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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本逻辑与城市想象
——以70后、80后作家的城市书写为中心

2010-04-11徐从辉

合肥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5期
关键词:小资文学空间

徐从辉

(华东师范大学 中文系,上海 200241)

网络文本逻辑与城市想象
——以70后、80后作家的城市书写为中心

徐从辉

(华东师范大学 中文系,上海 200241)

随着网络的逐步普及,信息化城市的崛起,赛博空间和现实空间的杂居渐渐成为城市日常生活景观,城市文学在时空的重组中面临着重构的可能。从网络文本的虚拟与在线、空间的内爆、自由与面向等方面考察,城市文学在新语境中想象城市的方法表现为:虚拟与流行、碎裂与漂泊、世俗狂欢与小资返魅。这既意味着城市文学经验范式的一种转型,也是城市文学本身的机遇与挑战。

网络;城市文学;想象方法

新世纪以来,城市文学取得了很大的发展,尤其是网络的崛起,使得城市文学的格局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一方面,城市文学的长期的弱势格局有所改观;另一方面,城市文学本身具有重构的可能,比如网络文学中的城市书写重置了城市文学的版图,而且也带来了城市文学审美风格及内蕴的某些变化,城市文学在网络文本逻辑的作用下正面临着一些新变。网络的出现与崛起,不仅大大改变了前网络时代的媒介使用状况,问题更在于网络正在取代或弱化报纸刊物等传统媒介的作用而参与城市想象的建构。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是:近年来我国报纸期刊销量在大幅下滑,相反,网络的参与却大幅攀升。“信息空间历史性的出现正逐渐取代城市空间的意义。”[1]当网络成为城市日常生活景观,人们杂居在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时,网络正显示出强大的同构力量,作用于人们对城市的想象。正如“铁路带来的‘信息’,并非它运送的煤炭或旅客,而是一种世界观、一种新的结合状态,等等。电视带来的‘信息’,并非它传送的画面,而是它造成的新的关系和感知模式、家庭和集团传统结构的改变”[2]114。那么,在网络文本逻辑的作用下,文学如何进行城市想象?如何使新的想象方法成为可能?这对新世纪的城市文学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笔者试从虚拟与流行、碎裂与漂泊、世俗狂欢与小资返魅三个角度来考察文学的城市想象。

虚拟与流行

在20世纪的城市文学中,城市意象常常成为城市的标志,从二三十年代的新感觉派到新时期的私人化写作,酒吧、咖啡馆、舞厅、证券市场、街道等成为城市靓丽的风景线,城市文学文本也在这一背景下得以展开。1990年代,互联网进入我们的城市生活,QQ、聊天室、网游、远程教育、网上办公、电子商务等成为一种新的城市生活方式。网络所生发的网恋、游戏、黑客等虚拟意象正在渐入城市文学的视野,成为新世纪以来城市文学的审美范畴。网恋是其中较为普遍的一种,它构成了一些城市文学作品的叙事框架,也成为创作主体想象城市的一种方式。网络作品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李寻欢的《迷失在网络中的爱情》、《边缘游戏》、蓝冰的《相约九九》、宁财神的《无数次的亲密接触》、《缘分的天空》、漓江烟雨的《我的爱慢慢飘过你的网》、亦人的《网上绝音》、邢育森的《网上自有颜如玉》、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等都是网恋的经典之作。尤其是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引起了较大的轰动,小说写了“痞子蔡”和“轻舞飞扬”的一段催人泪下的网络情缘,他们在现实中只接触过三次,而网络的虚拟世界同样成就了他们的爱情。爱情的浪漫迷离与虚拟空间的无限遐想亲密地交融在一起,情深切切与怅惘遗恨在虚拟时空的逻辑演绎下俯仰自如,恣意纷飞于虚拟与现实、心灵与期许的枝头。然而,并不是所有虚拟爱恋都是那么完美,陈仪的《网上新娘》叙述了“我”通过“婚姻在线”的服务,顺利地与邓筠、楚迪和海丽三位女士建立了联系,三位女性或咄咄逼人的指责,或无休止的调查盘问,或终已嫁人,最终粉碎了“我”的网上新娘梦。戴斌的中篇小说《零售爱情》中的在杂志社打工的李可要网上结缘已婚的“如钩”,发生了一段恋情,结果却是一个怀着孩子远到大洋彼岸,一个“你是上了岸,可我还在水中”,就像如钩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全都是虚拟的,没有什么是真的。”虚拟成为城市的镜像,成为城市的“第二个自我”,成为想象城市的方法与切口,并与现实盘根错节,密密地交织在一起。黄咏梅的《快乐网上的王老虎》中的王朝阳在公司俨然为同事、为员工,也不失赶潮流,和同事一样加入快乐网,在那里交友、抢车位、买靓车、种菜施肥。然而夜深人静的虚拟网络中,他虐待奴隶,鞭打、辱骂、倒吊、做老虎凳、灌辣椒水,自虐的同时虐待他人。这是一个为现实世界所压抑与异化的另一个分裂的自我。陈希我的《又见小芳》,皮皮的《一群孔雀》,聂惠霞的《网络猫》,晓航的《论我们灿烂的生活》,安妮宝贝的《四月邂逅小至》,丁力的《涨停板,跌停板》等作品也展开了对虚拟空间的叙事。网络提供了一个虚拟的世界,现实世界中被压抑的一面在这里尽情绽放,也由此构成了对现实世界的一种审视。虚拟与现实的相互缠绕、并置既成为城市文学的书写内容,同时也构成了城市文学对城市的一种想象的方式。

