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与真实之间——基于时空视阈的当代教育解读

周 全

（南京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虚幻与真实之间
——基于时空视阈的当代教育解读

周 全

（南京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时空问题几乎贯穿了教育发展的始终，教育以真实的时空为基础，却又离不开虚幻时空的辅助。真实的时空给人以真实感，而虚幻的时空给人以现实感。人们本来是可以分清这两种感觉的，但是20世纪传输革命的发展所导致的无需人身位移即可实现的远程在场渐渐地使人们混淆了现实感和真实感，这种混淆有导致真实时空崩溃的可能性。当代教育面临着失去了真实时空的危机，而教育惟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努力使人们分清这两种基于不同时空观的感觉。

虚幻时空；真实时空；现实感；真实感；当代教育

从教育的产生发展来看，教育无不与时间和空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从最早可以称得上教育的庠序之学，到当代制度化的学校教育，教育始终脱离不了时间和空间的范畴。教育在发展的同时，时间和空间也同样进行着自己的流变。诸如运输手段的发展使得世界成为不过是一瞬间的空间，现代交通手段的加速更是使得一个国家的范围缩小成不过仅仅是几小时的方块。现代社会种种速度的加快，时间的缩小，正造成空间的缩减。我们是这种时空缩减的受益者，但也是受害者［1］。现代社会赋予了时空新的含义，因此，依托于时间、空间才能展开的教育之船，又将驶向何方？

一、真实的空间与真实的时间——当代教育的生存之基

西方对于时空的探讨由来已久，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对时间和空间作了比较深入的系统探讨，建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比较完整的时空理论体系［2］。在亚里士多德看来，空间被认为是像容器之类的东西，空间是存在的，空间有三维：长宽高。空间又可分为所有物质存在于其中的共有空间，以及每个物体所直接占有的特有空间，即直接空间，而人们能直接观测到的则是物体的特有空间。时间则是物质运动和静止的尺度，时间具有独立性，且通过周期性的运动计量。如我们的日历就是通过一种周期性对时间进行计量。亚氏的这些描述是符合经验事实的，是我们可以感受到的真实的时空。

从社会学角度来讲，前现代文化中的构成日常生活基础的时间计算总是把时间和地点联系在一起。此时的时间和空间是不可分的。而时钟的发明、推广导致了一种同样的计时体系的出现，进而出现了时空的分离［3］。在前现代文明时期，空间等同于场所，而诸如地图之类东西的出现使得空间独立于任何特定的地点和地区［3］。

这样的时空观都是我们可以切身感受到的，不论其观点是否全然正确，这种观点是符合我们日常生活经验的，因此对于我们而言是有意义的。这样的空间与时间是真实的空间和真实的时间。教育中的真实时空又如何呢？它在教育中又具有怎样的一个地位呢？

纵观我们的学校教育，我们总是与时空有着难以割舍、千丝万缕的联系。首先，从时间上而言，学校的发生始终都需要一个循环的、周期性时间的支持。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时间的制定，课程表一旦制定下来，那么时间也就被限定为每天规定的循环再现。时间成为一种制度被规定下来，而进入直接的教育活动的师生都被束缚在这样的时间下。时间安排了人们的行动而不是相反，我们限定时间的同时，时间也限定了我们自己。然而这种束缚在教育活动中又是必要的，它构成了教育发生的条件之一。我们只要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课程表没有了，我们的教学活动还将如何开展？也许在古代，孔子可以随时叫上一批学生，遨游山水，畅谈人生哲理，可是在当代已经制度化的教育，离开了课程表对时间的限定，以及对我们自己的限制，教育将陷入混乱之中。

其次教育的空间又如何呢？虽说在吉登斯的理论中，现代性的降临，日益把空间从地点分离出来［3］，但是无论如何地点总是空间的一个最重要的形式。学校教育的发生无法离开学校这一场所，这一空间。丧失这一空间的话，教育也将分崩离析。时钟的出现导致了时间的标准化，当代教育所倚据的时间从其为时间本身而言也必然被标准化，课程表本身就体现了在时间标准化下的时空的分离。在不同的城市的不同的地点的不同的学校都按照同样的时间来安排自己的教学活动，这当中的时间即是一种标准化的时间，脱离了地点。我们在谈论教育中的时间时，一方面存在于空间相分离的钟表时间，另一方面也包含着与学校的特定空间相联系的时间。我们在谈论八点四十这一时刻时，相对应于学校，我们就已经知道这个时间，学生应该坐在教室里面上课，从这一角度看，教育中的时空又是不可分离的。

