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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价值的历史性考辨与理性选择

2009-12-28程卫波

体育学刊 2009年11期

程卫波 于 军

摘要:每一种体育价值形态都与特定时期的人类社会实践有着逻辑上的对应关系。现代体育作为人类一种主客体相统一的实践活动,无疑有着自身独特的价值意蕴。但是,由于功利主义的泛滥和工具理性的膨胀,致使体育的价值被遮蔽和遗忘。因此,未来体育的发展必须要以价值关怀为指引,通过对人的终极关怀和现实关怀,实现其“为人”与“成人”的目的。

关键词:体育哲学;体育价值;价值关怀

中图分类号:G8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7116(2009)11-0019-04

Historical review and rational choice of sports value

CHENG Wei-bo,YU Jun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Ludong University,Yantai 264025,China)

Abstract: Every sports value form has a logically corresponding relation with human social practice in a particular period. As a human practice activity in which the subject and object are unified, modern sport has no doubt its unique value connotations. However, sports value is overshadowed and forgotten as a result of the prevailing of utilitarianism and the expansion of tool rationality. Therefore, for sports development in the future, we use value care as our path guide to realize its goals to “serve people” and “become decent people” via the ultimate care and realistic care for people.

Key words: sport philosophy;sports value;value care

体育内含着深刻的价值意蕴,是人类的一种价值实践。体育价值,存在于体育自身的本质规定之中,并通过构成体育的诸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表现出来。然而,体育能否彰显自己的价值,不仅取决于体育本身,更主要的是取决于主体对体育价值的认识程度。众所周知,工业革命以来,功利与实用的工具价值俘虏了人的心灵,人的整个生存空间都随之商品化和工具化,体育也在可以出售一切的市场上迷失了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考察、梳理和理性选择体育价值就有了它的现实依据。

1体育价值本质的理性追问

揭示体育价值的本质是进行体育问题研究的前提。众所周知,以往关于体育价值的讨论,重在从认识论层面上追究体育价值是什么,即追问代表体育价值的那个“能指”的对应物——“所指”,找出体育价值的自在规定性,力图给出永恒、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界定。比如,20世纪80年代凌平指出,体育价值即指凝结在体育运动中的精神产品和物质产品的总和。90年代鲍明晓指出,体育价值,一般说来,是指体育对人和社会所具有的客观效用。由此可见,这种认知方式尽管能使人们对体育价值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但是人们无法从体育运动的动态过程中把握和理解体育价值。因而,以往对体育价值的理解在认识方式和思维方式上存在着缺陷。

基于此,随着人们认识的不断深入,有学者试图从实践论的视角切入对体育价值的认识和研究。比如,祖苇[1]在2003年指出:“体育作为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价值表现在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人对体育、社会对体育的不同需要,使体育形成一个相互支撑的价值体系。”柳方祥[2]在2004年指出,“体育的价值是其强身健体的功能和促进社会发展与完善作用的统一。”邓星华、傅砚农[3]在2005年指出,“体育作为全人类自我控制和调节机能的一种形式,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价值就是通过身体活动对人体机能进行再创造,从而改善人类自身。”2007年,胡小明[4]在《体育的价值区域与探索路径》一文中把体育价值分为自然价值、社会价值和人文价值。体育的自然价值是指遵循自然规律的身体活动对人的身体自然属性所产生的积极作用;体育的社会价值是指通过身体活动给自己所属的社会群体带来利益的行为;体育的人文价值是指体育满足人的文化需要的程度,是关于体育中代表人的生存状态和方式的价值。毋庸置疑,这些对体育价值的界定,在理论上似乎想超越认识论逻辑论证的范式传统,但把体育价值仍归结为某一实体、属性,人的主观以及体育与人的关系,最终又陷入传统逻辑思维的窠臼。因为它在体育价值的定义上,仍然以追求作为内涵规定本身的普遍有效性和要求获得本质揭示的结论为基本诉求。由此可见,这些体育价值理论的探索和追求仍是具有逻辑主义特征的目标范型,因而仍然隐含着受传统认识论范式的影响。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应该怎样认识体育价值呢?在这方面,马克思关于“实践思维方式”的探讨,对我们认识这个问题具有启发和借鉴意义。马克思[5]认为:“思辨终止的地方,即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的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实证的科学开始的地方”;“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由以上耳熟能详的话可以看出,这里的实践不再是直观而是一种活动,是人类在社会历史领域内的批判革命的感性活动。因而这种实践不是静止的,而是动态的。也就是说,用这种思维方式来理解体育价值,把体育当成身体之育,在一个时期内,是有道理抑或是正确的话,那么,时过境迁,还一直固步自封,则就会断送原本鲜活的体育。因为体育价值问题本质上是人类体育实践的问题。离开鲜活、生动的体育实践,而一味地在认识论层面上追求概括、抽象与凝练,只能使体育价值失去根基,成为无本之木、无基之塔。因而,体育的价值不是固定、一成不变的,而是敞开的、开放的、生成的。

