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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自己的房子:女权主义宣言

2010-04-07覃晓莉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伍尔夫女权主义妇女

覃晓莉

(湖南女子大学,湖南 长沙 410000)

一间自己的房子:女权主义宣言

覃晓莉

(湖南女子大学,湖南 长沙 410000)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被认为是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之一。其作品《一间自己的房子》是伍尔夫女权主义思想最直接和充分的体现。它着重讨论了妇女与文学、男女性别差异及双性同体等严肃问题。本文拟对《一间自己的房子》中作者所体现出来的女性观的剖析,从而认识到伍尔夫超越传统女权主义思想的女性观对现代女性主义批评的影响和意义。

妇女;小说;男性 女权主义;性别;双性同体

女权主义文学理论作为一门学科,一般认为是以60年代美国女权主义者凯特·米勒特的《性政治》的出版为标志的。但是1929年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出版的《一间自己的房子》以其夸张、反讽的风格,提出了许多有关妇女和文学的严肃问题,使女权主义文学理论得以初见规模。

《一间自己的房子》是伍尔夫的女权思想表现得最为直接和充分的。1928年10月,伍尔夫以《妇女与小说为题》,在剑桥大学作了两次学术演讲,《一间自己的房子》就是以这两次演讲为基础写成的长篇论文。“一个女人如果想要写小说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子。”[1]这是这篇论文中心论题的概括,在这儿,“钱”和“一间房子”不仅仅是它们本身,而且是一种象征,是妇女没有经济地位、没有文学传统、没有创作自由的生存状况的写照,也是妇女要进行创作的必要条件的象征。在这篇论文和《女人的职业》、《妇女和小说》等短文中,伍尔夫思考了这样的问题:文学中有没有民先的女性传统?性别歧视怎样反应在文学活动中?妇女作家在文学创作中遇到了怎样的困难?妇女的经济地位问题?不仅如此,她还在这本书里提出了一直为以后女权主义者争论不休的“双性同体的观点”[1]。

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子》里提出了一种女性的历史观,即“通过母亲来回顾”。她认为女性应该通过追溯母系祖先的历史来审视被男性话语所掩盖和歪曲了的历史真相。她指出所谓历史乃是男权社会制造的产物,是男人的专有品,所以历史著作中总是充斥着男性人物的“伟大活动”。“偶尔会提到个别的女人,伊丽莎白女王,或者玛丽女王;总之不是一个女王就是一个贵夫人”,而关于普通妇女的情况则是“历史几乎提也不提到她。”[1]

然而在男性的文学作品中却存在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有史以来的所有世人的所有著作里,妇女都象灯塔的烽火一样熊熊燃烧着”[1]。从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剧中的安提戈涅到莎士比亚《奥赛罗》中的台斯特蒙娜,从英国小说家理查笔下的克莱丽莎到萨克雷《名利场》中的培基·夏泼,从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到法国作家福楼拜笔下的爱玛·包法利……在男性文学的虚构里,女性的形象总是按照男性观念被歪曲的描绘:“她千姿百态变化无穷:英勇盖世而又卑鄙下贱;光彩照人而又下流无耻;美艳绝伦而又奇丑无比;她像男人一样伟大,甚至有人认为她比男人还要伟大。……于是一个非常奇怪而复杂的人就产生了。在想象之中她至关重要;实际上她却无足轻重。她遍布于诗集的从头至尾每一页中;但在历史中她几乎不见踪影。在小说里她主宰者君王和统治者的生活;实际上她却会成为任何一个男孩的奴婢,只要他的父母把结婚戒指硬套在她的手指上。在文学中最富灵感的话语、最深刻的思想从她唇间吐出;在现实生活中她几乎不会阅读和拼写,而且是她丈夫的个人财产。”[1]她是男人的镜子,“有那种不可思议、奇妙的力量把男人的影子反照成原来的两倍大”;[1]她是男人作品中的审美对象;她是男人的财产,标志着男人的贫乏或富有…总之她是作为种种物品,确证着男人作为主体的存在和地位,她隶属于男人屈从于夫权和父权,从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

伍尔夫认为女性具有自己的文学传统,她系统全面地探索了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的女性写作情况,确证了女性文学传统的实际存在和意义。但相对于悠久的文学历史长河,它实在太短,太不被重视,也太难以引起重视了。那么究竟是什么阻碍了妇女不断在创作中形成自己的不间断的文学传统呢?

