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美国打交道，诉讼少不了

朱伟一

英国杂志《经济学家》有幅漫画，是美国将军向总统报告：俄罗斯战略轰炸机重新开始在全球巡航，最坏的情况是：俄罗斯战机侵入美国领空，投下致命杀伤物；不是原子弹，不是生化武器，也不是凝固汽油弹，而是无数的中国制造玩具。美国曾经闹过一阵中国玩具恐慌。据说中国造玩具含铅量过高，弄得美国儿童铅中毒。老奸巨猾的英国人唯恐天下不乱，乘机把俄罗斯战机和中国玩具搅合在一起，离间美俄关系，离间中美关系。用心何其毒也？！

好事者还一口咬定，中国出口美国的住房建材和宠物食品也有毒。这就糟糕了。一位美国律师推心置腹地告诉中国朋友，家、孩子和宠物是普通美国人的三大爱。三大爱受害于中国的问题产品如何了得。美国人如何不愤怒？美国人如何不起诉？

来中国开拓业务的美国律师倒是有些高见。他们特别反复强调，在美国诉讼也是生意，不是故意找中国的茬儿。美国的诉讼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对话。有位律师举电影《教父》为例。《教父》里，黑手党杀人之前总要向受害人声明：“不是为了个人原因，完全是生意。”美国律师还洋洋得意地说，从金额角度说，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市场，你不来不行，有诉讼也得来。

美国产品责任的诉讼多，那我们少卖产品，多弄些公司在美上市如何？那也躲不开诉讼。2006-2008年期间，美国的证券集团诉讼多达16起。被告的公司各行各业都有。公司大多是上市后一年到一年半期间诉讼缠身，诉由主要是信息披露不到位。所涉及的信息，包括像原材料价格上涨没有及时披露，和投资项目未获得政府的批准等。这都是些死缠烂打的事情，真正的原因还是股价下跌。

美国还偏好陪审团，动辄就请陪审团来审。陪审团成员大多是平民百姓，他们并不一定嫉富如仇，但更同情起诉大公司的个人。美国陪审团不仅裁定输赢，而且决定赔偿金额。惩罚性赔偿可以是实际损失的数倍、数十倍，甚至是数百倍。美国历史上因此而破产的公司也有。陪审团加上惩罚金，上市公司遇到诉讼就比较麻烦了。

即便其产品质量过关，即便上市公司完全履行了其披露责任，那也不是万事大吉。美国市场陷阱重重，律师神出鬼没，可以找出各种诉讼理由，让人防不胜防。工会的串联和反歧视诉讼也是两大暗礁。

经过美国大资产阶级的长期打压，美国工会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比起中国的工会来还是强大多了，它们代表工人集体与资方谈判，很不好对付。美国工会也是神出鬼没。有的美国公司明明没有工会，但被其他公司收购之后，一夜之间便会从地下冒出一个工会组织来，弄得管理层措手不及，很是狼狈。但工会组织并非事先潜伏下来的，而是事后成立的。

歧视问题也可以把公司搞得狼狈不堪。美国的歧视种类繁多，但以性别歧视方面的诉讼最多。而性别歧视中性骚扰又占了很大比例。对公司来说，性骚扰十分要命：明明是下面的工头调戏女工，高层领导事先并不知情，但公司难逃其咎，真正是祸从天降。而且，美国“调戏妇女”的标准很宽泛，对异性同事讲黄段子也是绝对违反法规的。如果适用美国的标准，仅性骚扰诉讼一项，国内许多中资企业就会被压垮。

不过，美国诉讼虽多，但比起非洲和南美洲国家，美国的投资环境还是好得多：至少没有人对中国的公司动刀动枪。再说，美国的诉讼是做生意，不是报杀父之仇。既然是做生意，就有让步和妥协。赢家通吃的情况不多。不管是民事诉讼还是刑事诉讼，美国的诉讼大多不到正式开庭审判，双方先已握手言和了。当然，打还是要打一下的，通过审前程序过招，双方相互试探一下。不接招是不行的。示弱的话，对方就会穷追猛打。和解也是需要有些实力的。▲（作者是社科院法学所兼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