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终南别业》看王维之思想历程

王晓静

【摘要】王维不同阶段的人生经历映射出不同的思想追求,《终南别业》体现出其中后期的思想变化。可以说,《终南别业》这首诗,是对诗人后半生境况思想转变的一个描述。

【关键词】王维;终南别业;思想历程

前言

王维的一生可以以张九龄罢相为临界点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后期政治受挫,产生了一种不问世事、保求本真的心理,是在一种极度苦闷抑郁中度过的,也正在这个时期,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得到了充分发展,甚至达到了极致。《终南别业》便是这个时期的名篇之一。

1.《终南别业》分析

在这首诗中,作者表现出的是失意后的达观,这种达观和淡然是带有淡淡苦涩的。从“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中的“独”“空”二字,可以看出诗人心中的寂寥。突然兴致所致,想要走访山林,却独自一人而去,沿途中看到的种种美景,也只能自己领会。这是一种无人共享的落寞,一种好景自赏的孤独。从中可以看出诗人内心的苦涩,山间空有繁华胜景,却闲置无人领略,恰似诗人空有满腹才华,却没有伯乐提拔的境况。“兴来每独往”,也体现了作者不被理解,世无知音的感叹。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诗人中年时非常信奉佛教,晚年时家住在终南山边。王维早年积极用世,渴望建立功勋,由于自身在朝廷政治中受到挫折,致使他向消极用世的方向偏移,以转移内心的不满,寻求自我心理的平衡。晚年时候,诗人就在终南山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也由一种借佛教消愁转变成了一种真正的归隐,佛教在这个时期俨然成为诗人的精神依托。“好道”只是一个为自己政治上不得志开脱的借口。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作者独自一人欣赏着沿途美景,不知不觉顺水流而上,竟然走到水的尽头,站在这山的最高处,突然间看到漂浮流动的云自由闲散的舒展,于是坐下来,体味其中意趣。此句高妙之处就在于,作者顺水流而走,走到了尽头无路可走,却意外发现了天边的云卷云舒。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作者在政治仕途上艰难的跋涉,无路可走,却意外发现此时正是云起之时,静坐下来欣赏,亦是另一番风味,诗中蕴含了一种心随自然的哲理。“随己之意,只管行去。行到水穷,去不的处,我亦便止。倘有云起,我即坐而看云之起,坐久而环,偶遇林叟,便与之谈论山间水边之事,“行到”是大死,“坐看”是得活,“偶然”是任运。此真好道人行履,谓之“好道”不虚”(《唐诗解读》)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由仕途的苦闷通过佛理转变为一种释怀。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作者沉醉于眼前云卷云舒的景观,观赏完后,在回去途中遇到了山林中老叟,与他谈论山林之事,其乐无穷。在这样的结尾中,体现了作者真心回归、隐居自然的心态,为前文的“好道”“隐居南山陲”打下了钉锤之音。在这个过程中,作者实现了由内心的不平衡,到去寻求方法使自己平衡,再到平衡后的自得其乐,自得其所的转变。

2.“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再探究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两种含义:一是作者与物融为一体,真正投入到云起云落之中,形成了我与物的融合;另一种则是作者有意将物与我隔离开来,我站在物外欣赏云起云落,这样则有一种万物包于我心,天下之事了然于胸的淡定和从容。正如苏东坡的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对于云,亦可以以处在云中和站在云外两种视角来看待,那么结果必然是两种不同的境界和追求。

2.1身处其中,自得其乐

王维从少年起就与佛教有很深的渊源,其母深信佛教,言传身教中,也使他带有了佛教因子,到了中年,佛教成了王维逃避现实政治的思想依据,通过信佛化解自身苦痛,也免受来自政治方面的陷害,晚年经历了安史之乱,并在安禄山伪朝廷里做了伪官,身心备受摧残,同时对人世变换沧桑也就有了进一步的体察。在这个过程中,佛教一切皆空的思想,无就是有,有就是无的理念,在王维那里得到进一步的深化,王维对佛教思想就由一种不得不接受变成了信仰,从此王维对于佛教,由以前的附庸风雅转变成了化自内心的真诚。

从这个角度说,王维沿着溪流欣赏山间万物走到了水的尽头,到尽头后意外的发现了云起,看到了云起,便坐下来赏云,就是一种自得其乐,安适自然,一切随缘的“好道”精神,正好与文章开头的“好道”相对应。此时的王维,是物与我统一和谐的王维。

2.2身处其外,坐看沧海桑田

这颇有“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之意味。就王维一生来说,少年时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集天下之赏誉于一身,人间繁华可谓体察殆尽;中年时政治受挫,内心压抑,在出世入世中辗转徘徊,也正是因为不得志,认清了统治的腐朽,政治的黑暗,政治热情由浓烈渐渐的淡化;晚年时因出任安禄山假朝廷的伪官,锒铛入狱,经历过生死之门的他,对政治的本质看的更加透彻,政治热情更加淡化。

从这个角度分析该诗句,“行到水穷处”就有点类似“高处不胜寒”了。诗人顺着水流而上,欣赏着沿途风景,不知不觉却走到了最顶端,站在这山间的最高处,诗人看到的是时而奔涌、时而低迷的云,这正如人世间的世事万物,也如朝廷中的政治斗争,白云苍狗,变幻莫测。

总之,通过《终南别业》这首诗,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王维一生的思想变化历程,那就是由年少轻狂,到政治失意,再到真正的“归隐山林”。王维的心理历程,也反映了中国很多文人共同的心路历程。

【参考文献】

[1]《通鉴》唐纪三十。

[2]钱钟书.名士的变迁与“隐士”的真伪[A].《钱钟书论学文选》(一)[C],花城出版社,1990年版:第55页

[3]钱钟书.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反映的文化心态[A].《钱钟书论学文选》(一)[C].,花城出版社,1990年版:第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