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经》中腧穴的认识

向诗余 廖 曼

1 湖北省武汉市中医医院（武汉 430014）

2 湖北中医学院（武汉 430061）

《内经》论述腧穴的概念有2处：一处在《灵枢经·九针十二原》中：“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所言节者,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其中“节”即是腧穴的别名。在本段中《内经》突出强调了腧穴的本质是“神气所游行出入”之处,而不是多数人理解的皮肉筋骨这些可见的解剖结构。另一处在《灵枢经·小针解》：“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者,络脉之渗灌诸节者也”。络脉内容气血,此句即说明穴位乃气血所输注之处。

通过以上《内经》对腧穴概念的论述,再对比一下当今中医教材[1]中的观点：腧穴是人体脏腑经络之气输注于体表的特殊部位。应当说这一观点受《灵枢经·小针解》的影响较大,但忽略了腧穴与“神气”的关系。虽当今人们也认识到腧穴是一个特殊点,而单从“脏腑经络之气输注”之处很难见其特殊性,即全身各处皆有气血输注,何以腧穴不同一般？以下概念似乎较为完善,腧穴是脏腑经络气血输注于躯体外部的特殊部位,也是疾病的反应点和针灸等治法的刺激点[2]。但疾病的反应点不一定皆在俞穴上,针灸愈病也不仅在穴位上施术。在专论针刺的《灵枢经·小针解》中指出“神者,正气也”,认为“神”就是正气。笔者认为,此句可谓是对《内经》中针刺与“神”之间关系的点睛之笔。《小针解》篇是对《九针十二原》篇的解释,因而用“正气”对《九针十二原》中的“神气”加以解释是可取的。

何谓正气？正气是指人体的机能活动(包括脏腑、经络、气血等功能和抗病、康复能力）[3]。应当说正气与邪气是相对而言的,无“邪”则无所谓“正”。因而《灵枢经·九针十二原》中认为的腧穴概念关乎人体正气,与祛邪愈疾有关。针灸治病也正是依赖于人身之正气。针刺是一种治之于外、调之于内的治疗方法,针具无气无味,不能像药物那样直接消除体内某种有害的因素或补充体内所缺的某种物质,那么它何以疗疾？多数医家均认为针刺是通过针具刺激穴位,激发机体固有的抵御疾病和自我修复的能力,以达到医疗和保健的目的[4]，而机体的这种愈病修复能力,正是属于正气的范畴。

正气由人体一系列的机能活动派生,只有脏腑功能正常,气血津液充盛,经络传导通畅,正气才能充盛,才能抵御病邪入侵,即“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因而正气是人体机能活动的综合反映,正气盛衰直接体现出人体机能的强弱。所以就腧穴概念而言,《灵枢经·九针十二原》中认为的“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之说法较《灵枢经·小针解》中的气血输注之处更有普遍意义。

腧穴是“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之处”,腧穴处的皮肉筋骨仅是其形,其本质既是一个反映点(反映正气的盛衰）,又是一个调节点(有效激发正气的调控愈病作用）。对腧穴而言,其形易知而其神难会,不可只见其形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所谓神在孔穴[5],对针刺疗法来说,刺激腧穴处的皮肉仅是手段,其关键在于针具刺入腧穴后,医者通过各种手法刺激针具,一方面测知机体正气的盛衰,一方面激发正气以愈病,正如张介宾所说：“神气之所游行出入者,以穴腧为言也,故非皮肉筋骨之谓,知邪正虚实而取之弗失,即所谓知要也”[6]。因而对穴位而言,主要是掌握穴内正气的盛衰情况并给予调节,而非仅仅了解皮肉筋骨这些解剖结构。

《内经》中就很多病证谈及治疗时,只论经脉而不列腧穴,如《灵枢·杂病》中：“喉痹不能言,取足阳明；能言,取手阳明。疟不渴,间日而作,取足阳明；渴而日作,取手阳明。齿痛,不恶清饮,取足阳明；恶清饮,取手阳明”可能就是在相应经脉上找寻压痛点或其他阳性反应点,以有效调动正气的抗邪愈病作用。

总之,在临床中我们要深入理解《内经》对腧穴本质的论述,不能仅重视穴位在体表的定位分寸、穴位处的解剖。拘于形必死于形下,关键在于认识穴位与正气的关系,治疗中应时时念及如何能有效地激发正气以愈病。《灵枢·九针十二原》谆谆教导后人曰：“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所言节者,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其要义在于提示我们把握住了穴中神气(正气）,对腧穴而言,也就做到了“知其要”。

[1]石学敏.针灸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2：16.

[2]沈雪勇.经络俞穴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3：1.

[3]印会河.中医基础理论 [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4：102.

[4]王雪苔.论针灸特色[J].中国针灸,2005,25(2）：75.

[5]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M].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494.

[6]明·张介宾.类经[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7：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