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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理致之玄微,极思辨之精妙
——魏晋论体文艺术风貌论

2010-02-09杨朝蕾

关键词:魏晋

杨朝蕾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穷理致之玄微,极思辨之精妙
——魏晋论体文艺术风貌论

杨朝蕾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论体文是我国古代散文之大宗,在魏晋时期达到繁盛,流传至今的作品就达二百多篇。其时,论体文堪称仅次于诗、赋与书信的第四大文体。这些文章思虑深湛,文采精拔,不仅是思想史上珍贵的文献,也是文学史上优秀的作品。魏晋论体文在艺术上呈现出新的风貌,成就斐然。主要表现为:浓厚的主观色彩,强烈的思辨特色,多样的论文形式,鲜明的语言美质。可谓为“穷理致之玄微,极思辨之精妙”,独步千古,颇具特色。

魏晋论体文;艺术风貌;主观色彩;思辨特色;语言美质

论,是一种用来议事说理或陈述意见的文体,是我国古代散文之大宗。作为一种文体,经过先秦的孕育、两汉的发展之后,论体文在魏晋时期繁盛起来,流传至今的作品就达二百多篇。这个数字大约是今存两汉四百年间论体文总数的七倍,是南朝170年间论体文总数的三倍。另外,据《二十五史补编》中《补后汉书艺文志》、《补三国艺文志》与《补晋书艺文志》中辑录的魏晋时期论体文篇目有90多篇,论体文集有120多部,其时论风之盛于此可见一斑。在魏晋时期,论体文,堪称仅次于诗、赋与书信的第四大文体。

魏晋论体文不仅在题材上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前人多有论述,此不赘言;其在艺术上也呈现出新的风貌,成就斐然。

一、浓厚的主观色彩

方孝岳曰:“批评一切文章,都从作者的为人来着眼,才是高人一着。论之外,其他的文章,如诗,如告语类的文章,本也是如此。但是诗的意思最含蓄,告人之文,多少有些环境和客观的关系;只有论之一体,是完全主观的、直质的、内心的表现了。”[1]这里谈的虽是文学批评,却道出了论体文的一个根本特点,即具有浓厚的主观色彩。两汉之论受控于经学的话语权力下,强调发言属论不诡于圣人,论体文内容来源与立论依据也只能出自经典。这种封闭僵化的状态,严重制约了论体文主观色彩的表现。钱穆曾说:“盖凡一时之学术风尚,必有一种特殊之精神”,而魏晋时期“个人自我之觉醒”[2],使经的束缚被打破,于是群贤共论,各逞其性。其浓厚的主观色彩与个性特色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师心以遣论”,敢于发前人所未发

法国批评家丹纳曾说:“作品的产生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3]32,“要想了解一件艺术品,一个艺术家,一群艺术家,必须正确地设想他们所属的时代的精神和风俗概况。这是艺术品最后的解释,也是决定一切的基本原因。”[3]7东汉末年,政治黑暗,社会动荡,文教沦胥,随着旧日传统之儒学的日渐衰落,其指导政治、安慰人生之功效亦日渐消失。于是,在儒学独尊局面被打破的同时,刑名、老庄之学以及道佛二教也得以自由发展。曹丕《典论》评价这一时期的社会思潮曰:“桓、灵之际,阉寺专命于上,布衣横议于下;干禄者殚货以奉贵,要名者倾身以事势;位成乎私门,名定乎横巷。由是户异议,人殊论;论无定检,事无定价”[4]。这一时期,旧的权威已衰落,而新的权威尚未确立,一方面固然造成“论无定检”的思想混乱,另一方面,又使士人们不循前轨,独标新义。在这种情况下,士人们获得新的自由与新的需要。马斯洛认为,要满足人的基本需要的直接前提,就是需要一个自由、公正的环境。“它们包括言论自由,在无损于他人的前提下的行动自由、表达自由、调查研究和寻求信息的自由、防卫自由,以及集体中的正义、公平、诚实、秩序等等。”[5]环境的自由决定思想的自由、言论的自由,而这一切对于文学创作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即使后来到了西晋与东晋,环境还是相对自由的,只要言论不涉及当时政治,还是可以畅所欲言。因其如此,魏晋作家对什么都敢拿来论一论,大至天地宇宙,小至昆虫恶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丰富多彩。这在汉代是不可想象的,在后世也从不曾逾越过。

