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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西兰做“懒人”

2010-05-14

知音海外版 2010年12期
关键词:基督懒人米歇尔

武 军

“慢”在中国已经成了一个贬义词,它代表着“懒”。相反,“快”则成了人们普遍追求的目标——最爱“快进”,狂点“刷新”;评论,要抢“沙发”;寄信,最好是特快专递;拍照,最好是立等可取;做事,最好是名利双收;创业,最好是一夜暴富;结婚,最好现房现车;排队,最好能插队……没有时间感的中国人变成了最着急最不耐烦的地球人。

2009年,中国女孩周月宇来到新西兰求学,本来也属于“求快一族”的她却发觉当地人几乎都很“懒”,但在慢慢地接触中,她却从刚开始的鄙视转变成了信服,并在新西兰最美的旅游地“基督镇”进行了一次难忘的“做懒人”之旅。现在的她,不再单纯求快,却对学习和生活更加应付自如,效率也更高!

欲速则不达,

成功就像蝴蝶

2006年6月,我从厦门大学纺织学院毕业,在深圳一家服装厂任面料组组长。在这个经济特区,“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处在瞬息万变的服装界,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和计划下一步,市面上更新更潮的面料又面世了。长期奔波于样品间、工作室和生产线,我的思路越来越狭窄,面料和款式总是拾人牙慧,灵感像小溪流过沙漠,正一点点干涸。

在这种情况下,我决定重新调整自己,弥补专业和英语水平的不足。2009年5月,我辞掉工作来到新西兰进修纺织技术专业。我留学的目的,是为了学得一身好本领,为以后的职场生涯作准备。在学习专业课的同时,为了减轻经济压力,我在中餐馆找了一份兼职,整个人就像不停被抽打的陀螺,一刻也不能停歇地旋转。

可相对于我的“勤劳刻苦”,新西兰人就显得太“自由散漫”了。进入学校还不到3个月,就几乎放了1个月的假!这还不算上法定的双休日!6月25日这一天,中餐馆老板通知我放假一天,我兴奋地拿起书包就冲向图书馆,准备好好温习下功课,但却发现图书馆也挂上了“关门”的标识!走到街上,发现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游行着,鲜有开门做生意的商家,不少超市也关了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只能吃点水果聊以果腹。事后我才知道这天是“女王诞辰日”,举国欢庆,连金融市场都休市一天!我不禁扼腕:新西兰人简直懒得连钱都不想赚!

在新西兰,不止放假多,连人们的速度也慢得不行。面包店门口经常排起了10多米长的队伍,买到一个新鲜出炉的面包常常要等半个多小时。在这个信息社会,甚至还有人没有手机,只靠家庭座机或者邮件来联系!

在上某些专业课时,人总是来得稀稀拉拉;相反,一旦有休闲活动,大家却十分积极踊跃,甚至还有人主动承担起组织工作。对于总喜欢拉着人参加派对的舍友米歇尔,我一直认为她懒惰不爱学习,从而敬而远之。

临近暑假的一天下午,我正在中餐馆收拾餐具,突然昏了过去,整个人跌倒在打破的杯碟之中。老板赶紧把我送到了医院,并给紧急联系人米歇尔打去了电话。

送到医院时,我已清醒了不少,知道晕倒的原因是由于过度劳累,根本没有必要去医院,浪费钱不说,还“耽误了时间”!医生却不听解释,足足问了半小时的问题才肯放人。一下午时间就这样浪费了!我大声抱怨:“新西兰的医生也太没效率了吧,普通的外伤居然花这么长时间!”米歇尔满脸怒容地训斥:“慢慢看病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患者的病情,以进行合理的治疗!”

我红了脸,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医生的时间是宝贵的,他能把节约下来的时间治疗更多的病人。”米歇尔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看她说不出话来,我不禁满脸春风地表示,这次期中考试有3门是B+,有两门是A-。之所以我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源于我争分夺秒的学习状态——我每天只睡5个小时,甚至走路和坐车都捧着书本……还未等我说完,米歇尔却拿出手机,调出了她的成绩单,我下巴几乎要落到地上了——全部是A,有的甚至是A+!