如果说虚拟是在和现实相对的空间上构成网络文本逻辑对城市的一种想象,那么流行则是网络即时性、在线性的一种时间显现。网络实现了对全球信息的同步浏览与互动,为“流行”的产生提供了条件。芙蓉姐姐、木子美、恶搞、山寨、潜规则、作家富豪排行榜等社会与文化热点层出不穷,但瞬间又成为过去式,为新的流行所取代。它具有复制性、平面性、商品性、感官娱乐性等特点。对于城市文学而言,流行同样参与了网络城市的想象和建构,城市文学从作品的语言,到文本的框架、意象的选择、题材的选择,流行元素都参与其中。语言是城市文学作品最直观的形式。例如新词和流行语:山寨、雷、囧、打酱油、QQ隐身族、人肉、艳照门、雷人、打酱油等。我们可以看到在网络文学的城市书写中,这些网络流行语随手拈来,不再举例。流行文化也影响和改变了城市文学的文本结构。有的作品把聊天对话直接插入文本,构成文本叙事的动力。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安妮宝贝《告别薇安》、顾叙《活得像电影一样》等文本中也有大量的网聊情景。这些构成了网络文学中的城市书写的一个重要特征,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这些创作者对当下都市文化的敏锐观察与及时捕捉,这和纯文学作家的缺席或滞后形成对比。值得一提的还有作家六六,其2007年在新加坡创作的《蜗居》在时隔近两年后被改编成电视剧,在“优酷”等视频网站中曾长时间位居点击率第一,被称为2009年中国最好看的电视剧。六六表示,网络是最大的帮手,通过网络,她可以了解到国内的情况。“是网络,网络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不走动的时候都在床上,在床上时都在上网。”[3]通过网络,六六及时扑捉了国内焦点和流行元素,形象地再现了中国都市的原生态:房奴、二奶、官场腐败、小三、钉子户等,这也是新世纪以来的城市景观。

流行文化参与和重构了城市文学的叙事法则,鲜活的流行元素注入城市文学的文本,使刻板的城市文学更富有在线性和活力。当然,流行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城市文学的精神内蕴,城市文学崇高、深刻的精神指向在它的裹挟下很容易堕入市井的媚俗享受,演变为一种肤浅的戏谑和虚无的能指,陷入“机械复制时代”所带来的平面化、复制化。

