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识人

吴海宝

从一支香烟开始，他结识了一位高人……

初现奇技

世间万事，无奇不有，不过，进入信息时代后，人们见多识广，早已见怪不怪，但赵大东最近遇上的一件奇事，却让他刻骨铭心。

这天，赵大东出门找个泥水匠干活，看到解放路交义口有几个人蹲在路边，旁边摆着几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小工”、“瓦匠”、“装修”等字样，就停下来，问：“有人接活吗?”

有个人接过话头，问：“啥活?”

赵大东说：“就家门口几处洼地，拿水泥抹平就行!”

这人皱了皱眉头，说：“这活太简单，挣不了几个钱，我们向来不接的。”接着，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老头，说：“你可以找那个老头，他什么活都接，手艺也不错!”

赵大东说了声“谢谢”，就朝老头走去，向他说明了来意，老头正在和一个小孩下象棋，一听就点点头，收了棋子，拿起家伙，跟着赵大东走了。

活儿的确简单，不一会，老头就把那段坑坑洼洼的路修得平平整整，赵大东很是满意，掏出香烟，取出一支塞进嘴里，又递了一支给老头。

老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赵大东点燃自己嘴里的那根，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冒出一股烟圈。

老头不由锁紧眉头，说：“小伙子，有空去医院查下身体，特别是肝!”

赵大东一愣，自己身体一向结实，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老头说：“你方才吐出的烟味儿不对，时缓时急，短促力薄，这是肝火紊乱的征兆。”

赵大东看老头不像是在开玩笑，就试探着问：“老先生，你懂中医?”

老头摇摇头，说：“我不懂中医，但对烟味略曉

赵大东不再说话，掏出钱包付了老头工钱。

到了周末，赵大东闲来无事，忽然想起老头的话来，想：那老头说的挺像那么回事，不如去医院看看，谁知去医院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医生告诉赵大东：“你患了急性肝炎，幸好发现及时，能治愈。”

再显神通

赵大东治好病，又去了解放路交叉口，那老头正靠着墙边晒太阳，见了赵大东，笑着问：“又有什么事?”

赵大东朝他鞠了一躬，郑重地说：“谢谢您的点拨，我的肝炎治好了!”

老头“哦”了一声，说：“那没啥，不用谢的。你还有事吗?”

赵大东忙说：“有!我家墙皮脱了一大块，想请您去修修!”

老头收拾工具，跟赵大东走了。

到了赵大东家，老头调浆、糊墙，不一会儿就把墙皮修好了。赵大东付了工钱，又递上一杯沏好的香茶，老头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准备走人。

赵大东忙拦住老头，说：“老先生，还有一事，请您老务必帮忙!”说完，去里屋推出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年妇女，赵大东说：“这是我母亲，在轮椅上坐好几年了，去了好多医院都看不好，请您帮着看看，她的病根在哪儿?”

老头捋了捋胡须，明白了赵大东请自己来的真正意图，仔细瞅了瞅赵大东妈妈，向赵大东伸出手，说：“烟!”

赵大东赶紧递上一包名牌香烟。

老头一把推开，说：“不是这个!你母亲下身瘫痪已久，吸这种烟闻不出病根，必须用杆烟!”

赵大东一下子急了，这会儿上哪去找大烟锅子?这时，母亲提醒赵大东，他爸以前抽的就是杆烟，烟枪还在床底柜子里。

赵大东忙到母亲卧室，钻进床底倒腾了半天，拿出一杆满是灰尘的大烟锅子和一小袋烟叶，赶紧擦干净，恭恭敬敬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烟杆，用手抖了抖，捏了撮烟叶放进烟锅，赵大东忙拿打火机点燃。

老头吩咐说：“让你妈用力吸，然后再吐出来!”

赵大东的妈紧张地拿过烟杆，用力吸了一大口，剧烈咳嗽起来。

老头忙说：“老嫂子，你慢慢来!莫急，莫急!”

赵大东的妈稳住神，慢慢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口烟圈，老头闭上双眼，抽动鼻子，嘴巴一张一合的，片刻之后，才慢慢睁开双眼，徐徐说道：“这是月子病!刚才老人家吐出的烟味中隐隐夹杂着臊子味，戾气袭鼻，这是坐月子时感染风寒，落下了病根!”