刘勰早就指出:“详观兰石之才性,仲宣之去伐,叔夜之辨声,太初之本玄,辅嗣之两例,平叔之二论,并师心独见,锋颖精密,盖人伦之英也。”[6]327谈的虽是正始时期之论的特点,却也由此可见魏晋论体文对于见出于、师心而论的重视。魏晋时期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7]传统价值体系的失范、王纲的解纽使人们的思想从禁锢中解放出来,造就了一大批哲学奇才,他们思维活跃,思辨深刻,以极大的热情创作了大量思虑深湛、文采精拔的论体文章。鲁迅称“嵇康的论文比阮籍更好,思想新颖,往往与古时旧说反对”[8],嵇康之论是基于经验与理性之上对世界与人生的怀疑和探索,对约定俗成的常识,他敢于质疑,对被众人奉为经典的言论,他也决不盲从。《管蔡论》在当时是振聋发聩的为管叔、蔡叔翻案的人物专论,他全面分析,多方论证,作出了与前人迥然不同的评价。其时,不仅嵇康追求发前人所未发,当时的社会风尚即如此。习凿齿之《晋承汉统论》、王坦之之《废庄论》、孙盛之《老聃非大贤论》、慧远之《沙门不敬王者》等,诸篇无不如此。魏禧有“三不必,二不可”之谈,很有见地。“作论有三不必,二不可。前人所已言,众人所易知,摘拾小事无关系处,此三不必作也。巧文深刻,以攻前贤之短,而不中要害;取新出异以翻昔人之案,而不切情实,此二不可作也。作论须先去此数病,然后乃议文章耳。”(《目录论文》,《昭代丛书》乙集)作论本为己立言,自应发前人所未发,拾人牙慧终究可耻。

(二)各持己见,论辩风盛

魏晋论体文以允合事理为尚,根柢虽无易其固,但裁断必出于己。盲从固然有可能被视为低能,偏激之论也未必会引起共鸣 ,所以论辩之风势所难免。针对同一题材,他们各持己见,针锋相对,有的一来一往,只一回合,有的却反复论难,多个回合,还有的是多人参与,互相辩驳,颇有点“真理不辩不明”的意味。魏晋时期论辩风盛,而之所以产生这一现象与这一时期士人鲜明的自我意识紧密相关。从正始玄学家共同析理的玄学论著到竹林名士有关理想人格建构的言论篇章,到晋代各家的众多论著,都以自我个性为宗,将独立的见解倾注于论体文中。唯有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绝不盲从,才能形成论辩之风。为了确立自己的观点,驳倒对方的观点,一方面要使自己的论证过程严谨精密,做到“弥缝莫见其隙”,让论敌“不知所乘”,一方面又要敏锐地发现论敌逻辑上的漏洞,如王充《论衡·案书篇》所言:“两刃相割,利钝乃知;二论相订,是非乃见。”[9]其时,固然为明理而辩,为弘法而辩,然,亦不可否认论辩的娱乐功能。既悦己,又娱人,在唇枪舌战、辩难往复中尽显个性与风采。

(三)鲜明的艺术个性

魏晋之论,不仅裁断必出于己,而且艺术风貌亦环肥燕瘦,各具特点。阮瑀与应玚同作《文质论》,却一文一质,风格迥异。阮文纯尚义理,不事藻采,简而能达,质朴自然。应文则辞藻华丽,条丰叶茂,典雅中和,文采斐然。嵇康、阮籍与王弼、何晏固不相类,嵇阮二人论体文之风亦各不相同。较之王何之简约明畅,嵇阮则可谓艳逸壮丽,而嵇文丽而峻,以立意新奇和析理绵密取胜;阮文则丽而逸,思维跳脱而文句飘逸。慧远与僧肇同为东晋后期论体文大家,却也并不相似。慧远之论义正词严,铿锵有力,凸显其护法者的心胸气魄。僧肇之论则以强大的逻辑力量服人,采用“有无双遣,不落两边”的中观论法,更多理性的思辨色彩。其他各家亦风格迥异,互不相类,后文详述,此不赘言。

