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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六朝隐士审美取向对山水画产生的推动作用

2010-04-22刘忠国

文学与艺术 2010年1期

刘忠国

【摘要】魏晋南北朝时期是我国古代大量隐士出现的一个最为繁盛的时代,这与当时极为动荡的社会历史背景是有着紧密联系的。六朝隐士们的各种审美取向的改变在思想上也是推动中国山水画产生的重要条件。在魏晋风度的影响之下,六朝隐士不仅追求“人格”之美,对“自然”之美和“素朴”之美也更加的崇尚。正是这些隐士和士人的多样性的审美方式的变化,才会创造出新的艺术样式来表现他们的思想行为,这就无形之中推动了中国山水画的产生。

【关键词】六朝隐士;审美取向;山水画产生

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了大量的归隐山林的隐士,这与当时动荡的社会局势和黑暗的社会统治有关。正是由于那个特定的社会时期造就了大量隐士隐居山林田园,他们的审美取向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由于社会的大动乱,儒家学说的破产,士人报效国家之志的丧失,思想开始由积极入世遂转向消极避世,加上统治阶级对文人士大夫的高压统治和残酷的政治迫害,由此导致玄学的兴起,从而刮起了一阵“魏晋玄学”之风,尤其是隐居山林田野的隐士,崇尚老庄的道家学说,他们在思想上崇尚“自然”和“素朴”之美,在人格上讲究一种“人格美”,也就是所谓的“魏晋风度”。隐士们的这些审美取向都有助于山水画的产生,对山水画的产生起着很大的推动作用。

一、六朝隐士“自然美”的审美取向对山水画的产生所起到的作用

所谓“自然”既包含了山水田野之自然,也可以看作是人性生命之自然。六朝隐士返归美丽的大自然,也就返回了自我,那么一切世俗的荣辱、沉浮、利害、得失,以及由此带来的伤感与痛苦,就都会在这淳朴、安适、宁静、平和的山水田野中得以遗忘和净化。隐士们将自己隐没于自然山水之中,与自然合而为一,达到了“无我之境”。正是有着这样的一种“自然”之美的生命取向,隐士们才深深的隐于自然山水园林之中,寄情山水,放荡形骸,创作出如诗如画的田园诗和山水诗以及山水画。魏晋时士人们浪迹山水已成风尚。如建安诗人、竹林七贤,都喜欢畅游园林,啸傲山涧,及至东晋此风益盛。高族名士争相修建园林别墅,游赏江南风景,将更多的时间和兴致投向了山水自然。如王羲之有著名的“兰亭之游”。他在《临河叙》中记述的一段文字,宛如一幅画,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贤人名士在山川林竹的怀抱里聚会畅游,饮酒赋诗。

晋宋以后,随着佛学精神取代玄学观念而成为社会意识主流,游山玩水真正成为士人和 隐士精神生活的内在需要。他们对于自然之美的依恋,已真正达到了“何可一日无此君”的境地。南朝刘宋时有名的隐士宗炳,好山水,爱远游。他曾自谓:“吾栖隐丘壑三十年。”他曾西涉荆巫,南登衡岳,遍历胜景,竟不知道自己老之将至。后来由于身体不好返回江陵,慨叹曰:“噫!老病将至,名山恐难遍游,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于是,他便将一生所游历的名山大川,“皆图于壁,坐卧向之”,其对山水的狂热迷恋由此可见一斑。谢灵运也是一位山水迷。他在永嘉任太守时,就放浪山水,“肆意游遨,傍山带江,尽幽居之美”。后来他又利用父祖留下的雄厚资财,“凿山浚湖,功役无已。寻山陟岭,必造幽峻,岩障千重,莫不尽备”,自然所具有的无尽意味和空灵境界,与谢灵运所追求的自由精神是互契同构、息息相通的,这是他在山水面前流连忘返、醉心不已的更为深刻的原因。由此可见,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隐士隐居自然山林,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和享受,他们全身心的投入自然美当中。

