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天堂消息》的叙事艺术

徐丽鹃

【摘要】国内对洛奇的研究一直方兴未艾,但对《天堂消息》的研究十分贫乏,本文将具体探讨小说的叙事艺术,挖掘作者习惯于将传统经典叙事和后现代叙事手法相结合的创作理念。

【关键词】《天堂消息》;经典叙事;后现代叙事

戴维·洛奇被誉为“同代作家中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作品主要包括“卢密奇学院三部曲”:《换位》、《小世界》、《好工作》及《天堂消息》等。小说批评方面以《十字路口的小说家》为代表,他提出“新现实主义理论”,即小说创作应该在写实与实验之间寻求妥协和融合,他的许多作品既有现实主义的传统衣钵,也留下了实验主义的鲜明标记,打上后现代语境下理论操纵的深刻烙印。《天堂消息》就鲜明体现出了写实与实验的融合。关于这篇小说的论述十分贫乏,本文将具体探讨该作品将经典叙事理论和后现代相融合的叙事艺术,以此挖掘洛奇的创作理念。

《天堂消息》描写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从英国伦敦前往夏威夷旅行,追寻幸福天堂的故事。追寻是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主人公伯纳德是位牧师,在精神上充满着困惑和疑问,他逐渐失去信仰。但通过对夏威夷天堂的追寻,最终自我意识觉醒,追寻到心目中的天堂。小说的叙述夹杂了传统和后现代叙事相结合的艺术技巧,具体体现在三方面:

一、采用经典的二元对立手法。洛奇是一个精通各种小说模式的批评家,他特别注重使用结构主义中的二元对立模式。首先,小说人物基本处于一种对立倒错的境况。主人公伯纳德由一个神父变成“一个不信奉天主的神父”,最初在学院当牧师,他过着日复一日井井有条的祈祷者生活,但随后意识到天主的那些超自然成分与盛行于地中海等的神话传说一样,都无法让人相信,于是他成了从禁欲主义者发展到与达芙妮精神相恋,最终在尤兰德那里将“利比多”彻底释放。其次,小说通过天主教与世俗的二元对立,表现出当今宗教所面临的危机。今生与来世形成鲜明对比。“‘现代神学处于典型的双层困境中:一方面,有人认为,主对创造了这样一个充满邪恶和痛苦的世界富有责任,那么从逻辑上来讲,就应当有一个与之相对应的来世,以便在来世中纠正今世的邪恶,补偿今世的苦难;另一方面,传统的关于来世的说法已不能够让有理智的人们信服……所以现代神学的侧重点毫不奇怪地日益转向基督教对今世的改造。”① 二元对立手法的运用使人们进一步去关注天主教教徒灵与肉的矛盾和现实生活困境。宗教的神圣性在此被解构了。最后,小说设置了两个不同的叙事文化空间:伦敦和夏威夷。洛奇将故事放入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所中去编织,这两座城市分别代表了美国和英国文化的差异:保守和开放,约束和放纵。小说里人们通过旅行表现出了价值观念的冲突。美国的自信与开放就给伯纳德不少的震撼。最让伯纳德感到冲击的是美国女子尤兰德让他接受了一场最原始又最开放的教育,压抑的身体终于在她这儿被释放了,身体意识最终觉醒。

二、叙述视角不断转化。叙述视角是叙事学重要的研究对象,热奈特则在《叙事话语》选择“聚焦”一词来代替“视角”等专门的视觉术语,他提出三分法:零聚焦或无聚焦(可用叙述者>人物公式表示);内聚焦(包括固定式内聚焦、转换式内聚焦和多重式内聚焦,可用叙述者=人物公式表示);外聚焦(可用叙述者<人物公式表示)。申丹对热奈特的三分法又进行了补漏,区分为四种不同类型的视角或聚焦模式:(1)零视角(即传统的全知叙述);(2)内视角,(包括热奈特提及的三个分类,但固定式内视角不仅包括第三人称固定性人物有限视角,也包括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中“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以及第一人称见证人叙述中观察位置处于故事中心的“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3)第一人称外视角,(即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我”追忆往事的眼光,以及见证人叙述中观察位置处于故事边缘的“我”的眼光)(4)第三人称外视角,(同外聚焦)②。这种四分法区分了“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外视角。

《天堂消息》开篇采用零视角即全知叙述类型。“全知叙述模式在视角上的一个本质性特征在于其权威性的中介眼光。”③叙述者像全能的“上帝”那样观察事物,将旅行团所有成员的大致情况有选择地叙述给读者。伯纳德是一名神学教师,护送父亲杰克从希思罗机场前往夏威夷,看望身患绝症的姑妈厄休拉。在飞机上大家相互交谈,看电影。飞机终于到达火奴鲁鲁,但不幸发生了,刚到夏威夷,杰克就因不懂本地的交通规则被汽车撞倒,伯纳德因此邂逅了肇事女司机尤兰德·米勒。在这一部分,洛奇采用全知视角对小说进行铺叙,将小说中的人物都引入作品中,为下文作好了铺垫。

