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媒体充满兴趣看中国春运
2010-02-09
●本报驻日本、韩国、德国特约记者 谢德良 古放 青木●王会聪 柳玉鹏 ●本报记者 刘扬
“春运”向世界展示了一个极不寻常的中国。超过美洲欧洲人口总和的庞大人流在很短时间内移动,现代中国居然有能力整合铁路、公路、水运和航空的全部资源,做这件人类历史上其他国家从未做过的事。铁路运输过度拥挤、“黄牛党”气焰嚣张,以及社会舆论这些年的怨声载道,将中国的发展中国家形象暴露无疑。中国的能力令世界吃惊,中国的问题也被世界看得清清楚楚,中国解决问题的速度尤其令外界议论纷纷。中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有多穷,有多富?以及中国经济规模到底有多大?这些问题似乎都能从春运中得到答案。
“中国农民工节后可能不再返城”
春运期间铁路运能不足和买票难仍是外电关注的焦点话题。法新社在1月20日援引中国铁道部官员的话说,“尽管中国的铁路运输能力在里程和速度两方面都增长迅速,但仍难满足春运高峰期间的需求”。美国《世界日报》2月7日评论说,中国出现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短期人口迁移,“春运”的存在与中国人传统过年团圆的观念、中国东西部发展不平衡、中国交通运输系统运力有限等原因有关。尽管一系列数据表明:中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8.6万公里,居世界第二位,仅次于美国;中国高速铁路运营总里程已达2319公里,位居世界第一……但大陆人均铁路长度不到6厘米,还不到一支香烟长度,因此有人以“香烟铁路”来形容中国的现实。与中国春运相似的是,印度因为人口多,城乡差别大,遇到重要节日也会出现火车严重超载的情况,但急切要回家的人坐满车顶、列车缓慢前进的现象绝不会在中国出现。
日本媒体以前热衷于报道中国春运高峰时拥挤不堪的乘车场面,但今年也在敏锐捕捉春运中的新变化。日本共同社2月7日报道说,中国春节即将到来,随着武汉至广州、郑州至西安的高速铁路开通,很多人选择高速铁路回家。报道还援引中国铁道部官员的话说,虽然有票价偏高的反映,但面对年年递增的客流量,高速铁路的开通还是极大改善了春运期间的交通状况。
关注中国春运的韩国媒体形容春运是“民族大移动”。一位韩国朋友看了有关中国旅客背着行李、抱着孩子在火车站候车的图片后,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看了照片才知道,中国春运真不是闹着玩儿的。”韩国首尔广播公司形容中国乘客买火车票本身就是“一场战争”:排队的人太多,很难买上。如果买“黄牛票”,价格奇贵不说,还得小心假票。即使弄到了火车票,也不过是“战争的开始”,后面还有漫长的旅途等待着回乡者去“战斗”。而随着春运开始,中国很多部门也进入“非常状态”,为增加运力,火车、长途汽车和航班都大幅增加。为治理日趋严重的倒卖火车票问题,中国在部分车站实行火车票实名制。但不少乘客抱怨,实名制后,买票时间和检票进站时间都比原来增加了一倍以上。
还有些外电对中国打击火车票贩子的举措并不看好。“美国之音”报道说,“一票难求”的现象今年继续存在,原因之一是“黄牛党”仍有机可乘。美国盐湖城当地的《沙漠新闻报》1月31日甚至还发表一篇题为“打击黄牛党忽视了市场实情”的文章说,美国的“黄牛党”也普遍存在,而中国有关部门为解决民众购票难的问题,出台了打压“黄牛党”的措施,“但问题是,那些不愿花费时间排队的人通常认为多花点钱也算是公平交易”。春运期间的“黄牛党”让“一票难求”的中国人感到颇为无奈,但报道认为,“中国人必须懂得法律并不能消灭二手市场,他们会被赶到地下,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中国农民工节后可能不再返城”是今年美联社、美国《商业周刊》、韩国《中央日报》等众多媒体关注的一个新话题。农民工李北勇(音)在人头攒动的广州火车站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说:“假期里,我将看看能否在老家附近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工资可能会低一些,但生活费没有大城市那么高。我或许在老家能过得更好一些。”美联社的评论认为,中国劳动力市场在经受全球金融危机冲击后,变得对农民工有利起来,在中国政府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和各项利农政策双重作用下,农民工节后很有可能不再一窝蜂拥入沿海发达城市,“他们有了更多选择”。
持续不断的劳动力短缺,已迫使在中国投资的美国人罗伯特·迈克尔重新考虑如何经营他在广州附近的工厂。2006年,迈克尔的工厂有1200个工人,但现在,他只能说,“如果幸运的话,春节过后返回工厂的工人数量将是325人或者350人。”韩国《中央日报》的报道称,对很多农民工来说,今年春运和去年有所不同。去年因金融危机冲击,很多农民回家过年时是失业回家,两手空空。今年农民工们都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并且并不急于回城。
2.1亿人次的铁路春运潮是德国人口的近3倍
