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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曹司牧墓志》初探

2009-12-24刘静敏

文物春秋 2009年5期
关键词:乐亭明代墓志

刘静敏

【关键词】河北;乐亭;明代;墓志

【摘要】曹司牧墓志2004年出土于河北乐亭县。曹司牧是明朝官吏,河北乐亭人,历任知县、按察司佥事、卫边备兵使者、陕西苑马寺卿。他一生为官勤奋务实、清正廉明、精明能干,智慧果敢,在陕西一带颇有建树。

《曹司牧墓志》于2004年出土于河北乐亭县齐庄,今存于乐亭县博物馆。志盖为平顶,长71厘米,宽73厘米,厚20厘米,篆书“明亚中大夫陕西苑马寺卿兼按察司佥事曹公之墓”21字(图一)。志石与志盖尺寸相同,楷书,共51行,每行2~50字不等,计2284字,字迹大多清晰,只有部分模糊不清(图二)。现将墓志录文如下:

明亚中大夫、陕西苑马寺卿兼按察司佥事寄予曹公墓志铭」

崇祯五年秋七月念有一日,公之丧至自关中,将以冬十月朔六襄葬事,诸孤号泣请铭,其隧石前致词。藐诸孤所不即,击登闻」

鼓自刭死。阙下者徒以先大夫春秋高事,下所司,将蚌■持不即决,久羁滋益苦耳。今若此地」下,目应不瞑也。不孝辈即死何益?执」事得无意乎?呜呼!言至此肝脾碎矣!何忍复言?无已姑为之状,乃诸孤恳顾益力,先大夫死且不朽,遂稍次行状,用雪我外舅于地」下。公讳司牧,字念立,别号仰■,又号寄予。其先自山后来占籍乐亭者曰仁德,四传而至赠中宪公。克勤即公父,性谦厚多隐德,蚤」岁以博雅有声,诸生间卒教成。公娶赠恭人李氏,举丈夫子四,公其长也。生而岐嶷,弱冠解作龙象语。马明府一见赏异,曰:“此子不」贵显,吾不复相天下士。”为具羔雁,聘滦东公女,自是遂称桂林一枝。在太恭人苫次几灭性。丁酉应孝廉举,乙巳奉赠君丧,哀毁如」之,而窀穸备礼,会葬者几千人行道,嗟羡!癸丑谒选人,得中都之太和,太和故凋泐地,俗复悍甚,公之挈领也,严赴■也,敏听讼也,」必以情,以故吏畏民怀。境内外来质成者,趾相错异,政多不胜书。最奇则颖川袁增谋杀陆养贤,而敝罪于其族弟陆养德。公斋沐」祷神祠,而卒得其情,正之法也。筮之得是谓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假寐得“尚书之旅、獒诗之沈韵及斐然成章、井上有李”」诸隐语,异之,然殊不解。未几而泄其缄者,则牧僮胡大狗,与增之幼孙名丫头者也。证其事者,有沈章、李尚仁,验之梦卜无弗协者。」居尝谓呼吸帝座,不第人主,一令精神通于天矣!邑又泽国,潦辄悉封为壑,此茕者民也,往往与鱼鳖争一旦之命。公曰:“莫为之尾。”」闾患不止,遍履高下原隰而得其故,■开淤导滞,俾折而入颖川,注之河,细阳自以无患水,千百年利赖宜屯兵之命,已下父老犹」遮留卒业,迄今尸祝之。拟于畏垒甘泉之役,孤剑独征,愈厉冰蘖曰母令,张然明■美于前。地尽白草黄沙不可田,公为凿渠引水」灌溉焉,面目为黧黑矣!边备积不振,缮器除戎,公独力肩之,虑靡不咄嗟。办屯政窳久,公鼓舞输将,视往赢以数万钟计,多方开输」盐贾赋糈,亡后,时待庚癸问者,故戊已之士,咸投石超乘骁劲甲。诸镇连岁大将军出塞多斩馘上,大捷者六矣。公居中调度兵食,」持筹借箸,绩懋著,凡锡金者二 , ■勋者三,加俸级者一,寻以大司寇尚书郎征入。逾年,遂正郎席。维时大狱频兴,公于中多所主持,」赖全活者甚众,顾犹执法不阿。囚有胡姓者,赃私累钜万,谋贿脱,漏下二鼓矣,卣数百金叩阍,曰:“年家子某孝廉家■也,暮夜无知」者。”公赫然怒曰:“何物敢苞苴加我!”翌日,召囚庭下,重笞之,不谓少司寇已入其饵也。公曰:“吾知有法耳!”卒坐之,虽忤堂翁,旨勿恤用,」是清执声籍甚诸曹郎间。