总之,魏晋士人“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将主体自身价值的思考诉之于论说体的文本样式之中”[10],因其如此,他们创作的论体文才具有更加鲜明的主体意识。

二、强烈的思辨特色

随着思想禁锢的破除,魏晋士人的治学方式亦随之改变,不再拘泥于“坐而论道”、繁琐注经,而致力于思想能力的培养。不管是建安文人对政治事务的探究,还是正始名士对宇宙人生的探讨,抑或是两晋文人谈史论佛,无不表现出一种独立思考的精神。刑名之学的发展使魏晋文人得到良好的逻辑思维训练。傅玄《举清远疏》云:“魏武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慕通达,而天下践守节。”[11]在曹操、曹丕的倡导下,刑名之学日渐兴盛。《文心雕龙·论说》中也指出:“魏之初霸,术兼名法,傅嘏王粲,校练名理。迄至正始,务欲守文,何晏之徒,始盛玄论。”[6]325“名法”即刑名和法术。汉武帝定儒学于一尊后,先秦的名学陷于沉寂。汉魏之际,曹操以法术治国,人们通过循名究理的刑名学研究治国之术,加之曹操有鉴于当时社会舆论和用人只“采其虚名,少于核实”造成的恶果,强调评价人材应“循名责实”,“名实相副”。这些因素导致人们对名学的重视。当时“校练名理”的不只是王、傅二人。《三国志·魏书》卷二十八注引荀绰《冀州记》说,邵俞“辩于论议,采公孙龙之辞以谈微理”[12]781。不过,汉魏之交大多数士人只是开始对名学发生兴趣,还不能娴熟地运用名学知识于论体文的写作中,除少数作家外,多数操觚者还不善于持论,刘勰批评“孔融《孝廉》,但谈嘲戏;曹植《辨道》,体同书抄”[6]328。明张溥认为:“曹氏父子,词坛虎步,论文有余,言理不足。嗣宗视之,犹轻尘之于泰岱”[13]。魏晋玄学家几乎都注重逻辑训练,人们常常称赞他们“善名理”,如钟会“博学精练名理”[12]784,阮侃“有俊才,而饬以名理”[14],嵇康“研至名理”(《太平御览》卷五九五),王弼“好论儒道,辞才逸辩”,“通辩能言”,“(钟)会论议以校练为家,然每服弼之高致”[12]795。王弼自己也认为概念的准确明晰和论证的逻辑严谨是从事理论探讨的基础:“不能辩名,则不可与言理;不能定名,则不可与论实。”[15]

王国维曾直言,中国古代文化从总体上确实缺少形而上的思辨,但就相对的历史阶段而言,倒也并不缺乏思辨蜂会的时代。在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受到严格的逻辑思维训练之后,魏晋文士具备了创作论体文的内在素质。他们创作的论体文具有极强的思辨特色,表现出条理细密、逻辑谨严的特点。其时之论,借助推理与演绎,阐释道理条分缕析,胪列事例典型充分,使文章具有不可置辩的力量。例如,嵇康之论以思辨见长,被李充推为论体文之宗。刘永济亦认为其文长于辩难,文如剥茧,无不尽意,事实上也成为当时论体文创作的基本范式。他的论辩文章最能显示他擅长思辨、“锋颖精密”的特点,《养生论》、《答难养生论》、《难自然好学论》等无不如此。慧远的《明报应论》、《三报论》、《沙门不敬王者论》、《沙门袒服论》等基本采用驳论文体,文字晓畅,析理透彻,议论颇有气势,思辨性甚强。而僧肇的《不真空论》、《物不迁论》、《般若无知论》、《涅槃无名论》辞严义密,不是以气势压人,而是以强大的逻辑力量服人,通过丝丝入扣的推理展开论证,充分发展了论体文的抽象论辩技巧。他们的论文是在有意识的论辩思想指导下而创作的,嵇康提出“推类辨物”、“顺端极末”、“借以为难”等论辩原则,慧远强调“津要既明,则群疑同释”、“统夫指归,畅其幽致”、“可以理寻,难以事诘”等论辩思想。并且,在他们的论中大量运用概念辨析、二难推理、假言推理、心理分析等技法,以增强文章的逻辑性与说服力。