碎裂与漂泊

城市是人类的生存空间与文化的繁衍之地,也是空间不断重构之所。安东尼·吉登斯在《现代性的后果》曾指出:“现代性的动力机制生于时间和空间的分离和它们在形式上的重新组合,正是这种重新组合使得社会生活出现了精确的时间——空间的‘分区制’,导致了社会体系的脱域。”所谓“脱域”(有的译为“脱出”),是指社会关系从彼此互动的地域性关联与通过对不确定的时间的无限穿越而被重构的关联中“脱离出来”。前现代社会是“空间有限”的文明,地点和时间总是一致的,对于多数人而言,其活动范围要受到“在场”即地域性的支配。现代性的来临,通过“缺场”的各种其他要素的孕育,日益把空间从地点分离出来。场所完全被远离它的社会影响所穿透并据其建构而成。脱域机制和时空的伸延打破了“在场”的原有逻辑,消解了前现代空间所给予人的归属感和依赖感,给人们带来一种不稳定感和不连续。另外,媒介技术的发展与超级膨胀也导致了空间的“内爆”[4],进而造成整个社会交往和社会价值的瓦解,意味着世界的碎裂,历史与意义的解魅,城市原有完整性的分崩离析。当下的中国,“小国寡民”的安然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已经被地铁口人们匆匆的步履所取代,被网络中即时再现的千里之外的场域所取代。赛博空间“是后地理的和后历史的,而且也创造出与我们日常生活之几乎所有方面的种种的杂交关系。这就是说,不仅人类事务被部分地转移进虚拟场景,而且我们的日常世界也将与虚拟的空间和时间发生难分难解的纠葛。我们在向赛博空间移民,或者说,赛博空间正在向我们的日常生活殖民”[5]。这种现实空间和赛博空间的杂交式的“内爆”正暗合或影响了人们对城市想象:世界的碎裂与内心的漂泊。这是一种意义的多元性和不确定性,一种认同的危机,一种由于经验的混杂和身份的游移而造成的家园的消失。

物理空间和赛博空间的杂居一般是70年代生作家和“80后”作家的一种生活常态。现代化的交通设备为他们迁徙游走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而且他们多数和网络有较密切的关联。安妮宝贝在《告别薇安》自序中写道:“很多时候,我是个四处飘荡的人。旅行,睡觉,上网,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常常会失眠。所以失眠的时候就会习惯地打开电脑。网络对我来说,是一个神秘幽深的花园。我知道深入它的途径。并且让自己长成了一棵狂野而寂寞的植物,扎进潮湿而芳香的泥土里面。”[6]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的双重经验使得她笔下的人物常常处于一种游离漂泊的状态之中。《告别薇安》讲述了一次网络情缘,思绪像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苦苦寻找黑暗,游离在午夜冷清的街。现实是冷漠的,他们是孤独的,然而只需要陪伴,不需要相爱。正如时代象征的地铁,“地铁车站每天都流动着大群的人。可是他们都是陌生的。没有对谈。没有安慰”。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飞身跃向呼啸而来的地铁,鲜血飞扬,“一只苍白的手轻轻地摊开在那里。什么也没有抓住”。一个时代的隐喻,现实中的人始终在漂泊,在流浪,在冷漠与麻木不仁中穿行。在文字的经营上,安妮宝贝通过简洁的文字、不断跳跃的画面以及若即若离、忽近忽远的思绪制造了“流动的前行中的生命状态”。正如戴锦华指出的:“在安妮宝贝的文字中,都市——这个在当代中国文学久久缺席并不断被虚构着的空间无言地浮现。在安妮宝贝的笔下,那是永远的漂泊流浪的现代丛林,也是无家可归者的唯一归属。”网络作家慕容雪村也有“迁移”的爱好。空间的转换也常常使得他笔下的世界充满了不安和喧嚣,人物也往往缺乏一种认同感:城市的沦陷、爱情与婚姻的虚无、人物内心的飘零如影随形。他笔下的城市:“那座城市,也许只是你的想象。……原来它只是你的影子。……鹏鸟的故乡,梦想之都。欲望之渊。爱无能的城市。沦陷的乌托邦。失去信仰的耶路撒冷。然而,你知道,一切比喻都没有意义。”[7]206所谓的爱情婚姻,“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可靠,他指着窗外说,每一个男人都可能是嫖客,每一个女人都可能是妓女,如果你想找爱情,离开吧”[7]15,所谓的生命,“不过是一场坟地里的盛宴,饮罢唱罢,死亡就微笑着翩翩飞临。当青春的容颜在镜中老去,还有谁会想起那些最初的温柔和疼痛?”[8]90所有的意义都找不到归宿,爱情也罢,婚姻也罢,人生也罢,城市也罢,成为萦绕于我们脑际的幻像,像肥皂泡一样,一触即灭。城中人的生存困境“合一与零散,无能为力与拥有,权威与不确定性,个人化的经验与商品化的经验”[9]314-346,充满紧张、困惑与冲突。