即然如此,那么我们从实践的视角怎样来理解和把握体育价值呢?首先,从体育价值的发生来看,体育价值是在人参与体育运动的过程中发生的,是人与体育相互关系的一种特定现象。在这里,体育价值产生于人按照自己的尺度去践行体育、改造体育的活动。因而,体育价值只有在人们的体育实践中才能理解,脱离体育实践,只会把体育价值引向思辨和无根;其次,从体育价值的特性来看,体育价值作为指引,是人参与、体验和分享体育的现实表现和确证。体育价值不是既定的现实存在,而是体育在实践中生成和展开。

2体育价值形态演进的历史谱系

众所周知,体育之为体育的要旨在于它是人的生命存在发展的一种形式。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体育的价值才得以本真体现。毋庸置疑,这种理解只是一种发生学意义上的考察,一定意义上也是一种静态考察。对体育价值的考察,不应该只止于静态的层面,因为体育是一个历史性的存在。因此,对体育的价值关注,还应立足于历史,作动态的追寻。历史中的体育价值形态,是与社会生产力、生产方式紧密相连的,是一定社会发展的产物。因此,追寻体育发展的历史轨迹,会发现体育的价值经历着从萌芽状态到自由状态的过程。

2.1萌芽的体育价值形态

在渔猎经济时代,由于人类的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人类的需要仅是生存的需要,人类用以满足生存需要的手段也只能是以采集和渔猎等简单利用自然的方式为主。因而,在这一阶段,价值关系主要体现为天然物质满足人的生物本能性的需要,以生命存在和种族繁衍为主要和最高的价值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讲,当时人类的其它价值活动,诸如宗教、道德和所谓的“飘忽的体育萌芽”等[6],都没有偏离这一中心。也就是说,当时“体育”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是为生命的存在和延续服务,并没有也不可能有对体育自身的价值作自觉而深刻地思考。因而,这一阶段的体育价值形态,可称为“萌芽的价值形态”。以生命存在和延续为中心的体育价值系统在当时的文化语境下,实现了体育初级意义上的价值,但是,这种价值形态由于过分强调体育对生存的绝对服从,因此,此时的体育价值形态只能是处于萌芽的阶段。然而,这种价值形态的形成又是体育价值系统演进过程的必经阶段,如果没有这种萌芽的价值形态的积淀,也就没有其后更高一层的体育价值形态的产生。

