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强人左右也门命运

本报赴也门特派记者　邱永峥 郝 洲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部落除坦克和飞机外，能调兵20万”———说这句话的是也门第二大部落联盟的当家人哈德班。哈德班与也门总统萨利赫、第一大部落联盟大酋长艾哈迈尔并列为三大能左右也门局势的人。如今的也门已摆开战场，美英、沙特、“基地”组织、极端武装都在极力争取这三个人的同情和支持。在由200多个大部落组成的也门，任何一方想在“战场”上取得主动，都不可能绕过这三个实力派人物。

萨利赫坐镇也门32年

打开萨利赫总统的官方网站，对他的介绍其实很简略，谈到他坐镇也门32年的成就时只有寥寥4句：“重建了马里卜大坝；开发了石油与天然气资源；建立了亚丁关税自由区；是民主也门、新闻自由、尊重人权、权力和平过渡的奠基人”。《环球时报》赴也门特派记者遍寻首都萨那的大小书店，却没有找到一本关于萨利赫总统的英文传记，也没有发现称赞他的英文宣传册，就算在国防部直属的《9月26日报》资料中心，也只有一本写萨利赫的阿拉伯语书籍。

但街头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不少商店正中间都挂着萨利赫的大幅肖像。萨那市民卡玛尔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没有人要求店主那么做，挂像都是自愿的。”在哈达街上摆地摊专卖萨利赫总统像的小贩阿巴斯告诉记者：“来买挂像的人都是自愿的，不然我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也有一些也门人对萨利赫颇有微辞。本报记者在萨那一家饭店上网时，一名英文不错的服务生看到记者正在查萨利赫的英文资料，脱口而出说：“我不知道这家伙当年从哪里蹦出来的，但我知道他将来一定没好下场！”来自亚丁的谢里夫对《环球时报》记者抱怨说：“他把南部的石油资源全都弄到北方来，还装进自己和家人的口袋。”还有一名萨那大学的学生为记者整理了一份萨利赫亲朋好友“任职全景图”，称有50多名萨利赫的亲朋好友任政府高官。

然而，不论是喜欢他也好，反对他也罢，各方不得不承认，正是萨利赫娴熟的政治手腕才确保了也门的总体稳定。美国《纽约时报》1月27日报道说，也门问题的部分原因缘于萨利赫总统，因为他太专权，但《纽约时报》同时承认，如果没有萨利赫32年来娴熟的政治平衡技能，是很难把政治和部落派别林立的也门拢到一起的。驻萨那的一位高级外交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只要萨利赫还在总统的宝座上，也门的军队仍在可控之中，首都及以南地区，萨那、荷台达和伊卜等大城市就还安全。”

萨利赫1942年出生，1977年北也门总统哈姆迪遇刺身亡后，时为陆军中校的萨利赫上台，成为北也门的总统。1990年，经过多年的战争与谈判，南北也门终于统一，并接受萨利赫为国家元首。“结束南北对立，实现也门统一让萨利赫成为也门的国家英雄，奠定了他日后无可动摇的政治和民意基础。”也门独立政治分析家哈立德-法塔如是说。1999年，萨利赫以91.2%的得票率当选也门历史上首位直选总统。也门议会随后通过一项法律，将总统任期从5年延长到7年。此举引来不少非议，萨利赫也于2002年7月宣布，他不想继任总统。然而，“迫于民众的要求和党内的压力”，萨利赫于2006年9月20日再度参选，并以77.2%的得票率连任也门总统。对于萨利赫，一位驻萨那的西方外交官告诉记者：“尽管我们对伦敦会议后，国际社会巨额援助款交到萨利赫政府的手中并不放心，可我们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萨利赫总统至少保证了也门的基本稳定，而不至于让也门迅速滑向分裂与动乱。”

大酋长说话的分量比总统重

部落众多，分布广泛，是也门社会的一大显著特点。目前，也门有四大部落联盟，即哈希德、巴基尔、哈卡和穆兹哈吉，总计约有200个较大的部落，北方的168个和南方的25个是定居的农业和畜牧部落，其他的是游牧部落。

