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蝴蝶

萧暮夕

对王菲的喜爱始终如隔层薄薄轻纱，不狂热也不够透彻，更不太会去在意她的生活八卦。专辑那么多，还有EP等等我连她的歌都不曾听全。若不查阅资料，不能准确说出哪首歌属于哪张专辑，哪个时代的她。但哪怕只是听那么长长的一个叹音或者短短的一个转音，就要爱上她，愈来愈爱。

说起来，最早听到王菲，还是因为母亲爱听的《爱与痛的边缘》。那时候的自己通过注音的方法来努力学习粤语歌词，想起来都好笑。王菲的粤语从来就不够地道，有些吐字发音显得更含蓄或者是更柔软。那个时候对于歌词只是懵懵懂懂，却是喜欢这种声音，该清的地方如泉，该甜的地方如蜜，电子风或者摇滚一样动人。

若认真听，总有一些地方打动你。或者是腔调或者是情感或者旋律又或者歌词。若是你忙你的事，她在音响中唱她的歌，顺着专辑列表首接一首放下去，若清水流淌，互不相扰，只觉得舒服。

前些时把林青霞和巩俐演的《天山童姥》又翻出来看一遍。到结尾的时候才想起来，《只有我自己》，王靖雯演唱。

王菲刚出道的时候，还叫王靖雯的时候，应该是被包装成邓丽君的经典形象吧，也翻唱邓小姐的歌。头发吹得向后蓬松，服饰打扮都旧时代的很。那时候的王靖雯尚且没有确立属于她自己的特别之处。唱法那么简单，实实在在地把歌唱出来。感情倾注不够或者她尚且不及理解足够那些歌词，或者是歌词的水平也只是平平。

直到92年的《cirning home》王菲的灵歌唱腔终于吸引住了人们的耳朵，成为了香港的准一线歌手，她也正式开始自己新的旅程。接下来的《十万个为什么》中的大胆翻唱Tori Amos的《冷战》(林夕的填词真是这首歌能够成功的最大支柱，冷酷又煽情，平易近人中超出一筹，如此令人满意)、《流非飞》等皆开始体现出王菲的自我意识，并确立她在主流接受的层面上寻求另类和格调的风格以及专辑选曲标准。这张专辑中我最喜爱的是英文歌曲《do we really care》。亮眼大气，激情四射，真假声的转换随气而动，却有种实感。比起之后疏离感更强烈冷眼置身事外的唱法，这首歌中的王菲多么叫人怀念。

黑白封面，深情拥抱，《执迷不悔》。词和旋律都非常简单平常，编曲丝毫不花哨，王菲也没有炫耀技巧和声音上的巨大天赋。但是每次听都会觉得感动，百听不厌。只要歌中信念传递给人的触动就那么那么足够。既言执迷不悔，是明知道自己是错，还是坚持锚下去，不介意一错再错、不计较后果。这需要勇气和资本。无论是沉迷的自己，还是能让自己沉迷的事物或者当下那种状态，事后想起，或者会痛，但却亦把它当作珍贵回忆，不可与人分享的珍贵。无论之后的王菲尝试多少曲风换多少造型，我只觉得她骨子里始终执迷。这恐怕亦是我会喜爱她的深层原因吧。

《迷》为王菲彻底赢得了天后称号。现在的天后和小天后之类漫天飞舞，有些却是根本刚出道的吸引眼球宣传。能够席卷整个华语界，并稳稳地立在高峰，又有几人。王菲的歌从这个时候，出现了更多的慢热曲，和更多需要静下来或者适合夜晚聆听的感觉。《软弱》就是个典型，萨克斯风忧郁，王菲声音清冷，能够发觉它的好的人只是一半。还有《我愿意》。刚开始听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感受。直到高三一个深夜，做大量的试题，耳机中广播里播放出钢琴伴奏的悠悠声音，“无声又无息触摸在心底(居然如此契合)”。停了手上的笔，呆呆听下去，竟舍不得它播完。甚至一时忘记它的名字。名字又有什么要紧。