这种碎裂与漂泊感在都市中的“异乡人”身上体现的尤为鲜明,郑小琼、林坚、王十月、安石榴等人作品中充满了一种流浪感,他们走出了乡村,却走不进城市。“它的繁华是别人的,它的工厂、街道、服装商铺是别人的/它的春天是别人的,只有消瘦的影子是自己的。”(郑小琼《疼痛》)面对着陌生的城市景观:霓虹灯、明星、乞丐、流浪汉、证件贩子、江湖处士、城管、暗娼、小商贩凌乱地生长在一起,本田捷达宝马皇冠等轿车装饰着城市的繁荣,讨不到钱而跳楼的外来工人的脑浆迸地,金帝夜总会不屈的女孩命丧街头换不来城市的片刻安宁(郑小琼《人行天桥》)。他们“丢失姓名,重新编号”,“身体签给了合同”,他们的零落于城市的体验是如此的刻骨:“我宁愿是一块来自于山间或得乡下的铁在这里把自己安置在一张小小的图纸中籍贯,姓名,年龄,以及那些原本卑微的血统,出生,地域都交出来再把自己放在机台 ,宿舍 ,大街轧、车、磨、铣 ,然后切割成块状条形,方形,做成客人所需要的模样我知道,在铁的世界里任何一块城市的铁不会对像来自于乡间的铁说出暂住证,乡巴佬,和不平等的眼光。”(郑小琼《愿望》)城市对于他们而言,是他乡,是流浪,是荒凉。

凡此种种,“碎裂”的城市和“漂泊”的离乱意味着人与城市的疏离,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人与自我的困惑,它常常和空间的“内爆”联系起来。无论是物理空间的迁徙还是虚拟空间的遨游以及两者的并置与爆炸都会产生空间的流动,形形色色的异质文化在这里碰撞、冲突,并造成地域的消失。在某种程度上,“无地区性”的地方和“有地区性”的地方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形式受‘契约的孤独’所控制,个人和小群体与稍广泛一点的社会群体发生联系是通过有限的、特定的互动方式,而后者却存在着一个‘有机的社交活动’。在那里,人与人之间有长期的固定关系,他们之间的交往不只是为了实现一时的某种需求功能。”[10]106结果,“我们是存在者事物的他者”,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碎裂”的城市和人们“漂泊”意识的产生,成为人们想象城市的方式之一。

世俗狂欢与小资返魅

网络文学中的城市书写重构了城市文学的版图,而网络文学中的城市想象更多的是世俗狂欢。这与网络文本逻辑之开放与自由、匿名与互动紧密相连。“网络是一个俗众狂欢的共享空间,一个消解崇高、颠覆神性、贱视权威的‘渎圣’世界。”[11]112这些网络写手来自各行各业,三教九流。他们不必恪守纯文学的“三纲五常”,而成为城市文学的自由书写者。大众化、娱乐化、媚俗化是他们书写城市的普遍特点,他们笔下的城市也常常呈现出言情娱乐的形象。