也门的部落制度至今保存完整。据萨那大学政治系主任萨赫里说，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领地，对政府保持相当的独立性，各部落的制度和规矩自成体系。根据传统习俗和伊斯兰教法制定法律法规，每个部落都有权处理与外界结盟、战争和冲突等事务，每个部落都拥有配备各式武器的武装，各部落酋长拥有绝对的权威，所以形成了也门人忠实部落胜于国家的特殊情况。

在也门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部落联盟是哈希德部落联盟。它主要集中在萨那、哈杰、萨达诸省，管辖7个大部落，20个小部落，人口超过100万，就连总统萨利赫也来自这个部落联盟。“哈希德部落联盟现任大酋长是侯赛因·艾哈迈尔” ，萨那大学的萨赫里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艾哈迈尔1993年起任议会议员，2007年任“伊斯兰改革集团”的领袖，一度被视为萨利赫最大的反对派力量。艾哈迈尔受过很好的教育，他小时候每年夏天都要到美国度假，与美国家庭在一起生活，因此会说非常流利的英语。上世纪90年代初，他在萨那大学上学，获得经济学学位，后来他又成功经营家族企业，成为也门最大移动通讯公司、萨巴伊斯兰银行和其他公司的大老板，并于2008年2月当选为副议长。

艾哈迈尔的影响力源于2007年12月从他父亲阿卜杜拉·本·侯赛因·艾哈迈尔那里继承来的哈希德部落联盟大酋长的职务，以及他父亲的政治地位。“他父亲被称为也门的二号人物”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萨那政治分析家告诉《环球时报》记者：“阿卜杜拉是事实上的一把手，被称为‘总统缔造者。”阿卜杜拉1959年子承父业成为哈希德部落联盟的第12代酋长，后又任总统委员会委员、内政部长、国民议会议长、协商议会议长等职。作为也门最大部落联盟的酋长和国家领导人，他在也门部落中和宗教界都拥有“堪比总统”的地位和威信。他曾经反对南北也门统一，但最终站到了萨利赫总统一边，并且在1994年的南北也门战争中支持萨利赫打击南方分裂势力。

统一后，阿卜杜拉于1990年9月组建了“伊斯兰改革集团”，与总统萨利赫领导的全国人民大会结成政治同盟，但后来成为也门第一大反对党和议会第二大党。他与沙特关系非常密切，从而在推进也门与沙特关系中起了重要作用。萨赫里告诉记者：“艾哈迈尔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当然也就自然拥有了父亲的影响力，再加上他的经济实力，萨利赫总统当然不敢小视他。”

巴基尔长老不买政府的账

巴基尔部落联盟分布在伊卜南至萨达省一带的广阔地区，管辖7大部落，其占地面积、拥有人口和武装力量均多于哈希德部落联盟，只是其组织不如哈希德部落联盟严密。

就在萨利赫总统宣布全力打击“基地”和其他反政府分裂势力的时候，巴基尔部落联盟的当家人、长老哈德班却不买总统的账。他在接受法新社记者采访时公然说：“打‘基地组织是中央政府的事，我们不具备国家那样追剿‘基地组织的能力。国家安全部队可以去干那种事。”此外，哈德班还表示，巴基尔部落联盟不会仅仅因为怀疑某人是“基地”成员，就把他交给政府，除非“罪证确凿”。“就算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要尽可能和平地移交嫌犯，因为‘基地的国际背景太复杂了，我们搞不清楚。”哈德班认为，轻易把人交出去，不符合部族传统，“就算是敌人，如果他已经在我家中避难，我们也不能把他交了。”由于哈德班的这一态度，也门政府在打击“基地”时受到了制约，事实上，由于巴基尔部族影响力实在太大，加上它控制着也门城市之外的广大地区，所以现在中央政府和美英等西方国家正在全力“做工作”，但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目前，与美国、英国和沙特“抢时间”的还有“基地”组织。去年11月，“基地”组织一度在也门南部的空袭现场高调亮相，扬言要对政府空袭“基地”训练营秋后算账，但“基地”很快就调整调门，声称它决不袭击也门政府目标。更让人意外的是，驻萨那的一名西方高级外交官还向《环球时报》记者透露，“‘基地显然吸取了在其他国家的教训，其成员注重在也门扎根与融入，特别注意与部落搞好关系，甚至进行联姻。”驻萨那的一名外交官则对本报记者说：“骤然间，也门最有影响力的三个人成了各方抢夺的焦点，现在就看谁的动作快，谁真能赢得三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