二、虚幻的空间与虚幻的时间——当代教育的困境

虚幻的空间含义很广泛，梦境和虚拟是虚幻空间的两个最经典也是最主要的代表［4］。梦境也许伴随着人类的存在而来，正常的人都会有梦境，从教育上而言，梦境显得并不那么相关，因此本文所涉及的虚幻空间集中于虚拟空间。当代的虚拟空间来自于科技的发展。当同一钟表时间，处于不同空间的人竟然能像面对面一样进行对话了，虚拟空间也就具备了存在的基础。尤以近年网络的发展更是使人的远距离在场完全成为现实。虚幻的时间存在于虚幻的空间中，虚幻时间是确定存在的，效果造就了时间［4］。梦中的感觉和清醒时候的感觉具有同样的真实性，这就可以说明虚拟的现实也给了我们实实在在的体验。艺术中的时间也证明了虚幻时间的存在，在艺术创造中，艺术家可以通过艺术的方式驾驭时间，让时间停顿、拉长或缩短，甚至让时间叠合与重演［5］。

19世纪的运输革命使人们可以更快地从一地到另一地，这种物理的位移，事实上存在着时间的延迟和空间的延伸，使人获得一种解放的真实感。而20世纪的传输革命使人无需进行人身的位移就可以实现同一时间在不同地点的在场，这创造出一种虚拟的现实，却使人将真实感和现实感混淆了起来［1］。20世纪的传输革命（如网络）所导致的远程在场正是一种虚幻的在场，而其所发生的空间其实也是一种不同于真实空间的虚幻空间。

如果说教育中的真实空间给我们的是一种真实感，那教育中的虚幻空间所给我们的可能就是一种现实感，而且这种虚幻空间还会造成现实感和真实感的混淆。教育中的虚幻空间最典型的就是网络教育，通过网络教育我们的确可以获得丰富的知识，而且从效果上说也许很多方面要远强于学校教育，但是网络学习中的空间是一种虚拟的存在。网络甚至可以为你设置一个完全虚拟的课堂的情境，在这一虚拟的课堂上，你甚至还会有一个来自远方的真实的存在的同学，尽管每个人身隔千里，然而通过视频电磁波呈现的人的图像，人们身临其中，这给人们一种现实感。但是这种现实感远不同于真实时空中的真实感。由于网络、电磁波等技术的发达，进而认为将来学校会消亡的人，正是感受到了虚拟空间中的现实感，但是将这种现实感同真实感等同起来，以为自己感受到的就是真实时空的真实感，这样，他们也就混淆了现实感和真实感。网络游戏中的帮派老大，在虚拟时空中的振臂一呼，群起而响应之，这种感觉何其畅快，然而这种基于虚拟时空的网游给人的永远只能是现实感，然而身处其中的人们往往受到现实感的蒙骗，将现实感和真实感这两种基于不同时空观的感觉混同起来。正因为这样，网络等虚拟时空的现实感是学校教育发展的一大阻碍。人们一旦将网络远程教育中的现实感当成了自己的真实感，真正基于真实时空的教育的真实感显然无法与这样的网络远程教育中的虚假真实感相抗衡。若是人们始终没有认识到这两者的区别，即使学校真的消亡了，那也不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情。我们常说教育包含着人与人真实交往的活动，网络教育之所以不可能取代教育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即在于此，因为它不可能提供一种真实的人的面对面的交流。事实上我们很难说未来社会这种直接的交流会不会逐步消失，但是至少从我们目前来看，未来社会如果缺乏这种交流，那将是不健全的。

三、虚幻与真实的博弈——求索中的当代教育

纵观当代教育，虚幻时空无时不在，无处不在。若言及虚幻时空究竟诞生于何时？恐怕从人有思想开始，虚幻时空就应已经存在了。这怎么理解呢？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千方百计讨孩子欢心的父亲，他可能会在心里盘算，若是我给他这个东西，孩子会有什么感受，若是那一个呢？我是在这个时候给他好呢，还是别的时候？在这一盘算的过程中，虚幻时空就出现了。父亲虚拟了几种不同的场景，在这几个不同的场景中，虚拟了不同的时间，可能导致的不同的结果。尽管这样的虚拟时空不可能绝对地脱离真实的时空，但是虚拟的时空的的确确地在人的脑子中虚拟出来了。以这样的看法反观当代教育，我们会发现其中充斥着虚幻的时空。从具体科目而言，如历史，历史作为发生过的事情曾经在真实时空中的确存在着，然而当以课本的形式呈现出来，学生在进行学习的时候，也就必然脱离了事件发生的真实时空，为了理解，我们总是虚拟出一种历史事件发生的情境。我们虚拟出秦始皇一统中国的历史过程，来更好地理解这一事件的意义。语文的课文本身就包括很多虚拟的成分，如小说，小说的内容必然源于真实时空，但是整个故事却是在作者虚拟出的虚幻的时空中展开的。真实时空中发生的事情在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与真实时间一起溜走，永不回头。人们再通过某种途径回忆发生过的事情，就必然需要在当前的真实时空中创造出一个虚幻的时空，来模拟曾经的真实时空，只有这样，历史才能沉淀。