《世界日报》的报道还说,中国大陆每年的社会、交通最大挑战——“春运”又已展开,“这是在农历春节前后发生大规模人口迁移和交通运输压力增大的特殊现象,整个政府全体动员,连解放军都会参与进来,帮助维持秩序”。而德国《焦点》周刊等则选用了不少描述春运紧张状况的图片。在德国一家亚洲研究所工作的霍尔曼娶了位中国妻子,并在最近3年在中国目睹了春运带来的热闹场面。霍尔曼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人类发明了火车、飞机,但却没有预见到有这样的运输大潮。从工业革命开始算起,英国、德国、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没有出现过像中国这样的运输潮。很多外电报道2.1亿人次的铁路春运潮已超过俄罗斯全国的人口,其实俄罗斯的总人口不过才1.4亿,应该说是美国总人口的2/3、德国人口的近3倍才更恰当。霍尔曼说,从另一个角度看春运,是中国特殊的发展模式造成中国近20年来成了全球人口流动的一个“实验场”。他觉得,只有中国经济能出现地域平衡时,这种大规模的人口短期流动才会慢慢消退。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说,中国今年的春运受到外电多角度、多层次的关注,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这个巨大的人口流动规模。试想,在短短几天内让大部分欧洲人口都动起来是什么情景,这本身就是一个有趣的新闻素材。金灿荣也认为,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中国已成了人口流动的一个世界“实验场”,不仅“前无古人”是可以肯定的,甚至很有可能是“后无来者”。这次春运中返乡时与回城时人数数量与结构的变化是一个很有参考价值的指标,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劳动力的流向,世界希望从中找出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标。而引起人口流动的大规模的民工潮是中国特殊历史时期半城市化的产物。他认为,中国的城市化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大量的农民工为城市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还没有完全被城市吸纳,所以在中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春节,他们还是要从工作的城市返回到自己的根,回老家与家人团聚。
日本运输业羡慕中国“客流大金砖”
“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春节是阖家团圆的节日,人们都会想方设法回家团聚。正因为如此,有人称中国的春运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人员流动。为此,中国铁路、公路和民航部门全力以赴投入春运中,以让旅客满意。”俄罗斯“纽带新闻网”的报道注意到了中国人的家庭观念。俄社会学家谢尔盖·库里耶夫对节日人口流动给中国运输形成巨大压力表示理解,他表示,与中国春节类似,新年是俄罗斯人一年中最主要的节日,俄罗斯通常放假10天左右,但地广人稀、铁路相对发达的俄罗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中国的春运潮,也没有大规模的人口流动现象。对于中国人的家庭和家乡观念,许多俄罗斯人都表示赞赏。
与中国类似,每到逢年过节,也是日本人和韩国人传统上家庭团聚的日子。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有关东莞东站的站长和书记被免职的消息日韩两国媒体都有报道,并注意到不少中国网民为他们喊冤,“因为是列车员在帮旅客爬进超载的火车”。但严重超载的现象在日本几乎没有。日本一年中有两次客运高峰:8月中旬左右的盂兰盆节和12月下旬开始的新年高峰,在这两次高峰期间都会出现新干线满员或略微超载的现象。
谈到中国春运的紧张状况,日本北海道列车从业人员高江佳树向《环球时报》记者开了个玩笑,他说:“北海道人看中国列车总觉得太长,大概有15节左右吧,反过来,中国人到北海道时,可能会觉得北海道的列车不像列车,而像公交车。”正如高江所说,从网走至钏路的北海道列车一般只有两节,和北京的公共汽车差不多。客运高峰时会增加到5节,但通常不会满员,车厢空空荡荡。高江还说,“日本的列车运输业无不羡慕中国的巨大客流,简直像个大金矿,只要合理地建设铁路基础设施,跟进餐饮、观光服务业,然后就等着数钱了。”尽管对中国的实际情况并不太了解,但谈到铁路运输的话题,高江想说的话很多,他建议,中国应细化支线铁路,使旅客自然分流,“如果能让旅客顺畅、不超员、以观光的心情回家的话,不仅将极大地拉升中国的GDP,还将带动列车餐饮业的发展,改善中国的运输业形象”。一番畅想后,高江最后表示:“铁路发展毕竟需要过程,日本也曾经历过中国现在的客运阶段。”
韩国人对春运期间中国人的心情多少有些理解。居住在大城市里的韩国人每年春节和中秋节也要回老家过节,韩国人称之为“归省”。好在韩国国土面积不像中国那样大,韩国人可以选择自驾车回家。虽然少了中国人“一票难求”的苦恼,但韩国人头痛的是公路拥堵。一些家庭开始“逆归省”,即请在地方的老人来首尔过节,但这种现象还只是少数。
马来西亚《星报》1月17日题为“乘着盛大节日团聚的东风中”的文章提出的观点与众不同。文章在谈到中国春运时说,“对任何一个国家的旅客来说,一想到火车站和汽车站内癫狂的、毫不顾及他人的大规模拥挤现象就感到痛心。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春节可能正是唤醒旅客保持耐心并相互宽容等道德意识的绝佳时期。对于一个正在取得更大经济成就和全球影响力的国家而言,这将有助于为中国创建优雅社会打下良好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