伍尔夫注意到,在英国文学史上最辉煌的伊丽莎白时代,不仅产生了莎士比亚等许多的文学巨人,而且所有其他男人都能写出歌曲和十四行诗,但任何妇女也没能写过只言片语。妇女究竟在什么情况中生活,伍尔夫假设莎士比亚有一位妹妹,她具有和莎翁相等的文学天赋。她是否会像她的兄弟一样成为一位举世闻名的大文豪呢?伍尔芙的回答是否定的。她认为,莎翁的妹妹的诗才必定会被这个男性中心的社会所埋没。因为莎翁的妹妹尽管禀赋超群,但父母不让她上学,只能留在家里。她十七岁就要定亲,因为反抗而遭到父亲的殴打。于是她逃离家庭直奔伦敦开始奋斗,她想像她哥哥一样在剧院作一名演员,却受到男人们的嘲笑,后来又被经纪人引诱而怀孕。“当诗人的心被拘禁束缚在一个妇女的躯体之内,谁又能估量它的狂热和暴怒?”[1]最后,她在一个冬季的夜晚自杀了。伍尔夫说道“有一点倒是真实的,至少我觉得是真实的,那就是在16世纪任何一个具有伟大天赋的女人,肯定会发疯、自杀,或者在村落外一所孤零零的小屋里终老一生,半像巫婆,半像魔女被人惧怕又被人嘲笑。”[1]“莎士比亚时代的女人具有莎士比亚的天才,那简直不可思义。因为像莎士比亚那样的天才不会产生于辛苦劳作的没有受过教育的奴仆阶级。它今天也不会产生于工人阶级中。那么,它又怎么会产生在哪些女人当中呢?根据特里维廉教授所说,她们几乎在尚未走出育婴室就开始劳动,被父母强迫干活,被法律和习俗的全部力量牢牢拴在工作之上。然而,在妇女当中肯定存在过这一类的天才,正像在工人阶级中也肯定存在过一样。不时会有一个爱米莉·勃朗特或者一个罗伯特·彭斯展露光芒,证明这种天才的确实存在。”[1]其实无论是历史叙述还是文学叙述,男性从来就拥有绝对的话语霸权,妇女则被剥夺了说话的机会和能力。法律和习俗限制了妇女受教育的程度。这些法律和习俗是父权制文化对妇女进行压制的手段,它剥夺了妇女受教育的权利,把妇女束缚于家庭之中,限制她们才能的发挥。伍尔夫用莎士比亚的妹妹的故事形象的说明了这种压制的残酷性。

在《一间自己的房子》里伍尔夫指出了经济独立对于女性写作的重要性。“小说就像一张网,四个角总是附着于人生之上,虽然也许是很轻的附着着,……并且是附着于十足的物质性的东西之上的,例如健康、金钱和我们住的房子。”[1]那么,一个女人从事写作应当具备怎样的物质条件呢?她在《一间自己的房子》里将其确定为——500英镑的年收入和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获得“500英镑”和“自己的房间”,意味着女性能确保自己的独立和物质条件,可以按照女性的心理、意识去随心所欲的写作和做自己愿意做的任何事情。她说:“我希望大家能想方设法的拥有自己的钱财,允许你去旅游,无所事事,去思考世界的未来和过去,沉湎在书本中或街头闲逛,让思绪汇入街上的潮流中。…没有臂膀可以让我们依靠,我们独自前行,我们的关系是与现实世界的关系,而不仅仅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在伍尔夫看来,“钱”和“自己的房子”是女性经济独立的标志,是女性赢得人格独立和社会地位不可缺少的物质保障。

伍尔夫重视历史和现实中的性别压迫,赞同妇女争取与男性平等的权利,但她更重视女性克服男性的价值标准的内在化束缚,确立女性的自我身份、特质和语言。她的美学观念和文学实践都体现出对女性自身精神气质和女性话语建设的高度重视。《一间自己的房子》中伍尔夫指出女作家必须追求某种女性的句法,而不是借用男性的句法,因为无论从题材上和语言风格上看,妇女都有着不同于她们的男性同行的特点:“无论是男是女,只要看一看开头的几句就足以判断”。她也提倡有意识的性别之声,认为不能因存在着这种不同而扬此抑彼。这是一本重要的书,因为它描写了战争;这是一本不重要的著作,因为它描述了客厅中妇女的感情,批评家们不能因为题材的不同就说奥斯汀不如托尔斯泰重要。”[1]她认为,对于女性来说,“成为自己比什么都要紧”,能够忠实写出自己的经验就是女性作家最大的成功。男女作家不仅在题材上有相当的差异,而且女作家一定要有自己的语言风格,因为她们表达的生活体验同男作家截然不同,无法从男作家那里寻找现成的语句。对于奥斯汀摈弃不适合自己的古典语言形式而创造出更适合表达她的生活和情感体验的语言风格的做法,伍尔夫表示了赞赏:“简·奥斯汀看看男人的散文,笑一笑,然后自己发明了一种完美、自然、形态绝妙的德句法,切合她自己的用途,而且一生没有放弃过。”[1]伍尔夫并不提倡那种抹杀性别界限的时髦观念,她并不希望妇女变得男性化。