一麾出守,复得陇西天水。远剧逋负多盗贼,不时发人,多为公难,公毅然单车就道,曰:“不遇盘根错节,焉」别利器。”至则六吏抱案牍上如山积,公曰:“此易了耳!”徐为若曹数日了之。居卞何太守堂皇竟可坐啸,惟是考成法严无点金术,为」百姓偿积逋者,乃逋亦不尽在百姓。公以三言蔽之,曰:“谂户不报花名也,催征不给繇票也,纳粮不给印收也。”为设清报花名法,人」给易知单,使官知有任逋之民,民知有惟正之赋,里胥排年无所匿其■壑。又订催征规则,檄下诸有司用一缓二之意,蔼溢言表,」此法行不独利军国,于诸有司亦未有害也。而奉者半,不奉者半甚,且以为厉法柰人何。然民间问太守,觐当恪于功令,不得归国,」多有辇输恐后者,太守卒用催科政拙。故逭考功法计竣。叱驭西而流寇变作,所至焚掠惨甚。又有阶州八寨叛军竖旗称王之事,」关西大震。公不动声色,计擒斩贼首任友哇以下百有七十余人,指授方略叛军周大旺等数千余众,俄就荡平,功最著。当事亟议」擢用冲边备兵使者,奏闻,」制曰:“可。”时公已倦游思归矣。会奴踞近郊,」天子思得关中铁驷,用张挞伐,遂以公陟苑马卿,征其■牝万五千,入给军兴。令星火急,公遂不敢言归。呕心料理,乃■政废滋久,牧」马骨立,遽无可应。上命者久之,奴遁去,事稍缓,公始得投劾归老,而贝锦成矣。抵里门席未暖,辄携仲子往就质于诸当道,或」曰:“姑缓之曷害。”公曰:“吾止饮地方一勺水,非用重典靖大盗窟穴,乱不戢皆以为罪案乎?吾不往,冤不白。”指诸孤曰:“使若曹得作清」白吏,子孙足矣!”其如月旦,无权亦由纲目不疏,再奉驳议之旨,而公遂久于秦,客死于秦。清水之变,仲子方对簿南安,伯子嫡」长孙曾一往省眠食,俱以遣还,视含敛者两昆仑奴耳。呜呼,痛哉!公之祸始于程秦州,」公知之而辨揭不及者,避权党焰耳。夫秦州自以咆哮,凭凌上官为茶院,发其赃私,而左袒程者,至明见之爰书曰,程士升单款,曹某实陷之,彼政不自讳,其为人下石也,而何」避乎?善乎,凤图张方伯公之语长须也,吾辈俱不在朝,语若主归耳。呜呼!平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从来久矣,可奈何?公天性孝」友,终其身以赠君纶命,未及生前为憾,每谈及太恭人食贫事,未尝不泫然流涕也。与诸弟极相友善,先业尽推,子无所取。置义田」若干亩,以赡族人。又开义塾,延师督诲之,一时游泮水者济济盛。性■傥,不事小节,做秀才便天下名教自任,故所至诱掖后进。主」持风化,以为首务。尝登华山绝顶,划然长啸曰:“此去人幸远昌黎,何事痛哭?”震惊帝座,为襟次磊落如此及下,又作诗示后人,勿好」奇犯王阳□(乘)险之戒。夫奉父母遗体,则洵不应尔矣,仁人之言哉!南安饭甑尘生,而改建郡邑两庙学,复创修聚奎、迎旭二楼,与中」台鼎峙,应青鸟家言。丁卯、辛未有联翩兴者登首阳山,吊夷、齐两君子墓,慨然为大起祠宗,皆捐俸为之倡□□稍佐以□□,庶几」哉,闻其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此岂俗吏之所能为哉!公所著有《细阳刻王关草南安建置并条议》若干卷刊行世。公殁崇祯五」年五月初一日,距生嘉靖三十九年八月初五日,得春秋七十有三,葬于城西巩家庄之先陇。娶杨氏,累赠恭人,先公卒;继耿氏,累」封恭人。子三,长维肖,以武科授钦依守备,娶徐处士从道女,杨恭人出;次维迈,庠生,娶大司农西塘王公仲子广文确然女;维弘,庠」生,娶大司马■唐高公第女,耿恭人出。女二,长适廷宣,杨出;次适孝廉高辅辰,耿出。孙三,长尔■ 廪生,娶吾弟选贡生廷召女;次尔」楫,娶廪生伦之模女;尔俊幼,俱维肖出。铭曰:云道弗亨,惟月煌煌。云仁弗寿,既路陵岗。赫声濯灵,严伐孔彰。爰咨岳牧,胡用不臧。岂」其婺纬之勿恤,而金粟马羊,而蜕斯藏,而魄斯康,后将大昌。吁嗟乎!党人之规,随□吏安足为乎。」

