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人

黄立温

那轭村有个男人,个子极小,从背后看,一副小学生模样。等到前面一瞧,保准大吃一惊。

小男人办事灵活。有一回,小男人跟村里几个青年赶圩,因为一点小事,他们跟别村的青年打起架来。对方人多势众,情急之下,喊小男人助阵。小男人挺犯难,打吧,够不着,人家一个巴掌自己就飞了。不打吧,不够哥们儿,男人的脸面丢尽。小男人脑子一转,一溜烟钻到围观的人群中,双手合拢,扯起嗓子喊:“警察来了,快跑啊!快跑啊!”

混乱中,打仗双方都以为警察真的来了,像鸟兽般一哄而散。

小男人的生活注定苦难。家里人口多,撑不下去,父母无可奈何,便一分为三。大哥一家自己过,小男人分一家,父母跟了弟弟。

分家时,大哥把最好的土地分去了,家里没人作声。家人有个说不出口的看法,那就是小男人这辈子没指望了,有谁愿意嫁给他,当孤寡没得说了。

小男人勤劳。他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挑担挑得少,他就多跑两趟。锄头太长,他就买小型的,把柄锯短,运用自如。总之在小人国里,他生活得比在大家庭好多了。他养了十几只鸭子,到年底时,高高兴兴地卖钱过年。他蛮孝敬,宰了鸭,送给他的父母。老两口大口大口地吃,连骨头都嚼得咔咔响,要知道,他们从没享过这样的口福。

小男人起早贪黑地干活,半年中,他居然养大了一头猪。卖猪得来的钱就买了一辆新潮的26寸单车,大小适合他。他的小家干干净净,墙壁糊了报纸,贴几张流行画,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台上还摆了一束塑料花。

村子附近到处有小矿窑,小男人也上山打工。他无法跟大男人们一伙,便加入到女人队伍中一起装车。起初,女人们都瞧不起他,他也不计较。他力气不比妇女们差,动作敏捷,又舍得出力气,很快便被女人们接受了。

每天上山,她们都会吆喝他同去。矿山上的人都笑他是男妇女主任。小男人辛辛苦苦挣了一点积蓄,便产生了娶媳妇的念头,找媒婆,拉熟人,绝不含糊。

有些人的嘴巴就忍不住要拿小男人来咀嚼了,找借口取笑他。老光棍儿们更是不服气,“就你那身材,你那条件,白送女人你也背不动。”青年人数落他,“有谁会看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小男人打光棍似乎是铁板钉钉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小男人竟然娶上一个漂亮的媳妇。

原来有一天,矿山上发生了矿井塌方,几个挖矿的人被堵在巷道里出不来。黑暗中,他们大喊着救命。人们纷纷赶来营救,众人精疲力竭时,才挖出一个小口子,隐约听到里面的呻吟声。口子被大石头压住,人们一筹莫展,万分焦急。危急时刻,小男人自告奋勇,不顾危险,从口子里爬了进去打探。小男人灵巧的身材派上了大用场。

矿工们最终获救了。这件事过去不久,和小男人一起干活的姑娘嫁给了小男人。姑娘说,在她的心中,小男人是高大的。

小男人拥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从此,再也没有人嘲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