第三部分作者通过全知叙述使读者了解了父亲杰克与姑姑厄休拉年少时的矛盾恩怨、伯纳德与尤兰德的恋情。最终厄休拉与杰克见面,兄妹俩驱除了这一段不愉快记忆。洛奇还采用更加高清透明的写实手法展示了伯纳德与尤兰德的恋情,得知伯纳德有性功能障碍,尤兰德在旅馆对他进行了所谓美国式的性教育。采用全知视角展示这一场性治疗过程,一方面凸显出美国文化的开放和放纵;另一方面,传达出当代西方宗教信仰出现明显危机。人们渴望获得解放,由对来世的憧憬转向对现世幸福的追逐。通过利比多的释放,伯纳德最终获得了自我觉醒。

当然,洛奇清楚认识到超出凡人能力的全知叙述有损于作品的戏剧性,为减少这些弊病,他常转换使用人物的有限视角。洛奇运用固定式内视角,采用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中“我”正在经历事件的眼光,记录了“我”如何找到被厄休拉遗忘的那些1952年购买的IBM公司发行的股票,使其经济状况得到大大改善。随后,叙述视角又转变为第一人称外视角,采用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视角,追忆了“我”与达芙妮之间由于性的不和谐造成恋爱的失败。这种叙述方式将读者直接引入“我”经历事件时的内心世界,增强了叙事的真实性效果,读者因直接接触了伯纳德细致复杂的内心活动,就对这位“不信的神父”产生同情心理,认识了当今社会状况下神父的矛盾痛苦心理。

所以,叙述视角的选择只是叙述者的一种叙述策略,它最终为表现意义而服务,呈现出作者内心的伦理价值取向。小说第二章嵌入明信片、短信、请帖形式,有写给儿子、父母、朋友的信,作者在这里巧妙地采用转换式内视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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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84页)不同的第一人称相组合的叙事方法,展现出同一时刻与主人公同游的其他人物的故事。这大大扩展了小说的叙事空间,也增强了作品的戏剧性,烘托出快活风趣的格调。

三、采用后现代拼贴艺术。拼贴原是指绘画艺术中将异质材料碎片拼接、粘贴在一起的构图方法,发展至今,大卫·里昂认为:拼贴已经成为一种后现代风格④。在文学中拼贴是将各种不相同的文本有意或无意的组合在一起,打破传统小说叙事结构,形成强烈的断裂感。当然,拼贴手法并不只是为了制造叙事形式的凌乱,而是为了打破情节的单线持续发展,形式风格各异的片断化情节,构建出一种后现代意识的多元文本。《天堂消息》在写实的同时就运用了后现代主义的拼贴手法。小说第一部分通过全知叙述者讲述了伯纳德在飞行中所看到的影片,并展开其对影片的评价。这种把批评理论嵌入小说文本话语的形式,从另一方面凸显了洛奇作为批评家的身份。第二部分出现明信片、请帖以及注释等不同文类。明信片主要是其他次要人物对夏威夷的感受以及他们旅途、婚姻和家庭生活的写照。注释则是从学术和科学的角度对夏威夷风土人情进行探讨,从中读者感受到夏威夷五彩斑斓的生活色彩。

拼贴使作品呈现多声部、共时开放的局势,具有游戏性效果,同时有利于表现多元主题,特别是宗教主题。小说结尾嵌入了伯纳德上神学课的大段讲稿,引用了《马太福音》等大量圣经教义,并附上尤兰德写给伯纳德的一封长信。信件讲述姑妈厄休拉最后弥留之际的生活以及她那天主教式的葬礼。这些使小说散发出浓厚的宗教意味。虽然,当今西方人多数对宗教产生“怀疑”,但作者安排伯纳德在夏威夷之游后,挣脱了迷惘沉沦的情感,对信仰、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这表明洛奇积极乐观的态度和深厚的宗教伦理意识。

总之,《天堂消息》雅俗共赏,它将传统二元对立的叙事结构,多重叙事视角和后现代拼贴艺术相结合,使我们清晰地看到洛奇本质上是一名具有后现代自觉意识的现实主义小说家。

【参考文献】

[1]戴维·洛奇《天堂消息》,李力译,[M]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320页

[2]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192-203页

[3]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215页

[4]Lyon, David.Postmodernity [M].Buckingham: OpenUniversity Press, 1994年.14页.

On "Paradise News" the narrative art

【Abstract】Rocky domestic research has been in the ascendant, but most scholars concerned about the "college novel" trilogy, "Paradise News," the research is very poor, only from a narrative point of view had been explored. This article will explore the specific narrative art of the novel, the author used to dig the mantle of traditional realism and post-modern narrative technique of combining creative ideas.

【Key words】Paradise News;Classic narrative;post-modern narrative

江西师范大学青年成长基金项目《戴维·洛奇小说<天堂消息>的叙事研究》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