于是《天空》中皆是你的《影子》，听者的情感只如同你棋盘中的《棋子》，随你略带《矜持》地摆动。令人《眷恋》的灰色《天使》。这张专辑真真是成功。曲曲都是动人。而王靖雯也正式蜕变成了王菲。

之后又是那么多的专辑。若是论个排名，那么我所认为的前三名是《寓言》、《只爱陌生人》、《浮躁》。

张亚东林夕王菲，如此完美的铁三角，甚至有时候都会让人产生打破这个铁三角会崩塌或者会更多元化的想法。爱情主题的《寓言》，画面感十足，像一个个故事桥段，拼接起来有始有末。寒武纪“故事从一双玻璃鞋开始，我们学会了孤寂”，开始不断寻觅，台音的美声充满神秘色彩又有感伤，王菲八如此的腔调也是一样出彩，或者说更加出彩。“要不是那个清晨，我说你好你说打扰”，新房客带来的相遇，曲风电子迷幻，我想或许也是为了与爱情能够带给人麻醉般的幻觉感相称吧。“那么多的玻璃鞋，有很多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宛如叹息般的独一无二)”，只可惜这麻醉有期限，你会醒来或者只是半梦半醒，有疑惑有退守，开始试图认清你自己和你的配合者，香奈儿是否能确认了它的模特。爱情裂痕中两人的对问：“怎么情愿一起沉没，也不欣赏泡沫，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八魔?”——“为什么情愿两个人不快活，也要一起生活?”——“将玻璃鞋(你看玻璃鞋再度出现)也击破，都不愿看破，”——质问对方怀疑自己成为了主题，怨痴妒斗正是阿修罗的养料。这是一个痛的故事，或者说是一个真实。相遇、相恋、偕老或者分离的故事，千千万万各不相同，但爱情。哪里都是一样。有人痴心于它，分不清自己是爱着爱的人，还是爱着爱的自己，或者仅仅是爱情本身，幻觉沉迷不愿醒来，以为安慰。有人不信它，它便来征服领土，或者两相厌弃或者两相折磨。最终的结尾。花开彼岸，“紧握着我火把，我不害怕”，等下一场轮回。爱如此不单纯，若单纯便只能是欢喜。虽然如此不单纯，还是那么多人投身其中，不爱惜不吝啬。

《只爱陌生人》。离开窦唯的王菲。封面上大气地两手轻轻一推，是要推开旧日子迎接新日子，还是推开他人评论猜测还给众人好音乐。开篇卓然的《开到荼蘼》，多感谢CYKONG把王菲一把漂亮声线推入悬崖，包括破音处理的颠覆和略带哑哑的发音，充满了破坏感却美得扣人心弦。同样出自CYKONG的《百年孤寂》亦火花十足。这张专辑如果仅仅只有这两首歌都令人非常兴奋。又有更平和一些的安慰，如《过眼云烟》等。提一下相比起来最为商业化的《蝴蝶》，林夕的歌词非常吸引我，简单而细腻。“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我们都自由自在”。我想这不仅仅是为了作词而做吧。曲调也毫无哀伤，正是为王菲当时的状态量身定制。即使不展示声音上的上帝恩赐，王菲亦有她的独特吸引之处。不仅打碎了王菲只能唱靡靡之音的流言，反而展现出一个更饱满更有力的她。

有朋友不喜欢王菲，却喜爱《浮躁》这张专辑，这张销量并不好的呓语。窦唯时代的王菲。如此概念化，完整而不逢迎。词作非常意识，只有歌曲的标题的提点，其余都要你自己去体昧。王菲对音乐的悟性在这张专辑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堕落》更是展示了她的创作能力。摇滚而迷幻，恐怕是这张专辑最好的注脚。你想要的，在里面都能细细找到。若你不要，它也不勉强你接受，更不会讨好你。王菲与窦唯约为婚姻。那么的理所当然。尽管之后走到尽头。实验性的自我表达，虽然未曾得到那么多的肯定，但是我想王菲应当满足。有多少机会可以自由肆意表达自己，不计他人眼光和后果。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只是想轻轻问一句。今朝幸得此身返，满词芙蓉可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