赐进士第、中宪大夫、大理寺左少卿、前浙江广东两道监察御史、侍经筵、忝婿刘廷宣顿首百拜撰文」

赐进士第资政大夫、原任兵部尚书、钦命经略蓟辽天津登莱等处军务、兼都察院右都御史、特赐蟒王尚方侍经筵、眷生高第顿首拜篆额」

赐进士第中奉大夫、陕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侍生张国瑞顿首拜书丹」

甲子科举人、忝婿高辅辰顿首百拜填讳

该墓志由刘廷宣撰文,高第篆额,张国瑞书丹。

刘廷宣,乐亭人,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进士,曾任大理寺左少卿,浙江、广东两道监察御史。

高第,万历十七年(1589年)进士,曾任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天津、登莱等处军务兼都察院右都御使。

张国瑞,赐进士出身,任陕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

据墓志载,曹司牧(1560~1632年),字念立,号仰■,又号寄予,乐亭县城西北巩家庄人。他因始终在外做官,家乡对他的生平事迹知之不多,《乐亭县志》(卷8)中仅有“丁酉历官陕西临洮府同知苑马寺卿”的记载 。但从志文中可以看出,曹司牧的一生是非常勤政的,他在中都、陕西都有建树,颇受民众敬重。

曹司牧幼年聪慧,但出仕颇晚,万历癸丑年(1613年), 54岁才任河南太和知县。这时神宗在位,正是起用张居正进行改革之时,实行了“一条鞭法”,并且兴修水利,使衰落的明王朝刚刚有了复苏的迹象。但好景不长,张居正去世后,即遭受诬陷,改革制度被废除,社会又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太和县是蛮荒之地,民风粗野,不易管理。曹司牧上任后,因破获袁增谋杀案,使他威信大增,被时人神化,越传越奇。所管辖的颖川一带连年水患,百姓苦不堪言,他效仿张居正治理黄河之举,亲自勘察地形地貌,清淤修渠,引水灌溉,使当地农业大兴,可谓为颖川一带的水利事业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为此当地百姓曾给他立庙树碑。

明朝著名的“三大征”使国力消耗甚大,又因朝中政治矛盾日趋激烈,致使边备不济,1618年后金的建立更对明王朝形成极大的威胁。面对内忧外患,曹司牧大兴盐业,自力更生,戍边屯田,准备了充足的粮草。当时朝廷出塞征战有六次大获全胜,依赖的就是颖川的粮草,为此朝廷给他赐金两次,表彰功绩三次,加俸一级,并加封按察司佥事。

曹司牧虽是文职官员,但在军事上也颇有建树。崇祯元年,陕西又遭旱灾,仅陕西境内的农民起义军就有100余部,边备戍军常因缺饷哗变,加入义军,并成为骨干。当时朝廷的政策是 “剿抚兼施,以抚为主”,后来又因无力养活大批饥民,改用“以剿兼抚,先剿后抚”的方针。无论政策如何多变,战事仍连连不断,大明江山岌岌可危。当时关西任有哇竖旗称王,明军周大旺率千余人叛乱,曹司牧面对这样的局面,不动声色,设计擒获两支乱军,使朝廷颇为震撼,很快加授他卫边备兵使者,擢升陕西苑马寺卿。曹司牧的仕途达到了顶峰,但他却看破时政,有意归乡。此时朝廷又命他火速征集15000匹良马,他不敢言退,只好留任。可是关中马政荒废已久,马多瘦骨嶙峋,他多次请求缓办,都未得到允许,为此被扣上了无故拖延军务的罪名。这时又有一程姓商人,因为畏惧阉党的权势而落井下石,使他蒙受不白之冤,他的儿子曾对簿南安,却未能昭雪。崇祯五年(1632年)五月初一,曹司牧含恨而去,此时,在他身边侍奉的人只有两名昆仑奴。

明末宦官专权,朋党之争激烈,各路农民起义纷争,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这是曹司牧为官的时代背景。在这样的时代,他仍能恪尽职守,建功立业,使自己的仕途走向了顶峰。但最终他却含冤而去,甚为悲凉,如此结局也正是明末从衰微走向灭亡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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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参考资料:

1.《明史》,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6年。

2.清光绪《乐亭县志》。

〔责任编辑:张金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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