笔者曾选取了5个具有代表性的文学网站“新浪读书频道”、“起点中文网”、“小说阅读网”、“红袖添香”、“晋江原创网”,来考察网络文学中的城市书写。就其书写内容而言,几乎涵盖都市生活的各个方面:婚姻家庭、白领生涯、浪漫言情、商战风云、职场励志、官场沉浮、娱乐明星、恩怨情仇、合租情缘、豪门恩怨、生活纪实等,小说标题比较香艳奇异,能充分调动读者的阅读兴趣,比如《财色》、《终极黑客》、《同居万岁》、《重生之官道》、《娇妻十八岁》、《首席的危险情人》等。从作品的审美特征上来看,具有世俗化、大众化的特点。常常是“以现代都市大众为其消费对象,通过当代都市大众传播媒介传播的无深度的、模式化的、易复制的、按照市场规律生产的文化产品”[12]108,已经远离“宏大叙事”而趋于日常琐屑化,具有娱乐性、游戏性、感官刺激等世俗特点。可以说网络文学中的都市书写实现了向“俗文学”的转向。一般采用的叙事手法较为传统,叙事结构也较为简单,没有纯文学作家在结构形式、语言形式、叙事方式等方面的追求。语言通俗易懂,同时增加了网络临屏书写的特征,带有拼贴风格,这体现了网络书写的自由散漫。在选材上,常常结合时下的话题,例如总裁和女职员、合租情缘、豪门世家、白领生活、婚外恋等流行元素,充分迎合读者的阅读趣味,具有新奇、刺激的特点。《同居万岁》的简介中写道:“陆明搬进了新居,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邻居全是美女。芳邻中有校花、有护士、有女警、有女贼;既有白领美媚、又有明星御姐;甚至,还有公主小萝莉……要命的是,经过邻里之间的相处和交流,这些大大小小的美女都对他产生了好感,顿时,幸福和醋意一齐扑面而来。一个修炼童子功的纯洁小处男,如何抵御这些迷死人不赔命的小妖精呢?”[13]媚俗的言语、香艳的想象充分调动了读者的阅读兴趣。《赵赶驴电梯奇遇记》总点击率号称超过两亿,名列2007年都市小说排行榜榜首,现已被改编成网络短剧。作品讲述了刚刚大学毕业踏上职场的赵赶驴在一次夜晚加班后,因为电梯故障,和美女同事白琳一起被困而开始了一段浪漫而搞笑的爱情故事。他在与三个美女的感情生活之间游移,在爱情游戏与良心拷问之间抉择。文中穿插了大量的心理独白,形象再现了时下小青年搞笑心理,媚俗中带着无厘头,把平时生活中不能表现或不想表现的各种情感加以发挥想象。从文学本体论而言,这些未能超越现实生活,这也许是网络文学中的城市书写的普遍缺失,这与网络写作的商业化密切相关。在网络中,网络写手一方面具有网络上的自由,同时要受到商业因素的制约。网络写手在创作时不得不考虑到读者的感受,读者的“送花”、“灌水”、“拍砖”、“打赏”、跟帖、点击率、订阅量等就是对他们作品创作的直接参与和评论,这进而决定他们的稿酬、签约和他们的作品能否出版,所以,投合读者的胃口是他们创作要考虑的重要因素。我们不难理解他们的作品的媚俗化倾向。

事实上,细察之下,我们就会发现在世俗狂欢的背后不全是对媚俗的认同,而另有一种小资情调悄然浮出。他们“在享受这些‘物质’时又要求讲究‘情调’,要有不同于‘小市民’的‘雅致’”。“注重都市,注重感官,注重情感,小喜悦,小悲情,小幽默”[14]。他们徘徊于精英与世俗大众之间,挑战传统的情爱伦理,有着强烈的物欲和爱欲的追求。蔡智恒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中的痞子蔡和轻舞飞扬通过网络架起了一座浪漫之旅的桥梁,走到现实中的他们又在咖啡厅约会,一起喝酒,听音乐会,看电影,以及曲终人散的飞吻,行文充溢着浪漫唯美。郭敬明《小时代2.0之虚铜时代》中的小资们崇尚的生活方式正如顾源对顾里所说的:“你梦寐以求的不就是成为他那样的人么,每天坐着私人飞机满世界折腾,上午在日本喝清酒,下午就跑到埃及晒太阳了,在高级酒店里英文和法文换来换去地说,别人打你的手机永远都是转接到语音信箱的状态,并且随时身边都有西装革履的助理们去帮你完成各种匪夷所思尖酸刻薄的指令……”[15]他们崇尚高品位、高消费的生活,尽情享受着城市的物质生活以及快餐式的爱情。他们忘情地游弋在多角爱恋中间,舒徐自如。俊男美女、豪宅名车、现代化的生活和工作,实现了时尚元素的最大化。如果说安妮宝贝的小资带着浪漫而哀婉无可逃避的劫难,那么卫慧的《上海宝贝》更多的添加了叛逆的色彩。小说书写了倪可的情感历程,作品以犀利而敏感的笔锋介入了工业时代的文明、世纪末后殖民情调的上海、卑微的生命、纸醉金迷颓废迷茫的生活,并挑战了传统情爱的叙事伦理:赤裸的性描写、同性恋、性 Party等,形成了对传统的身体政治的消解。网络的在场使得“作为欲望容器的身体从以往晦暗暧昧的背景中走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理直气壮地高声诉说自己的权力与意愿,没有丝毫的羞怯和愧疚”[16]169。