2.2被动的体育价值形态

在农业经济时代,由于基本解决了人类的衣食住行等生理方面的基本需求,随之带来人类社会生产和生活关系结构的深刻变革。因而,这一阶段的价值关系主要体现为人工加工的天然物满足人们社会性的生存需要,以服从自然和权威为最高的价值追求。也就是说,由于开始有意识地强调人在社会价值系统中的主体作用,这种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价值系统,相对于以生命存在和种族繁衍为最高追求的价值系统,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体现在体育上就是中国形成了以儒家“天人合一”和“气一元论”为哲学基础,以保健性、表演性为基本模式,以崇尚礼让、宽厚、平和为价值取向的传统体育文化形态[7]。西方形成了以追求“勇敢”、“健壮”、“有力”的体育风尚。从这个层面上讲,体育的价值体系开始走出自我封闭、单一生存价值的形态,尝试关注体育的整体价值。但是,这种体育价值系统由于过分强调群体、礼仪和力量在体育中的作用,因此,这一阶段的体育价值形态,只能称为“被动的价值形态”。

2.3主动的体育价值形态

在工业经济时代,由于人类社会物质文明的空前繁荣和发展,人的思想和行为也随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放和重视,因而,这一阶段的价值关系主要体现为双向结构。从价值的客观形态看:一方面,是人工创造物对人的社会性的较全面和高级需要的满足;另一方面,人的本质力量通过作为人造物的客体属性得以展示。从价值的主观形态看,人们一方面追逐物质利益的享受,另一方面也追求个性的展现和精神的满足。也就是说,相对于以服从自然和权威为最高价值追求的农业经济时代,工业经济时代在承认个人需要、个人价值方面有了质的飞跃。体现在体育上就是从工业革命以来,形成了以竞技性、功利性、娱乐性为基本模式,以更高、更快、更强为旨趣的体育价值形态。从这个层面上讲,这种体育价值系统是人在实现公平、自由发展方面作出的一种积极努力和尝试。因而,这一阶段的体育价值形态,可称为“主动的价值形态”。

2.4自由的体育价值形态

毋庸置疑,以“人”为中心的价值系统的形成,是人类社会价值系统演化过程的一次革命,它体现了人类社会价值系统从以物的发展为中心,到以人的发展为中心的价值实践方式的转变[8]。伴随着人类社会实践的深入和现代文明日益朝向后工业化时代的迈进,人类愈来愈清晰地意识到,物的发展仅仅是社会外在的表现形式,而人的发展才是社会发展的最终目标。基于此,新世纪的体育作出了两个方面的重要转变,一是从群体的政治需要转向人类的根本需要;二是从社会的强制性需要转向个体幸福生活的主动需要[9]。众所周知,20世纪90年代末以后的体育价值开始从手段走向目的。以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为核心的体育价值形态,是人类文明历史进程和体育实践活动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体育价值形态演化的必然趋势。

需要说明的是,体育价值形态基本按“萌芽-被动-主动-自由”的谱系演替。但是在这一过程中,偶尔也有一些不同的价值形态穿插其中,如在渔猎经济时代,早期的古希腊体育除了强国强民的工具价值以外,在促进人的身心协调发展方面也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另外在工业经济时代初期,那时的竞技体育实行业余原则,培养精神、追求卓越、促进身心和谐发展的体育价值曾经也风靡一时。尽管如此,在这里我们也应清醒地认识到:那时所谓的业余运动员主要是那些有经济基础的达官贵族,而不是面向所有平民百姓,因为他们没有经济实力和时间来参与体育运动。因此,在体育价值形态按“萌芽-被动-主动-自由”的谱系演进过程中,尽管偶尔有一些令人振奋的“小插曲”出现,但是由于当时社会大环境的使然,它们不能也不可能成为那个时代的体育主流价值形态[10]。