伍尔夫看到了两性之间的差异,与此同时又认为两者并非简单的对立。如果说执意要获得男性那样的权利与成就实质上是对男性标准和文化体制的认同,那么即使努力确立不同于男性的女性价值标准,确定女性社会与文学本体身份及其话语方式的所谓女性写作,也仍然拘泥于两性的对立观念。因此,她提出了富于辩证精神的两性融合理想。她认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两种力量支配一切,一种是男性的力量,一种是女性的力量。在男人的头脑里男性胜过女性,而在女性的头脑里女性胜过男性。最正常、最合适的情况乃是这两种力量一起和谐生存、精神融合。”[2]只有半雌半雄的脑子才能创造出伟大的作品。在她看来一个作家不能摆脱性别,一个纯粹的男性心灵或女性心灵是无法进行创作的。在这种意识偏颇之中写作,其作品必定丧失生命力。伍尔夫认为现实中的女性作品常常有很强的性别意识,因为她们低下的经济地位,使得她们在写作中常常因为不满而怒气冲冲,这种愤怒会损坏文学的美学风格,使读者无法将注意力集中于作品的本身,时不时地要将注意力放在作品之外的作者思想或现实中去,这样就会产生一种令人不安的副作用。这也正是她对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和乔治·艾略特的《米德尔马奇》颇有微词的原因[3]。

一方面肯定了女性的风格,另一方面追求两性和谐的双性同体,反对过分表达自己的性别意识,这看上去似乎有一些矛盾。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艺术思想上,她肯定了女性自己的文学传统和明显的女性风格的存在。她对怒气冲冲的女性作品的微词来自于这些作品的思想意识和艺术风格不相协调,也就是过分强烈的女性意识会妨碍了它们的艺术表达;在艺术创作角度上,她渴求用一种双性同体的心灵进行创作。她赞同柯勒律治的看法:只有当头脑里的男性与女性部分和谐相处,融合无间时,此能完美的发挥功能。一个作家只有做到“女性男性化”或“男性女性化”的时候,“她/他”才能够克服偏见、毫无歪曲的写作[4]。

《一间自己的房子》第六章里描写了伦敦街头极其平常的一幕情景:一对男女从不同的方向走来,然后一道钻进了汽车离去,这激发了伍尔夫关于两性融合的想象。她感到“男女的结合可以达到最大满足和最美的快乐”[4]。两性融合的思想显然远比两性对立论更为合理和深刻,这正是伍尔夫远比当时的女权主义甚至当代女性主义深刻的地方。在她看来,两性融合的思想实际上是要突破性别对立的传统思维框架,达到性别超越。这很可以看作是当代解构主义女权主义者对性别二元对立进行解构的萌芽思想状态。

[1]维吉尼亚·伍尔芙.一间自己的房子[M].贾辉丰译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4 .

[2]伍厚恺.弗吉尼亚·伍尔夫 :存在的瞬间[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

[3]林树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中国[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

[4]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责任编校:松仁)

ARoomofOne’sOwn:FeminismDeclaration

QINXiao-li

(Hunan Women’s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0, China )

British novelist ,Virginia Woolf ,is an important precursor of modern feminism literary criticism of the twentietn century . “A Room of One’s Own ”i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 works of Woolf on feminism .Woolf disclosed the unablalanced relationship between men and women in reality in “A Room of One’s Own ”. By analyzing the material and spiritual pressure that women come across in their literary creations, women should seek a private space essential for writing and living . the thesis points out that women should get rid of the rule of patriarchal society and seek for a new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with men.

women; novel; men; feminism gender; androgyny

2010-05-28.

覃晓莉(1977—— ),女,湖南常德人,硕士,研究方向: 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I106.4

A

1673-0712(2010)04-004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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