三、多样的论文形式

魏晋时期,论体文形式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对问式、驳诘式与著论式。

对问式,通常是一问一答,也有多问多答,“辄寄之宾主,假自疑以对之”,假设对方有疑惑不解的问题或对方攻击的观点,然后予以答疑或驳击。这种方式由来已久,《文选》中专设“设论”类,收入东方朔《答客难》、扬雄《解嘲》、班固《答宾戏》三篇,赋中亦有“七体”,设主客问答式。这与古希腊用对话来探讨真理的方法很相似。古希腊称这种方法叫做辩证法(dialect)。这个词有两层意思:一是思维方法的批判分析,指问答法,即以问答方式进行论证的方法;一是指哲学的辩证方法,正反论证的辩证方法。它与对话(dialogue)是同源的,都有问答的意思。著名哲学家、美学家柏拉图的著作除《申辩篇》外,都是用对话体写成的。朱光潜在谈到这一问题时说:“在柏拉图手里,对话体运用得特别灵活,向来不从抽象概念出发而从具体事例出发,生动鲜明,以浅喻深,由近及远,去伪存真,层层深入,使人不但看到思想的最后成就或结论,而且看到活的思想的辩证发展过程。”[16]此处谈的虽是柏拉图的对话体,却道出了对话体或问答体的优势所在,即能展示出思维发展的过程。嵇康《声无哀乐论》、《管蔡论》、《明胆论》、阮籍《达庄论》、鲁褒《钱神论》、江统《徙戎论》、习凿齿《晋承汉统论》、孙绰《喻道论》、道恒《释驳论》等,皆采用对问式,文章采用“或难曰”“答曰”等方式展开论述,其“客主对问”的结构形式具有心理象征的意义,展示了由“设疑”到“自通”的心理变化的动态过程。

驳诘式论辩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一对一的驳辩,两人针对同一主题,往返辩论。一方往往先引述对方的观点,然后逐条批驳,并陈述自己的观点。如夏侯玄与李胜关于肉刑的辩论,嵇康与向秀关于养生的辩论,与张邈关于自然好学的辩论,与阮侃关于宅无吉凶的辩论,慧远与何无忌关于沙门袒服的辩论等,均采用这种方式,有的只一个回合,有的则往复论辩。另一种是多对一的驳辩,一论既出,数篇竞驳。如王坦之以寄殷康子书的形式对公谦之义进行讨论,袁宏作《去伐论》,韩伯作《辩谦论》,对其进行质疑。戴逵作《释疑论》后,周续之作《难释疑论》予以反驳,戴逵又作《答周居士难释疑论》,进行答难,慧远作《三报论》,对其进行释疑。

著论式论文,重在“论”,而非“辩”。如曹植《辨道论》、嵇康《养生论》、《释私论》、陆机《辩亡论》、《五等论》、裴頠《崇有论》、干宝《晋纪·总论》、孙盛《老聃非大贤论》等皆为论证严密的著论式论体文。

四、鲜明的语言美质

追求语言美质是我国论体文创作的一贯传统,魏晋论体文对此则有更自觉的追求。如前文所述,应玚、曹植、陆机、葛洪等人对论体文的文采大加肯定,认为思想既佳,又文辞精富的作品,方为上乘佳作。诸如慧远、僧肇、道恒等佛家之论亦文质兼备,慧远于《大智论钞序》中提出“若以文应质,则疑者众;以质应文,则悦者寡……简繁理秽,以详其中,令质文有体,义无所越”[17]391的观点,强调文质相辅相成,僧肇则在《维摩诘经序》中称《维摩诘经》“其文约而诣,其旨婉而彰,微远之言,于兹显然”[17]310,在《百论序》中称其“理致渊玄,统群籍之要;文义婉约,穷制作之美”[17]402,都表达了对文章文藻的重视。他们的论体文创作正体现了其文学思想,表现出全新的格调。

从行文特色看,魏晋之论大致有两种风格:一种继承汉儒说理之传统,立论平实,说理透辟,文辞壮丽,喜好铺陈,追求华美,引经据典,以气势文采取胜。代表作家有应玚、曹植、阮籍、陆机、干宝、葛洪等。另一种则受玄学、佛学影响,论多创见,思辨性强,文辞尚简,论证严密,析理细密,吸纳名、法、道家文之论辩技巧,加以灵活变通,形成锋颖精密的特点。代表作家有何晏、嵇康、裴頠、慧远、僧肇等。当然,这种分类只是就大体而言,并非绝对的,一位作家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境往往会创作出不同风格的作品,而同一部作品也是多种创作手法同时运用。魏晋作家大多自幼出入经史,儒道兼修,所接受的影响也是多面的。