3价值关怀:未来体育发展的理性选择

从根本意义上讲,人是一种价值的存在,人在世界上的一切活动都必须以对自己的价值意义的把握为前提。体育作为人类一种主客体相统一的实践活动,应该关怀人的存在,重视人、尊重人、以人为本,为人的全面自由发展提供现实之基和意义之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现代体育在其发展过程中,由于功利主义的泛滥和工具理性的膨胀,致使一些体育运动偏离了“为人”的轨道,背离了“成人”的宗旨,导致了人性的迷失和坠落。众所周知,工具理性是启蒙精神、科学技术和理性自身演变和发展的结果,然而,随着工具理性的膨胀,在追求效率和实施技术的控制中,理性由解放的工具退化为统治自然和人的工具[11]。因为启蒙理性的发展高扬了工具理性,以至于出现了工具理性霸权,从而使得工具理性变成了支配、控制人的力量。也就是说,西方启蒙运动以来一直被提倡的理性蜕变成了一种统治奴役人的工具。具体体现在体育的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许多社会体育的开展不是为了娱乐和健身,也不是为了人的和谐发展,而是形式大于过程;二是功利竞技体育的泛化。众所周知,在竞技场上,滥用兴奋剂、黑哨事件时有发生。如,在1960年罗马奥运会上,丹麦自行车运动员詹森因大量服用“苯丙胺”,而在公路自行车比赛中死亡。1987年,前苏联医生承认,他查出了200名年轻的退役运动员患有前列腺癌,几乎可以肯定,这都是服用激素所致。1994年,美国也已经明确证实,因长期滥用合成类固醇而患肝癌的运动员有38人。国外专家估计,目前世界著名运动员中有50%在服用兴奋剂,田径运动员中有75%的在服用兴奋剂。这不得不让人担心当今是制造“化学运动员”的时代,也让人们看到金牌背后的科技大战的非正当性。2003年1月24日,《德国之声》发表的“中国”黑哨《足以震惊世界》一文说到:“中国职业足球在世界上没有什么名气,但它的黑哨却一举成名,腐败现象如此深入到体育领域,实在令人担忧。”并说“中国足协终于咬着牙承认,许多裁判确实受了贿。”三是学校体育开展的虚火热、实冷落。无须讳言,在当下的许多中小学,尽管上级出台了很多学校体育政策,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开展的还不是很到位。由此可见,曾经执著追寻人身心和谐发展的体育,在一味追求物质享受的今天,其价值和意义已经被遮蔽和遗忘了。因此,未来体育的发展必须要以价值关怀为路向,通过对人的终极关怀和现实关怀,实现它“为人”与“成人”的目的。因为在一定意义上,价值关怀不仅是对体育的认识问题,更是对体育的实践问题;不仅是关乎人生活质量的问题,更是关乎整个人类存在意义的问题。

体育从在人类古老的神话和宗教世界面前的驻足、徘徊和停滞,到近代对工具价值的顶礼膜拜,再到现代对人价值关怀的理性选择,体育价值在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划出了一道清晰、隽永的演进之痕。不论是萌芽、被动的体育价值形态,还是主动、自由的体育价值形态,作为人类社会实践的不同阶段和过程,在某种程度上,无不体现着体育之于人的意义和价值——弘扬人的主体性,实现人的生存、发展和完满。从而开启体育引导人类自由全面发展的伟大实践。

参考文献:

[1] 祖苇. 再论体育价值[J]. 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03,26(6):741-743.

[2] 柳方祥. 体育价值刍议[J]. 体育与科学,2004,25(3):50-51.

[3] 邓星华,傅砚农. 体育人文精神的回归与体育价值的重构[J]. 天津体育学院学报,2005,20(6):9-10.

[4] 胡小明. 体育的价值区域与探索路径[J]. 体育科学,2007,27(11):9-14.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4-73.

[6] 胡小明. 体育人类学[M].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111-112.

[7] 于涛. 社会转型与中国体育文化的三次嬗变[J]. 上海体育学院学报,1997,21(1):1-2.

[8] 张军. 价值与存在[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179-180.

[9] 胡小明. 新世纪新体育[J]. 体育学刊,2000,7(5):1-7.

[10] 鲁长芬,陈琦. 从当代体育价值观的转变透视新时期体育功能[J]. 体育学刊,2007,14(3):126-129.

[11] 胡小明. 体育美学研究述评[J]. 体育学刊,2008,15(10):1-8.

[编辑:谭广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