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眼泪

刘万里

来莺儿是洛阳城里色艺俱佳的名歌舞妓。

曹操不仅爱江山爱人才,更爱美女,他久闻来莺儿的大名,就想见识她一下。曹操乔装打扮一翻就去洛阳城里找来莺儿。

曹操见到来莺儿的第一眼,目光就直了,他几乎找不出词来形容她的美丽。来莺儿婉转的歌喉与曼妙的舞姿,征服了曹操的心。

曹操说,我为你赎身,跟我走吧。

来莺儿一笑,眼里有一丝忧愁,她说,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非作歹?

曹操叹了一口气说,洛阳城马上就要面临一场灾乱,灾乱制造者就是我曹操。

来莺儿一惊,你真的是曹操?

曹操点了点头。

来莺儿早就非常崇拜曹操,曹操不仅是乱世中的英雄,还是一位诗人,他的那些气魄宏伟而苍凉的诗,曾深深打动了她的心。来莺儿又仔细看了曹操一眼,果然不同一般的凡夫俗子,他是一位富有魅力的男人。

来莺儿心动了,她跟着曹操走了。

曹操南征北战,来莺儿一直跟随着他。来莺儿在战争的空隙里,以她的动听的歌喉与美妙的舞姿,为曹操带来了欢乐,扫去了他心中的寂寞。曹操说,等我统一了中原,我立你为皇后。来莺儿长长叹了一口气,没吱声。

曹操自官渡之战后,军心倍振,信心大增,于是他大军南下,准备消灭孙权。此时的曹操已把他全部的心思用在军事上,自然就对来莺儿淡了。

寂寞中的来莺儿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在曹操的府中遇见她昔日的情人王成,王成现在是曹操的一名侍卫。来莺儿曾深深地爱着王成,王成也曾答应等他攒够了钱就娶她。久别的恋人重逢,来莺儿扑在王成的怀里泪流满面,心里充满了忏悔,她说,你带我走吧,走的越远越好。王成有点胆怯,逃跑只有死路一条,他说,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

中秋之夜,月上树梢。曹操想起已是好久没陪伴来莺儿了,就邀来莺儿一边赏月,一边喝酒,王成做陪。喝到夜半时分,来莺儿看王成的目光便有些深情,有些炽热。曹操从来莺儿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信息,一股浓浓的醋意在他心中浮腾,王成不但年轻,还一表人才。曹操感到王成是一位危险人物。

曹操于是把一项艰巨的任务交给王成,让他去说服孙权投降,今夜必须出发。王成心里也清楚,此去凶多吉少,能不能平安回来他没有把握。临走时,他去跟来莺儿道别,他说,也许是我和你见最后一面了,你要多保重。面对生死离别,来莺儿泪流满面地抱着王成不放,两人就久久的抱着吻着,不觉鸡鸣天晓,错过了曹操规定深夜出发的时间。

军令如山,王成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午日后将执行死行。

来莺儿知道王成被抓了起来,她跪在曹操的面前说,愿代王成一死。曹操说,你为什么要代王成死?来莺儿说,还没认识你以前,我就对王成以身相许了。曹操强压住了胸中的怒火,叹了一口气说,你可以代王成一死,但前题是你要在一个月内训练一个歌舞班,否则就不能代王成一死。

训练一个歌舞班,最少也得一年,但来莺儿咬咬牙答应了。来莺儿为了救王成的命,夜以继日地进行训练,豪不保留地传授。几位舞女已几乎能与来莺儿并驾齐驱了。一个月时间,来莺儿完成了曹操给她规定的任务。

来莺儿到曹操面前请求践诺死刑。曹操看着这些天来消瘦的来莺儿,心头涌起一丝怜悯,他说,其实你可以不死。

来莺儿说,我已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面对你的厚恩,我也无脸苟活人间。

曹操沉思了半天,说,你想不想见王成一面?

来莺儿说,当我决心代情人一死时,我与他的情感就已经圆满地结束了,相见无补于事,不如不见!

曹操非常感动,长叹了一口气,说,等我放了王成,再来处置你。

曹操迅速召见了王成。王成说,我对来莺儿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并没有真正的爱情可言。曹操火冒三丈,扬起巴掌打在王成的脸上,说,来莺儿对你一片真情,你却这样对她。我答应了来莺儿不杀你,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前,你立马给我滚。

曹操放走了王成,他想把真相告诉来莺儿,如果来莺儿知道了王成对她的虚情假意,内心里会更痛苦。曹操犹豫了半天才说,王成已释放,逐回家乡,念你一片真情,且训练歌舞班有功,我饶你一死!

来莺儿向曹操行了跪拜大礼后说,感谢你的成全,但我不会领你饶我不死的恩惠。来莺儿转身而去,去得是那样的坚决和坦然。曹操望着她的背影,他想流泪,但终没流出来。

来莺儿直奔王成的家乡。

来莺儿终于见到了已是布衣的王成,她扑在王成的怀里说,我们从头开始。王成推开了来莺儿,说,我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全毁在了你这个女人的身上,你还想害我吗?来莺儿抬起头,突然间王成是那么的陌生,一行泪水挂在了她的脸上。来莺儿转身而去。

来莺儿又来到了曹操的身边。

来莺儿说,你曾赐我一死,言而无信,你又如何统御天下?再说我已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只有死,也许才能洗清我的罪过。今生只求能死在你的怀里。来莺儿说毕就拔剑自刎了,她倒在了曹操的怀里,面带微笑。曹操抱紧了她,两行泪水落在了来莺儿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为女人流泪,也是最后一次为女人流泪。

选自《短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