为什么平时看不上的“懒女”会有这么好的成绩?自尊心在一瞬间裂成千万块碎片,我双眼一红,忍不住落下眼泪。米歇尔坦率地说:“Lisa,其实我早就觉得你的学习方法有些不对劲,但我真的很佩服你的精神。其实成功就像花丛里的蝴蝶,如果你想捉到它,动作太大往往会将它吓跑。”

美丽基督城,

学习做个“懒人”

回到宿舍,我一直思考着米歇尔的话:“知识就像食物,需要时间去消化,而不是盲目吞咽。”正心有所动,突然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小周啊,你工作很认真,确是一位好员工。可对自己太苛刻了,早晚有一天会累垮的。我建议你去‘基督城游玩一番,相信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2010年3月,抱着好奇心,我踏上了旅途。其实来新西兰之前,我就听说过基督城的美名,它是新西兰南岛的第一大城市,被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称为“世上最美的地方”。

下了飞机,我租上一辆汽车,打算去市区找家旅馆住下。快接近市区时,车道虽越变越宽,但柏油路上却写着大大的“慢”字。通行量这么少,路又这么平坦,还要求慢行?新西兰人真是“懒”到了家!我一阵冷笑,踩下了油门,心里顿时充满了征服的快感!

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见警车里正伸出一只手不停地对我挥动!我一头雾水,把车停到一旁,准备接受处罚,但警长却笑眯眯地拿出一条草编的手链,上面绣着“SLOW”(慢):“慢生活之城欢迎您!您刚才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会错过美丽的风景!”

我庆幸并未罚款,便重新踏上了旅程。沿途到处都设置了20码的速度标识,这简直和自行车差不多!我不禁着急得全身冒汗,咒骂这该死的交通规则。

按照蜗牛般的速度,我慢慢欣赏完了一公里的沿途风景,偶然有一两只蝴蝶停在窗玻璃上,再轻轻飞走,伴着沁馥的花香,心中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顿时灰飞湮灭了——其实慢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突然大彻大悟,原来低速规定并不是为了行驶安全,而是为了让来到基督镇的人更加亲密地去接触自然,欣赏更加完美的风景。

到了基督镇,我才明白什么叫世外桃源,它临海又邻山,既有青山绿水,又有激浪与白沙,即使是市中心,花园绿地也随处可见。为了赶时间订下旅馆,我一路小跑穿过赶在红灯亮起时穿过了街道。这时我听到背后传来劝阻声:“小姐,请您慢一点。”难道走路也要“限速”?我装作没听见,一个帅小伙突然站在了面前,出示了一张“超速罚单”:“如果您慢一点,就能感受到不一般的风情。慢是一种宽容自由的生活态度,它能让你感受到自我。”罚单上写着:如果游客不“减速”,这些指导 “放慢”的志愿者就会一直跟着。

为了甩掉小伙子,我假模假样地放慢了速度,可没想到步子一缓,我突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状的花香,环顾四周,原来街道旁的路灯上都挂满了花盆,以便行人能随时停下来闻香,所以在这里的人,不论是居民还是游客,总是信步闲庭般,走走停停。

我逐渐感觉到每迈出一步,心中就迸发出一个音符,渐渐地,耳边仿佛响起一首悠扬的歌,如同班得瑞乐团所营造出的自然之曲,悠扬而轻松。环顾四周,这里不论是依山而建的度假屋,还是普通住宅,都显得低矮而简单,但它们的色彩却鲜艳明快,红色的屋顶,蓝色的窗户,绿色的门,似乎大家比的不是房屋的气势与豪华,而是色彩的鲜艳度。

在这里,几乎没有时间观念,我下榻的旅店连时钟都没有。一打听方知,基督镇有一种禁忌,不要问别人时间,也别告诉别人几点。与德国人“一年后的事也作计划”相比,这里的人生活常常“没有计划”。

