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管理世界对中国的预期

预测中国似乎成了西方最有风险的研究工作。过去十年，中国一步步挪向世界舞台的中央。那些主调为“崩溃”、“威胁”、“冲突”、“分裂”、“西化”的论断，被一一证否。或许，西方对中国的预期，真该像这几天达沃斯论坛的主题那样：重新思考、重新设计、重新建构。

然而，“重思、重设、重建”很容易成为新的陷阱。中国迅速膨胀的GDP数字像滔滔洪水，正把人类的所有思想园地淹成泽国。而人口基数却经常被忘掉，中国关于GDP分子和人口分母的申辩遭到西方拒绝。不仅中国的经济总量成为每年的热门谜题，中国在政治、军事上的野心也受到空前警惕。

过去一年里，“当中国统治世界”、“要与中国赛跑”、“G2”、“中国世界第一”，这些词汇在西方传媒上流行。与之相随的，是要求人民币升值、中国增加减排等国际压力，以及批评中国太傲慢，呼吁中国自由化、军力透明化等极为苛刻的要求。

好面子、讲排场的中国人渐渐明白了，被戴高帽在这个西方说了算的世界上绝不是好事。中国还有太多诸如消灭贫困、发展基础教育这类传统第三世界的任务。中国不想“被”发达，更玩不起“G2”。

知名学者胡鞍钢曾将中国概括为“四个世界”：京沪穗等高收入发达地区、其他大城市的上中等地区、中部的下中等收入地区和西部贫困地区。当前，西方所指涉的中国，尤其是经济精英脑海里的中国，往往是前两个世界，基本不包括贫困的西部偏远乡村，甚至不包括中国许多大城市周边几十公里甚至几公里之内都就看到的落后郊区……

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西方对中国人民福祉的关切，当然不会超过对其本国的关注。中国的另一面因此被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西方在国际会议上讨论的中国，与真实的中国不太一样。这提醒我们，必须想一些办法，不要让那些高估中国的声音垄断世界舆论的广播台，以至于给别人留下中国只顾自己、推卸责任的印象。

管理世界对中国的预测可能非常难。中国缺乏足够国际话语权，缺少一呼百应的国际思想名家，没有吸引全世界聆听的写作大师。一向不鼓励官员放开说话的中国政治惯性，也常常使中国处于相对沉默的尴尬地位。

但这决不意味着中国可以任凭世界舆论的修理。其实，让世界特别是让西方公众知道中国不那么有钱，比让他们相信中国崛起的善意，还是要容易一些的。但这不能全凭我们说（说的能耐我们已经全使出来了，而且失败了），还要看我们怎么做。比如我们不妨在这里大胆设想一下，我们能不能将一些重头国际会议放在甘肃的张掖、河南的安阳或是贵州的什么地方；在外国元首的访华路线上，多安排一些西部行。那样全世界的摄像镜头就会照向中国的另一面。

当然，外界的很多人是明知道中国穷的，但他们故意装不知道，逼中国尽富人的责任，或煽动世界对中国的恐惧感。对这些无理要求以及阴谋，中国绝不能客气。中国为维护自己的根本利益是可以偶尔发怒的。

以往的经验表明，对中国的预期，既可以成为推动中国与西方关系的风帆，也可能是把彼此关系放倒的陷阱。“谁合理地看待世界，世界对他而言就是合理的。”德国大哲学家黑格尔的话，值得中外交流两端的人都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