在这里我们会发现一种现象，就是本段上文所说的虚幻时空其实我们各人都是有体验的，即使我们一般并不一定以这样的名称来称呼。在这样的虚幻时空中，我们完全分得清虚幻和真实之间的界限。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将自己设身处地地放入秦始皇一统中国的那段历史之中，我们甚至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样的事件的发生。但是不管我们多么投入，我们始终都很清楚，这是一段过去的时间，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历史，我们只不过在设想，无论多么逼真，这都并不是真实的。我们可以很清晰地分清真实与虚幻之间的距离。在阅读课本的小说时，我们可能被其中情节深深地吸引，甚至感觉那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对一个正常的学生来说，无论他对小说的情节多么着迷，多么期盼小说中的美好情节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始终都知道这仅仅是幻想，小说就是小说，总是不真实的。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虽然真实与虚幻的时空似乎始终伴随着教育，但是，在通常的情况下，学生是可以分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所以也就不会出现现实感和真实感的混淆。那么由这种混淆才会导致的教育的困境自然也不会发生。基于虚幻时空的现实感和基于真实时空的真实感的混淆并不是伴随着虚幻时空和真实时空的交错而产生的，这种混淆始于现代传输革命所实现的远程在场。这种远程在场既不完全处于真实时空，也不完全是虚幻时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真实的人在看似真实的虚幻时空中的亦真实亦虚幻的在场。伴随着这种远程在场所引起的人的现实感和真实感的混淆而来的，是人对真实与虚幻的感觉的模糊。在这种远程在场的背景下，人渐渐地不再能分清真实时空与虚幻时空。

当这种远程在场发挥到极致，学校教育的消亡未必不可能，尽管在我们看来学校消失显然是不合理的。我们自己很多时候恰恰是促成这种不合理现象的帮凶。网络发展至今日，几乎所有的活动都可以在网络上解决，而且这种趋势显然愈演愈烈，我们不能必然断言学校教育就不会被某种基于网络的教育所取代。学校教育当然有其独特之处，譬如突出人的交往活动，但是就目前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交往活动，在远程在场发展的将来是否也会完全被一种无需直面的交流方式所取代，我们也并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传输革命的发展在大大地压缩了真实空间的同时，却使人与人之间的空间拉大了，这在我们社会上已经可以确认。当代教育的发展前景是否真的像某些人想象的那么乐观？抑或是悲观？这似乎也是不能确切知道。教育的作用是局限的，我们对于这种真实与虚幻的博弈，惟一能知道的就是虚幻时空必须要使人们感受到真实时空，它才能起作用。换句话说，就是虚幻时空必须使人们无意识地将其与真实时空混淆，虚幻时空才能存在。要说教育在其中能起什么作用，大概也就是使人们认清虚幻时空的虚幻本质，避免真实感与现实感的混淆。

［1］［法］保罗·微利里奥.解放的速度（陆元昶译）［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

［2］胡化凯，林祯祺.亚里士多德对时间和空间的认识［J］.力学与实践，2006，（28）：92-94.

［3］［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田 禾译）［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4］徐 进，黄华新.虚幻空间的时间属性［J］.哲学动态，2003，（4）：15-17.

［5］关尚杰.时间与空间的魅性特质［J］.社会科学战线，2008，（6）：265-266.

Between the Illusory and the Real——Based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Contemporary Education of the Time and Space

ZHOU Quan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cience，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Jiangsu 210046，China）

The issue of time and space is almost through the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Education based on real time and space，but can not be separated from the support of illusory space-time.The real time-space gives us the true reality of time and space，but the illusion time-space gives us a sense of reality.People could have been to distinguish these two feelings，but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ransport revolution of the 20th century caused the remote presence without physical displacement make people confused the realistic and the sense of reality gradually，the confusion has led to the possibility collapse of the real time-space.Contemporary education is facing with the crisis of losing the real time-space，perhaps the only thing education can do is to make people to distinguish the two different sense of space and time.

illusory time-space；real time-space；sense of reality；realistic；contemporary education

G40-01

A

1671-6124（2010）04-0031-03

2009-12-15

周 全（1986-），男，江苏盐城人，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