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成长战略”的前景

李众敏

日本内阁府于今年6月通过了“新成长战略”,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第三条道路”。日本首相关于“增税带来增长”的说法引发了日本学界广泛的质疑

日本内阁府于今年6月通过了“新成长战略”,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第三条道路”。日本首相关于“增税带来增长”的说法引发了日本学界广泛的质疑。

对于日本的第三条道路,其国内有着各种各样的解读,究其本质,是希望通过增税增加政府能力,加大对可以刺激民间消费的公共投入。初看起来,这就像“餐桌曲线”一样可笑,而且,由于民主党选举失利,菅直人的政治前途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这时来讨论“新成长战略”这种类似空中楼阁的东西,看似无趣得很。但是,“新成长战略”在日本内阁能够通过,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它代表着一种新的趋势,代表着日本政府和民众在长期低迷之后的求变之心。

“新成长战略”旧时遗物

借用日本学者高桥洋一的话来说,“‘新成长战略是过去的遗物”。根据各方考证,新成长战略的核心理论来自于日本学者小野善康。当然,小野善康的理论也并不是什么新鲜的理论。通过扩大政府对社会保障网络的投入,来增加居民的“安全感”,进而扩大居民消费,这是很正统的理论,也是国内外经济学家在为中国出谋划策时经常出现的逻辑。

“新成长战略”除了减税之外,还在产业方面提出了七大重点领域:(1)在全球2020年温室气体减排25%的压力下,运输部门、原子能等各个领域都蕴含着较大的机遇,存在巨大的需求。(2)将日本建设为“健康大国”。日本由于少子、高龄等问题,国民对于医院、介护等各个领域都信心不足,因此,日本政府要从养老金、医疗、介护等各个方面出发,加大政府的投入。(3)亚洲战略。亚洲高速增长的地区面临着许多的问题,包括与城市化、工业化相伴的环境问题,日本在铁路、公路、电力、水等各个领域都有较大的优势,可以满足这些地区的需求。(4)观光立国。(5)科技、信息通信立国战略。(6)就业与人才。(7)金融战略。在以上七个领域,日本内阁府都设立了2020年要实现的目标。

这些领域作为日本经济发展的重点,并不是“新成长战略”提出时才有的事情,像观光立国战略,在2006-2007年时就已确定,而金融战略、亚洲战略、减排战略也都是近几年一直在执行的战略。这七个产业包括了日本近年来不断尝试的方方面面,也没有多少新东西。

因此,可以说,日本的“新成长战略”是新瓶装旧酒,外加大杂烩,少有新意。

财政赤字:一场“勇敢者游戏”

尽管如此,“新成长战略”在某些方面似乎触及到了宏观经济调控与管理的较深层面。

日本今天的财政赤字是一次历史的误判所导致的,在日本房地产泡沫破灭后,日本政府认为这只是暂时的困难,因此,采取了罗斯福式的财政政策,以求经济能够尽快恢复活力。但是,日本经济不景气的状况远非当时所能想象。日本学者香西泰在访问中国时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们(指泡沫时期的日本人)不知道今天的日本”。

高额财政赤字对于日本经济陷入长期困境要负主要责任,这一点是目前很多分析还没有看清楚的。首先,财政赤字使得日本政府无法通过扩大政府支出拉动经济增长。在经济不景气时期,需要通过基础设施建设等公共投入来拉动总需求,并使经济持续增长、渡过难关。但这只是财政赤字的一方面作用,而且,财政政策的这一功能就像用马鞭来拉马车一样吃力不讨好。马鞭自然有马鞭的作用,它可以起到调节马车方向的作用,这就涉及到财政政策的另一功能,对日本而言也是更为重要的一方面,那就是财政政策的结构性调整功能。财政政策和产业政策相结合,可以通过对不同产业减税或增加投入,来达到发展战略性产业、新兴产业和优势产业的作用。

从日本的投资、消费和外需来看,日本的投资率、消费率都不低,外需总体上还是不错的。日本经济长期乏力的主要原因是受财力所限,日本政府很难对新兴产业、快速增长的产业加大投入,或者进行引导。像高精机械、航空、核电、新能源,日本在这些产业上的发展空间非常大,也有较好的产业基础,但日本政府根本无力去引导、促进这些产业的发展。缺乏产业成长的经济是不可能出现期望中的景气的。

因此,通过增税,让财政政策发挥结构调节功能,这是正道。只是小野善康把消费作为重点,显然是下错了药。相反,日本政府应当把增税所得用到削减赤字和产业发展上,选择2-3个产业作为重要领域,加大支持力度,以求获得全球竞争优势。

“新成长战略”势在必行

尽管面临着诸多非难,但“新成长战略”却可能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

日本民族的性格表现出很强的两面性。日本人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彬彬有礼”,但同时,也有大量刚烈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着。当事情的发展超越了忍耐的极限时,变化就会到来。日本面临的内忧外患,尤其是面对中国快速上升的势头,日本国内已经形成了政策变化所需要具备的压力。而近几年来日本首相的频繁更换,已经显示出国民对政党和政府治理能力正逐渐失去耐心,在政治上也具备了出现强硬派的客观环境。

因此,不管目前的“新成长战略”将以何种结局告终,日本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会出现巨大的政策转折。(摘自2010年7月26日《第一财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