没有计划,并不代表生活就会一团糟。在这个悠闲的小镇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欣赏到了落日的美。将近晚上8点多,太阳才很不情愿地慢慢落山,无垠的苍穹被上帝的画笔描绘出最富激情的图画,大朵大朵深浅不一的玫瑰色花朵在天空中盛开,房间被映成了粉红色,拉开纱帘,我坐在窗前的圆椅上,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这片异乡的天空。

慢慢地,彩云退色,闪烁的星斗拉开了夜的序幕。站在阳台,好久,我才意犹未尽地上了床,那一夜格外恬静;第二天清晨,细雨初晴,两道彩虹跨过老橡树茂盛的枝叉直泻了下来。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生活的美丽和精彩。

悠闲慢生活,

用心体味人生

行走在基督镇的大街小巷,我才发现这里的居民几乎将“慢”贯彻到了生活各个方面。

这里早上6点绝对听不到上班族车轮滚滚的声音,而8点半刚从面包店买来早餐慢慢享用的家庭却不在少数。特别是晚餐,基督镇人常常一坐下来就得吃上好几个小时,从开胃菜到主菜再到甜品,一道吃完再上一道。

与都市人下班后宅在家中不同,当地人留出时间更好地享受阳光和沙滩。不论是老人小孩还是年轻人,都把傍晚时分当做慢生活的专用时段,不是用来泡吧和K歌,而是进行游泳、慢跑、垂钓、瑜伽等慢运动,不求速度,只要精彩;不必扎堆,但求情调。

更令我佩服的是,基督镇人最反感的事情就是谈钱,这里没有人24小时紧盯着大盘指数,更没有疯狂的赌博风气。在书店的显眼之处,放的不是《穷爸爸、富爸爸》《巴菲特传》等畅销书,而是《世界美食》或者《大师画作选》。如果说人们之间有攀比心,那比的就是谁享有更单纯的生活质量,而不是金钱。

旅馆旁花店的老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我从店面前走过时,她乐呵呵地向我打招呼,送了我一朵红玫瑰。我欣喜不已,跟她愉快地攀谈起来,才知道她已经“百岁高龄”了,身体却依然硬朗!她向我传授长寿的秘方:吃饭一定要细嚼慢咽,这样才能尽可能多地吸收食物的营养。另外,老奶奶只吃她自产的传统食品,如鱼类、奶酪和豆制品等。相比较市场中琳琅满目的“速食产品”,基督镇人吃得简朴单一却美味健康,所以这里也被称为新西兰的“长寿之乡”。

“慢生活”并不是简单的“减法”。这其实是当地人超然、洒脱的人生态度。老奶奶对我说:“基督镇人有一条默认的黄金生活准则:‘如果我们今天不能把所有的事做完,那么没有关系,因为上帝给了我们接下来的一天。”难怪,现在来到基督镇修炼慢生活的都市人越来越多,其实他们都和我一样,在极度匆忙的步伐中,遗失了自己,丧失了梦想,而在基督镇,方才能真正感受和品味生活,寻找真实的自我。

回到奥克兰,生活和学习的压力依然巨大,可我却不再如毫无目标的无头苍蝇一般,目标固然重要,可人生的乐趣不在于终点,而在于享受实现的过程——我也开始放弃不必要上的课程,而是专心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并深入专研中国传统纺织工艺与现代技术的结合;在繁忙的工作和学习之余,我开始参加同学们组织的聚会,放松之余,更收获了难得的友情。

放松了步伐,我和米歇尔相互学习中、意式大餐,充分享受着美食带来的快乐;排队时也不再焦躁不安,而是在等待中享受憧憬的感觉。放慢脚步,用一颗澄净的心观察周围的事物,从中汲取灵感。不再把寂寞的心情宣泄进空虚的网络,而是读上一本好书,找回一份平静和安宁。当国内相亲节目如火如荼时,母亲打来了越洋电话,说要介绍一个在新西兰留学的富二代给我,我拒绝了这种“速食爱情”,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爱情像做汤,需要慢慢地炖煮,滋味才浓郁而百转千回。

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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