赵大东急切地问：“那怎么办?”

老头说：“我不会医术，但我有个老朋友会中医，能治月子病，你可以带着你母亲去看看。”

赵大东当天下午就推着母亲去找了老头的朋友，讨了几服中药回来，一连吃了半个月，他妈妈竟然可以在赵大东的搀扶下遛弯了。

赵大东提了份厚礼，揣着现金去拜谢老头，老头却说什么都不肯接受，最后勉为其难，只接受了一盒糖果，顺手送给了陪他下棋的小男孩。

这天，老头正在路边闲聊，忽然一辆小轿车在他跟前停下，赵大东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秃头走下来，到了老头跟前，赵大东对秃头说：“这就是那位高人!”接着，他又恭敬地对老头说：“老先生，这位是我朋友，他最近老是胃部不适，在医院查不出病因，求您帮忙瞧一下!”

老头看了看秃头，脸上露出不悦神色，说：“抽!”

秃头还没反应过来，赵大东已经点上一支香烟递了上去，秃头接过香烟，开始熟练地吞云吐雾。

老头微吸了一口秃头的烟气，马上掩住鼻子，说：“烟味中有股子臭瘴气，酒肉铜臭，阴阳不调，交杂汇合，日子久了胃自然承受不了。你这胃再不好好调理，只怕要彻底废了!”

秃头大惊失色，向老头一个劲作揖，寻求解救之法。

老头又瞅了瞅秃头，说：“以后以吃青菜萝卜、米饭稀粥为主，十天后症状自会减轻。为了长久之计，望你好自为之!”

秃头若有所悟，连连点头。

两个月后，赵大东非常意外地被提拔为科长。

事出有因

从此，赵大东对老头的绝活佩服得五体投地，决定拜老头为师，求他教授自己识烟之道。赵大东借修理花圃之名，又将老头请到家里，老头拿起工具正要干活，赵大东突然“扑通”一声朝老头跪下，说：“老先生，求您收我为徒!”

老头忙说：“不可能!不可能!”

赵大东给老头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说：“我了解过，您老膝下无子，收了我这个徒弟，以后养老送终全包在我的身上!”

老头见赵大东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垂下头默想片刻，问道：“你真想做我徒弟?”

赵大东激动地说：“那当然!”

“那你先替我点上烟!”老头大声地说，“用大烟锅子!”

赵大东连忙拿出父亲用过的大烟锅子，点燃烟，恭恭敬敬地递给老头。

老头抓起杆烟，深深地吸了·口，半晌没有吐出烟圈。赵大东正在纳闷，老头突然喉咙剧烈抽动起来，眼鼻嘴刹那间搅在一起，一阵抽搐，徐徐吐出一股烟圈来，一股剧烈无比的奇臭袭进赵大东的鼻子，让赵大东瞬间就头晕脑胀，肚子里翻江倒海，不由得弯下腰来，“哇哇”地呕吐不止。

老头一个箭步迈到赵大东面前，抓紧他的衣领，又冲赵大东吐出一大口浓烟，大喝一声：“还想不想做我徒弟?”

赵大东两眼一黑，四肢酥软，跌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赵大东才清醒过来，看见老头已经在神态自若地整修花圃，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赵大东满是疑虑，问老头：“刚才究竟是咋回事?”

老头看了看赵大东，平静地说：“跟你说吧，我自小天资聪颖，家里又非常富裕，很小就爱上了抽烟，特别爱抽杆烟，一天到晚烟不离嘴，到后来变成每时每刻都要抽烟，不抽烟身上就奇痒难止，片刻也离不开烟草。”

赵大东颇为不解：“那您怎么学会凭烟味识别病因的?”

老头长叹一口气，说：“那时我家是个大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分男女老幼，每人都爱抽烟，时间一长，每个人身上都有了毛病，得的病不同，呼出的烟味也不同，不知不觉间，我也就无师自通，有了凭烟味识人病因的本事。后来，我家里的人因病一个个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刚才你也闻到了，我呼出的烟味让你那样难受，那是因为，我抽烟抽出了一身的病……”

当天晚上，赵大东就戒了烟，从此再没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