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吃“馅饼”

刘 丹

阿P今晚决定去公司加班，公司近期又有裁员计划，在这生死关头，阿P有心要好好表现表现。

此时正是数九寒天，住在七楼的阿P一开门，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阿P戴上帽子口罩，又用棉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步一步走下楼。

阿P快走到四楼时，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下面传来，可过了一会儿，又感觉那人的脚步放慢放轻了。阿P猛地想起前几天有人减在楼道内进行抢劫，心里便一阵紧张。他朝下望望，楼道里的灯坏了，隐隐约约看见下面有个人，怀里好像有个东西。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终于走近了，突然那人猛地朝前一冲，阿P本能地伸出双手一扶。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对阿P说了句：“给你钱!”就飞快地上了楼。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阿P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像受惊的兔子，连蹦带跳地跑下楼。到了楼下，阿P借着月光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天哪，竟然真的是一叠人民币!有百元的、五十的，还有零钞，阿P数了一下，一共是一千二百六十元。

阿P回想起那个声音是个女的，嗓子哑哑的，还微微带些颤抖。怪事呀，那女的为什么要给自己钱?阿P把脑壳想破了，也没想明白。

到了公司，阿P稳了稳神，这才算起了良心账：虽说这钱自己不是偷的、抢的，但就这么揣兜里，是不是有点取之不义?可转念一想，是那个女人主动给的，不要的话，不成傻子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不吃白不吃!

第二天上午，阿P在“思想斗争”中下了班，刚走到自家大楼门口，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阿P凑过去一听，大冷天竟然吓出一身汗。只听有个大妈绘声绘色地说：“昨晚咱大楼又有人碰到强盗了，被抢了一千多块钱哪，作孽呀，给孩子看病的钱……”

原来，昨天晚上阿P在楼梯上遇到的女人是住六楼的，姓沈，刚带着孩子来这儿租房。昨晚，沈阿姨抱着女儿去医院看病，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谁知才走到两楼，就听见有人轻手轻脚地下楼，她顿时想起楼道抢劫案，心里就慌了。当她和黑影一照面，只见那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她不知怎的腿一软，人就朝前跌去，也就在这时，那黑影伸出了手。后来，沈阿姨为了不让怀里的女儿受到伤害，就把兜里的钱全掬了出来……

阿P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挤进去试探着问：“这事报案了吗，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旁边有人白了阿P一眼，“人家警察说了，即使误会也不可能拿了钱不还，联系到前面的案子，警察说要并案处理呢……”

阿P听了差点没晕过去，这下麻烦大了!可如果现在把钱送回去，警察肯定要进行一系列的调查，一上单位调查，好了，公司正好裁员，这不撞枪口上吗?不行，还不还，还得好好想想。

就这样，阿P又在“思想斗争”中过了一天。早上，阿P准备下楼上班，楼下传来了一声关门声。阿P忙下了几级台阶伸长脖子看过去，正是六楼的沈阿姨下了楼。看着她家紧闭的房门，阿P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

阿P重新回到屋里，找来一个信封，把那烫手的一千二百六十元装了进去：他想趁沈阿姨不在家，把这个信封从她家门缝里塞进去。

准备妥当，阿P揣着信封下了楼，他像个小偷似的上下左右望了一遍，这才从兜里掏出信封蹲下来，把信封朝门缝里使劲塞。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阿P一回头，只觉眼前一黑——沈阿姨又回来了。阿P一下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信封，递也不是，藏也不是，一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沈阿姨先反应过来：“这不是阿P吗?”阿P脑子一片空白，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封，不知该如何表达：“我，我，那什么，这里面有钱，我想……”

没想到，沈阿姨竟激动起来，她一把抓过信封，直接塞进阿P的外衣兜里，嘴里不住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钱我不能要。昨天晚上，好几个大叔大妈来我家，每个人给我捐了五十元，今天你又……我太感动了!”

阿P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哈哈，老天帮我呀!一见沈阿姨误会了，阿P腰板直了，主意也来了，他从信封里掏出三百元钱，豪气万丈地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阿P心灵美，回报社会，这钱拿着!”

沈阿姨和阿P推来推去推了一会儿，阿P冒火了：“你拿不拿，不拿我跟你拼了!”沈阿姨吓一跳，这是募捐还是打架呀?最后她只好接过了钱。

阿P美滋滋地去上班了，就好像真做了件好事一样。没过多久，阿P发现还有个大问题：自己手里还有沈阿姨的九百多元呢!这钱怎么送回去呢?

下班路上，阿P经过邮局，突然眼前一亮：将剩余的钱通过邮局汇给沈阿姨!从邮局出来，阿P感到一身的轻松。

几天后的周末，阿P在家休息，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只见沈阿姨站在门口。阿P以为还是上次给钱的事，所以很大度地说：“互相帮助嘛，应该的，应该的……”沈阿姨犹豫了片刻，才缓慢地说：“阿P大哥，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本质上还是个好人，所以我决定还是帮你一把，你……还是自首吧!”

“自首?”阿P如遭雷劈，失声叫道，“我为啥要去自首啊?”沈阿姨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昨天邮局送来的汇款单，是你汇给我的吧?”阿P一听就慌了：“你凭啥说这是我汇给你的?”

沈阿姨叹了口气，说：“我开始也纳闷呢，汇钱的人怎么这么巧，汇来九百六十元呢?后来我才想起来，那天你给了我三百，这加一起，正好是我丢的一千二百六十元!”

一听这话，阿P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阴沟里翻船，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镇静镇静!阿P缓了一口气，说：“沈阿姨，这是个巧合吧，我阿P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沈阿姨看了一眼阿P，又从兜里掏出三张一百元钱，说：“我也怕弄错了，就把你上次給我的这三百元钱找了出来。你不知道，上回看病的钱，有几张是连着号的新钞，我家里还有几张，和这三张一比，尾号竟然差不了几个数，这就证明这三百元钱本来就是我的。嗨，好好的干吗要当抢劫犯啊?”

阿P一听，只觉浑身冰凉，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啦。就在这时，邻居老赵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把搂住阿P，对沈阿姨说：“小沈，你刚来咱们这儿住，不了解阿P，我和他可是怏十年的老邻居了，我可以用人格来担保，阿P绝不会是抢劫犯，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阿P一听这话，眼泪顿时就出来了：“老赵，谢谢你相信我!”老赵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虽然你平时爱占点小便宜，可你是不会做犯法的事的。你把事情好好和小沈讲清楚，她会明白的。”

阿P脸又红了，可转念一想，在关键时刻有人相信自己，支持自己，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他脖子一挺头一抬，理直气壮地对沈阿姨说：“沈阿姨，你听我说……”

后来，老婆小兰也知道了这件事，把阿P那个骂呀，但阿P照吃照睡，他心里高兴，与抢劫犯的罪名比起来，这算啥?阿P又哼着小调出了门。

(题图，插图：顾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