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日语的「まあまあ」

大连交通大学信息工程学 张 彤

日语中的「まあまあ」一词我们经常听日本人说，我们自己也经常使用。不过我们是否知道它的深层含义呢?

「そいつは，まあ，なんだな…(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まあ，いいじゃないか(哎呀，不是挺好的吗!)」，「まあ，一杯(喝一杯吧)」，「まあ，そんなに遠慮せずに(哎呀，不要那么客气!)」，「まあ，待ちなさい(呀，请等一下)」，「まあ，ひどい(哎呀，太过分了)」……，日语当中最方便的词就是这个「まあ」了。所说的方便是指它有很多种意思。也就是说，不管什么场合都能用于各种各样的句式。「そいつは，まあ，なんだな…」里面的「まあ」是被作为插入语句之间的间投词来使用的。「まあ，いいじゃないか」当中的「まあ」是催促对方的意思。接下来的「まあ，一杯」也是一样的，原意是「まず」的意思。「まあ，そんなに遠慮せずに」，「まあ，待ちなさい」当中的「まあ」是制止对方的意思。最后的「まあ，ひどい」中的「まあ」是感叹词。

就像这样，「まあ」被用于各种句式，而且其间意义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进而，把两个「まあ」重叠，变成「まあまあ」的话，又成为不能严格分析其意义的日语独特表达。被问到「お元気ですか」的时候，如果回答「ええ，まあまあです」的话，就表示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如果说「明日のお天気はまあまあでしょう」的话，就表示既不是什么大晴天，也不是会下雨的天气，也就是说不好不坏的意思。

和「まあ」一样，「まあまあ」也被广泛用于催促对方或制止对方时。

例如:

A:まあ，ひどい。/哎呀，太过分了。

B:まあまあ，そう怒らないで。/哎呀，不要那么生气!

对方说的「まあ」是感叹词，制止时的「まあまあ」是副词的用法。

再如，听到孩子遇到交通事故时:

A:ああ，息子が，息子が/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B:まあまあ，お母さん，落ち着いて!/哎呀!孩子他妈，请你冷静些!

不过，这个「まあまあ」有时也作为感叹词来使用，所以实在让人迷惑。例如:「まあまあ，それはよかった(哎呀，那太好了!)」或「まあまあ，そいつはとんだ災難だったねえ(哎呀，那个人遇到了莫大的灾难!)」等等的「まあまあ」很明显是感叹词。

另外，「まあまあ」还有「だいたい」的意思。

例如:○試験はどうだった?/考试怎么样?

まあまあです。/还可以!

再比如:

A:彼女の歌はどう，上手ですか。/她的歌怎么样?挺好的?

B:あれだけ歌えればまあまあですよ。/如果唱到那个程度的话，应该不错的。

这里的「まあまあ」就是「だいたいできた」的意思。那么，这时的「だいたい」是什么程度呢?『広辞苑』当中的解释是「かなりの程度」。如果再追究这个「かなり」是什么程度的话，实在是无法分辨。只能凭感觉吧。日本人之间如果不能默契地了解那个程度的话，就不能传递正确的信息。那么，到底那个程度是个什么程度呢?

不知什么时候谁定的日本三景。即「宮城県の松島，京都府の天橋立，広島県の宮島(厳島)」。这三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第一，不管哪里都是海边的风景。第二，这些海边的景色都是面临着内海的海边，马上在眼前就会看到小岛或是沙滩。虽说是海，也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是平静安详的海湾才受日本人喜爱。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渡过汹涌的大海，来到这里的日本人被海包围着，所以日本人当然应该说是海洋民族。不过日本却没有成为海洋民族。那是因为日本人不想再次来到可怕的大海上。因此，山崎正和氏评价说日本人不是海洋民族而是海边民族。

那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这是因为日本人认为能在这里友好和睦地生活就是最好的了。日本人有极力控制自己欲望的特点。虽说如此，住在这个小岛上的日本人决不是没有任何战争平静地生活着的。不过，不管怎么战争，由于周围都是海所以不能逃出去。最终不得不采取和敌人妥协、共存的办法。需要的是「分に安んじる(安于本分)」，这样才能保持住“和”。所说的「分に安んじる」也未必所有情况下都「分に安んじる」。而是满足于对方的优点，并经常保持一定的限度。所说保持一定的限度就是不再要求更多，克制自己。

由于这个原因，日本人认为不能随便提出自己的主张，不能直截了当地做事。日本人本质上是不喜欢争论的，他们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其自然有一个好的结果，可以说是既乐观同时又悲观的民族。

有人曾经问过日本象棋大师大山康晴先生，为什么下棋时有时需要两个小时的思考?他是这样回答的:「あまりにもうまくいきすぎている時です(那是进展得过于顺利的时候)」。于是问者更加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时，他是这样阐述的:「だいたい，物事はそんなにうまくいくわけがないからですよ。それなのに妙にうまくいきすぎるというのは，どこかに落とし穴があるからです。それに欺かれないために，うんと考え込むんですよ。(事情大概都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尽管如此，事情却进行得过于顺利就是因为在某处有陷阱。为了不被欺骗，所以要深思熟虑。)」象棋名人说的虽是象棋方面，但是这何尝不代表着日本人的人生观呢?

日本人是非常胆小、谨慎的。日本人认为如果减小期待的话，痛苦就会减轻。这样，所有的事情就会得到满足。这就是日本人基本的精神构造。而且能很好地说明这个的正是日语当中的「まあまあ」这个副词。

「まあまあ」这个词就像上述这样，用途是非常广泛的，其本质在于抑制。比如说「まあまあ，そう怒らずに(哎呀，不要那么生气!)」「まあまあ，いいじゃないか(哎呀，不是挺好的吗!)」「まあまあ，そんなもんだよ(哎呀，就是那么回事了)」「まあまあの出来だな(还可以的成绩呀)」「まあまあありがたいと思わなくちゃ(应该觉得比较值得庆幸)」。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使我们认识到「人生とは，まあまあ，そんなもんだよ」的真正含义。也就是常说的「まあまあ主義」。把这个人生哲学形象化地来说的话，不就像是拥有大海的一部分的海湾景色——「日本三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