻易走出家门,每天很早出去买趟早点,然后就在家中上网炒股票,中午简单地吃口东西,又埋头于电脑。下午四点半钟去农贸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一般晚上她呆在屋里看电视,直到上床睡觉,而且从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有时趁她出去买菜的工夫,闻浩打开电脑,企图从里面发现什么秘密,但每次他都徒劳无功。电脑里除了炒股软件,苏小月连个文件夹都不曾建过。

苏小月曾告诉过闻浩,说家乡在离灵兴市四百多公里的长金县凤凰乡,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妹妹。闻浩找机会去了一趟凤凰乡,并很快打听到了苏家。从苏大爷口中他了解到,小女苏小月在省城“杨总”的房地产公司打工,两年前遇车祸死了,公司赔了他家十几万元,每月还给寄钱来。闻浩听了大吃一惊:苏小月已不在人世了?那他身边的“苏小月”又是谁呢?闻浩掏出妻子的照片给苏大爷看,苏大爷竟摇头说不认识!

闻浩又马不停蹄地跑了一趟省城,最终从一个记者同事那里打听到杨总就是彰泰房地产公司老总杨严。“彰泰”前些年名气很大,仅次于寒风的宏远公司,在省城排行老二。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两年前发生一起车祸,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明眼人一瞧就明白,车祸是假象,其实是谋杀,不过做得天衣无缝。警察找不着证据,结果不了了之。车祸死了三个人,杨严、司机、还有他的秘书苏小月。事实证明,真的苏小月两年前已经死了,闻浩身边的苏小月无疑是假的;可她为什么要冒名顶替呢?!分手时,同事又悄悄告诉闻浩一个惊人的消息:闻浩前女友江丽,自他走了之后,便成了“宏远”公司老总寒风的情人!

闻浩赶回灵兴市,本想坐下来同苏小月好好谈谈,可突然冒出的一件事情却打破了他的计划。

那天,有个好友找到闻浩说,北京一家有名的电脑公司与他联合搞品牌电脑,双方各投资50万元,合建组装车间,对方提供技术和品牌,他的公司负责加工和销售。可惜他的资金不足,特邀闻浩加盟。如果闻浩能拿出30万元,闻浩就当甲方董事长,他宁可屈任总经理。无疑,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那天文数字的金额却令闻浩望而却步。这事让苏小月知道了,她便满口答应:干!因为最近她在股市上大赚了一笔,所以钱不是问题。闻浩发觉苏小月是越来越不可捉摸了,但他坚信一点,苏小月决不会害他。所以,只好把公司办起来再说了。

事情进展顺利,“联盟”电脑公司很快在市中心广场举行了开业典礼。灵兴市有关方面领导到场剪彩,闻浩和他朋友风光无限地站在主席台上,他们的夫人相伴左右。整个仪式隆重而炫耀,省市传媒进行了现场采访。

当晚的省电视台新闻联播中,播出了“联盟”公司开业庆典的盛况。奇怪的是,当苏小月看到电视荧屏上呈现出自己的特写镜头时,她竟突然昏倒在地,吓得闻浩不知所措,直抱着苏小月千呼万唤。苏醒过来的苏小月解释说,可能是太累了的原故;闻浩心疼而疑惑地望着她,当晚,苏小月更是噩梦连连,呓语不断;时而大声哭喊着:“我怕……我怕……”为此,闻浩不能不焦急而忧虑起来。

翌日,闻浩到公司安排好工作后,就急着赶回家陪苏小月。傍晚时分,闻浩前女友江丽突然登门拜访,这让闻浩吃惊和尴尬。寒暄过后,江丽说:从电视上知道他们公司开业,特意从省城赶来,一是看看他和嫂子,二是祝公司开业大吉!闻浩和苏小月很是感动,临告别时,江丽问闻浩:明天能不能陪她上鸡鸣山去看一看?闻浩不知所措地瞧瞧苏小月,苏小月却不假思索道:“去吧!主随客便,尽地主之谊嘛!”

次日,清早就下起大雨来。苏小月拿出一件黑色的防寒服对闻浩说:“山里冷,你替江丽带着,说不定用得上。”这就是苏小月被车撞那天穿的衣服,闻浩太熟悉了。他接了衣服,打的到宾馆接了江丽,二人乘长途汽车,匆匆赶往市郊的鸡鸣山。空旷的鸡鸣山游人寥寥,这正符合江丽到此一游的意愿:想重温一次几年前在这里给闻浩献出初吻的情境。这一天,他们玩得开心而充实,直至傍晚时分,他俩才恋恋不舍地依偎着往回走。此时此刻,江丽向闻浩道出了她与他分手的惊人秘密:两年前,当闻浩被报社辞退,随即又被“宏远”公司炒鱿鱼之时,江丽便想继续闻浩未来得及完成的关于“人为车祸”的取证事宜。她暗自以交友为名与“宏远”公司老总寒风接触,企图从此找到突破口。谁想在一次约会中,奸猾的寒风在她饮料中下了迷药,并趁机奸污了她。为此她没脸再见闻浩,只好与他分手,顺水推舟做了寒风的情人……

正说到此,两道明亮的车灯从身后射来,闻浩刚回头,就见一辆小面包车朝他俩直冲而来。闻浩本能地把江丽一拉,但为时已晚,车头已把江丽撞出一米之外,闻浩也被拽倒。仅眨眼之间,小面包车已消失在雨幕里。闻浩痛苦万分地把江丽搂在怀里,江丽颤抖着把一个U盘交给闻浩便昏死过去了。闻浩立马用手机报警,当120、110车把他们送到医院,江丽已经气绝身亡。闻浩做完笔录后,肝肠寸断地回到家,却不见了苏小月。他正想用手机给苏小月打电话,却发现苏小月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发了短信:请你打开电脑查看你的邮件!闻浩正要挂机,恰好有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你是闻浩吗?请你马上来派出所一趟!”当闻浩赶到派出所,值班民警把苏小月的身份证递给他,让他辨认尸体。原来,苏小月晚上也不幸遭遇车祸身亡。闻浩一听,两眼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闻浩醒来已是次日中午时分,当他从医院回家打开电脑,查看邮箱,却有苏小月发来的邮件跳入眼帘:

闻哥:如果有一天我失踪,请立即从大衣柜最下面的抽屉找出一把钥匙,到解放路银行的保险柜里取一件东西。你的月月即日

闻浩从衣柜下找出钥匙,赶到解放路银行从保险柜里取出电脑U盘,回家插入电脑,打开一个文件,是苏小月写给他的信,大意是——闻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被害。其实,我不叫苏小月,我叫杨玲,是彰泰房地产公司老总杨严的亲妹。我与你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蓄意所为,我一直冒用苏小月之名而没能如实告诉你,实出无奈,望你能理解和原谅我!但有一点请你相信:我为真爱而与你结婚;我为真恨而冒着生命危险详尽收集寒风的关键罪证!现在总算收集齐了,望你尽快送交检察机关,为那些遇害含冤的人们伸张正义……

闻浩打开另一个大文件,文本的标题是:“宏远”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寒风贪赃枉法绝密黑账录及行贿各级官员明细表。

闻浩又把江丽留下的U盘插入电脑,打开一个文件,文本的标题是:“宏远”董事长寒风谋害“彰泰”董事长杨严等人的调查报告。

闻浩立即把两个U盘一起送到了省检察机关。三天后,寒风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全部落网。这天,闻浩去墓地祭拜了在正邪较量中不幸遇难的两位英勇的女子杨玲和江丽,并敬献了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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