魏晋文人尚通脱,讲性情,不管在文学思想中尚文还是尚质,其论体文语言都趋于自然形成,要约明畅。没有故弄玄虚,刻意炫耀张扬;没有故作高深而人为使语言艰涩怪诞;没有抄袭模仿而导致重复等。如李贽所云:“性格清彻者音调自然宣畅,性格舒徐者音调自然疏缓,旷达者自然浩荡,雄迈者自然壮烈,沉郁者自然悲酸,古怪者自然奇绝。有是格,便有是调,皆情性自然之谓也。”[18]自然是本乎性情的,是作家个性、才情的流露,也是作家艺术实践臻于炉火纯青之境的产物。

骈文在六朝逐渐发展,论体文亦受此影响。章太炎先生认为:“晋宋两代,骈已盛行。然属对自然,不尚工切。……魏晋佳论,譬如渊海,华美精辨,各自擅场。”[19]可见,魏晋论体文之中不乏骈俪成分。立论注意语言节奏的和谐,行文注意语言形式的整饬,讲究骈俪铺排,注重使事用典,皆为魏晋论体文的自觉追求。西晋陆机的《辩亡论》,论及孙权兴孙皓亡的原因,说理透辟,文辞壮丽,且多骈语,文学气息颇浓。仲长统《乐志论》、曹冏《六代论》、李康《运命论》、阮籍《达庄论》、嵇康《养生论》、皇甫谧《释劝论》、陆机《五等论》、潘尼《安身论》、干宝《晋纪·总论》皆被李兆洛收入《骈体文钞》,可见这几篇已是典型的骈体文。其他诸论或多或少亦受时风影响,骈散结合,形成新的风貌。即使如慧远、僧肇之佛家论文,亦不能摆脱此影响。

总之,魏晋论体文思虑深湛,文采精拔,不仅是思想史上珍贵的文献,也是文学史上优秀的作品。可谓为“穷理致之玄微,极思辨之精妙”[20],在艺术上独树一帜,独步千古。

[1] 方孝岳.中国文学批评·中国散文通论[M].北京:三联书店,2007:40.

[2] 钱穆.国学概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146-147.

[3] (法)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4] 严可均.全三国文[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75.

[5] (美)马斯洛.动机与人格[M].北京:华夏出版社, 198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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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宗白华.美从何处来[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 2005:185.

[8] 鲁迅.鲁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5:533.

[9] (汉)王充.论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明通津草堂刊本,1990: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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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唐)房玄龄等.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 1974:1317.

[12] (晋)陈寿.三国志[M].(宋)裴松之,注.北京:中华书局,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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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魏)王弼.王弼集校释[M].楼宇烈,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0:199.

[16] (古希腊)柏拉图.文艺对话集[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334-335.

[17] (梁)释僧祐.出三藏记集[M].苏晋仁,萧鍊子,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5.

[18] (明)李贽.焚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1:133.

[19] 章太炎.国学讲演录[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241.

[20] 刘永济.十四朝文学要略[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151.

Artistic Styles and Features of Argumentation Prose of Wei and Jin

YANG Zhao-lei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Jinan 250014,China)

The argumentation prose is the most important part of the ancient prose in China.The argumentation prose reached the peak during the Wei and Jin periods,with more than 200 existing works.These articles show profound thoughts and brilliant literary talents.They are not only the precious literature in the history of thoughts,but also the excellent works of art in literary history.The argumentation prose of Wei and Jin takes on a new artistic style.The prose has strong subjectivity, speculativeness,a variety of thesis forms,distinctive quality of the language.It can be described as enjoying unique and splendid achievements.

argumentation prose of Weiand Jin;artistic styles and features; subjectivity; speculativeness;distinctive features of the language

I207.22

A

1009-105X(2010)03-0110-5

2010-06-14

杨朝蕾(1977-),女,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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