魏晋南北朝自然美的崛然独立出来,为隐士们隐居山林提供了更好的理论根据,他们悠游于自然山川园林,享受着大自然给他们带来的心灵超脱。自然美偏于形式,是色、形、声、光等因素及其多样统一的有序组合,它不带明显的社会功利内容。相对于人间随处可见的复杂、动荡、嘈乱、危难、狭窄、变迁、冲突,自然界则相对地单纯、静穆、安宁、和平、旷远、永恒、和谐。自然界这种特有的时空属性和结构形式,就似乎成为“至虚无生”的精神本体和“非有非无”的般若智慧的感性映现,当然也仿佛成为一种印证人们物我两忘心灵自由的诗性境界。从这个意义上说,自然美的独立实际上正是人的心灵自由精神超越的产物。黑格尔在谈到自然美的时候说,一方面自然界的万象纷呈本身“显示出一种愉快的动人的外在和谐,引人入胜”,另一方面,“例如寂静的月夜,平静的山谷,其中有小溪蜿蜒地流淌着……这里的意蕴并不属于对象本身,而是在于所唤醒的心情”。鲍桑葵甚至把自然美的发现同近代浪漫主义联系了起来,因为二者“对于象征主义,对于性格和对于激情的热爱”等方面,“具有同一的根源”这都涉及到一个同样的意思,即自然美的直接原因即在心灵的超越和自由,是人的自由心灵于自然结构形式的同构相应,互契交融。晋宋以来隐士们普遍追求、渴念、迷恋大自然的美。作为现实美的一大飞跃,自然美的独立为隐士审美趣味和艺术的发展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前景。从直接的审美效应看,晋宋之际山水画继人物画凸现之后正走向独立这一审美文化进程的典型反映。宗炳在他的《山水画序》中就很清楚地道出了山水之美,即自然美。他所说的“山水以形媚道”,其实这里的形就是山水形态之美,如果山水之形不美,又如何能“载道”呢?他认为山水载道不是一般的载道,而是以美的形式载道,他发现这个理论的同时,也就发现了山水自然之美。他终生游览自然山川,心灵得到了无限的超脱,在晚年还“卧游”山水画,可见他对于山水之美的无限眷恋。

总之,魏晋之际自然美的崛然独立,为隐士们从审美观念上提供了广阔的前景,他们全身心的隐居自然山林,流连于祖国的大好河山,心灵在自然山林中得以超脱和升华,思想上受到自然美很大启发和熏陶,他们优游于自然山林的同时,创作了大量的山水文学,如山水诗、田园诗等,以及利用自然山水来创作文人园林景观,这对中国山水画的萌芽和产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二、“人格”之美的审美取向对山水画的产生的推动作用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个人性觉醒的时代。“对‘自然与‘名教,亦即个体与社会、生命与纲常、情感与伦理之间时代性的尖锐矛盾和冲突,魏晋玄学企图给予一个理论上的解决”,但这一时代性的矛盾与冲突,从根本上说不是理论所能解决的,而是一个实践问题,那么六朝隐士就以“人物美”为核心来重塑中国历史上独具一格的生命文化现象——“魏晋风度”。这种“魏晋风度”是当时人们对“人物美”范本的一种崭新诠释和追求,是以人物美为中心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极富时代特色的个性行为与人格风采。最能代表六朝隐士及士人作风的“任诞”这一行为方式,是当时一种很盛行、很典型的士人作派,可以说是所谓“魏晋风度”的一种时代性标记。这种“背叛礼教”、“违时绝俗”行为,以狂傲放荡的叛逆姿态,蔑视一切外在的律令、礼法、时俗、成规、超越一切虚伪的伦理、道德、纲常、名教,让生命回归自然,让精神享受自由。具有这种“风度之美”的人物,他们隐居山林,思想更加超脱飘逸。他们把自然山川之美与人格之美完美的结合了起来,从而无意识之中推动了山水画的产生。

以“山水”作背景的人物画衬托人物,展示“人格之美”,以山水之精神来显现人之品格,从而推动了六朝山水画的产生。以人物美相标榜的“魏晋风度”还表现为“拿自然界的美来形容人物品格的美”。六朝隐士们也素以放浪山水相标榜。山水自然只是一种外在的形式,为了更多的显示、烘托隐士及文人士大夫的自我人格,往往把山水画成人物画的一种背景,所以六朝时期所描绘的高逸之类的人物画,往往都把人物放到山水画中,虽然人物是画面的主题,但是,山水画也渐渐得以萌芽和产生。如顾恺之就曾把谢幼舆画在岩石里,人问其故,则曰:“此子宜置丘壑中”。高人逸士都和山水林泉结合,画高人逸士多用山水林泉作背景。高人逸士也只是人们理想中的人物,山水林泉才是隐士向往的理想之地。虽然当时人是自然的中心,自然也只是人物的背景,人在自然是为了显示清远之志,自然于人,则只有衬托、比喻之用。但是这种人物品鉴形式同时也大大促进了自然美的上升和凸现。使画家们开始关注于自然山水之美,有意识的尝试山水画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