世俗狂欢和小资返魅紧密地和网络文本逻辑纠合在一起,网络面向的大众性、小资性,网络的匿名、对审美的弱化无疑为世俗狂欢和小资返魅的登场提供了舞台,它也在不断地发酵和制作着大众与小资的样本和想象,使得城市文学远离了意识形态,消解了崇高,走向世俗大众,走向返魅的小资。

总之,网络文本的虚拟与在线、空间的内爆、自由与面向影响了70后、80后等年轻一代的作家群,他们是网络的亲密接触者。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杂居与漂流重构了他们想象城市的方法:虚拟与流行、碎裂与漂泊、世俗狂欢与小资返魅。这对当下的城市文学经验范式的转型与词语城市的塑形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机遇和挑战。

[1] [美]曼纽尔·卡斯特.信息化城市[M].崔保国,等,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

[2] [法]让·鲍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3] 周兆呈.从“低学历”阴影到特别骄傲:《蜗居》编剧六六狮城十年路[EB/OL].联合早报,2009-12-21.http://www.zaobao.com/special/face2face/pages1/face2face091221.shtm l.

[4] 张震.内爆:电子传媒时代的感知、现实与文学[J].文艺理论研究,2007,(1).

[5] 约西·德·穆尔(Jos de M ul).赛博空间:后地理与后历史的新体验——中国学者与约西.德·穆尔(荷兰)的对话[EB/OL].中华读书报,2004-07-21.http://www.gmw.cn/01ds/2004-07/21/content-62884.htm.

[6] 安妮宝贝.告别薇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7] 慕容雪村.天堂向左深圳向右[M].万卷出版公司,2009.

[8] 慕容雪村.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M].万卷出版公司,2009.

[9] 王宏图.吉登斯现代思想研究[M]//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10][英]麦克·克朗.文化地理学[M].杨淑华,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

[11] 欧阳友权.网络文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12] 陈立旭.都市文化与都市精神[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2.

[13] 起点中文网.http://www.qidian.com/BookReader/1274498,24499815.aspx.

[14] 何平,等.当下文学中的“小资情调”和“中产阶级趣味”[J].文艺评论,2005,(6).

[15] 郭敬明.小时代2.0之虚铜时代[J].人民文学,2008,(9).

[16] 王宏图.都市叙事与欲望书写[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Logic of Cybertext and Urban Imagination——Centered on U rban W riting by Post 70’s and 80’s W riters

XU Cong-hui(Department of Chinese,East China N orm 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1,China)

W ith the gradual popularization of netwo rk and the rise of info rmational cities,cyberspace and mixed meatspace are becoming city’s daily life landscape.U rban literature faces the possibility of restructure in the reorganization space.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virtuality of cybertext and the online,inner-exp losion of the space,liberty and investigations,city imagination of urban literature in the new context is p resented as follow s:virtuality and popularity,fragments and vagrancy,secular carnival and transcendental petty bourgeois,w hich means an empirical transformation of urban literature,and also an opportunity and challenge to urban literature itself.

netwo rk;urban literature;w ay of imagination

I206.7

A

1674-2273(2010)05-0071-05

2010-06-29

徐从辉(1977-),男,安徽涡阳人,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生。

(责任编辑 何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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