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噩梦醒来：我举报，父亲是魔鬼

林 风

谈及女儿的遭遇,吴涵哽咽不已:“虎毒不食子啊!作为一个父亲,朱明浩竟然做出这种比‘食子更恶毒百倍的禽兽行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孩子的心理问题。长达9年的摧残,孩子巨大的心灵创伤能愈合吗?孩子今后能平静地面对社会、能自信地与外界交往沟通吗?”8岁孩子的噩梦:亲生父亲是色魔“我宁愿这只是一场噩梦,那样的话,醒来后女儿就会拥有和所有同龄人一样的自由、快乐和尊严。可它不是,因为在其间煎熬了9年的女儿醒了,醒后却发现她那噩梦般的9年已经被屈辱和血泪浸透;我宁愿那个男人是个陌生的暴徒,那样的话,尽管女儿依旧可能被玷污清白,可至少不会在9年内饱尝非人摧残。可他不是,因为他是女儿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有着恶魔内心的父亲⋯⋯”2009年10月19日下午,在南昌市青山湖区的一栋居民楼里,面对记者的采访,刚谈及“朱明浩”这个名字,吴涵、朱琳母女已泣不成声。这个噩梦的源头就是朱琳的父亲朱明浩。1992年8月,朱琳出生在南昌市一个普通的市民家庭。父亲朱明浩、母亲吴涵都没有正式工作,平时主要靠做些小生意糊口度日。日子一穷,困难就多,久而久之,争吵也就随之而来。争吵的结果是家庭暴力的开始。一次、两次、三次⋯⋯不断目睹父亲对母亲的拳打脚踢,加之朱明浩素有小偷小摸的恶习,经常会被警察从家中带走,就这样,在朱琳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成了“坏人”的代名词。“那时女儿就偷偷告诉我说,要是家里没有爸爸该多好!要是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该多好!那样,就不会整天吵架了。”说到此处,吴涵泪水盈盈。谁曾想,一个孩子天真的想法,竟然很快变成了现实。2000年8月,因不堪长期争吵,吴涵和朱明浩的婚姻走到了尽头。那一年,朱琳刚上小学三年级。根据离婚协议,朱琳由父亲抚养。对一个孩子来说,失去了妈妈也就意味着家不存在了。那段日子,小朱琳整日哭闹着要找妈妈。朱明浩的反应只有一个字:打!对他来说,婚姻的失败本身就是一个打击,加上小朱琳如此一折腾,他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在吴涵搬走4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当小朱琳又一次哭闹着要找妈妈时,朱明浩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脚。打完后,将朱琳往床上一扔,摔门而去。晚上10点左右,一身酒气的朱明浩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中。一进家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再次怒火万丈:蜷缩在床上的女儿,竟然抱着一件吴涵穿过的衣服在哭哭啼啼。“哭?找妈妈?好啊,都要走,那就走吧!不过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算走也得留下点儿什么⋯⋯”说到这儿,连日来极度颓废的朱明浩在酒精刺激下已经完全失态,三步两步来到女儿跟前,一把掀起被子,然后一手摁住小朱琳,一手脱去她的裤子:“想妈妈了?好,我就让你当一回妈妈!你妈妈走了,就由你来伺候老子吧!”说完,便像野兽一样压了上去⋯⋯从那一刻开始,人性泯灭了,一个原本是父亲的男人扭曲成了恶魔,而留给那个不谙世事、年仅8岁孩子的,除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外,其余的一切都被融入了窗外浓浓的黑夜。而这黑夜还只是开始,一个长达9年的噩梦的开始。少女日记的心酸追问:我该怎么办疼痛,恐惧,不知所措!不知道爸爸的行为代表了什么的小朱琳,在终于等到朱明浩起身后,看着自己疼痛的下身和床单上的血迹,强忍着泪水怯怯地喊了一声:“爸爸⋯⋯”或许是发泄了兽欲之后酒醒了,或许是女儿的这一声“爸爸”让他良心发现,突然,朱明浩跪在女儿面前,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爸爸错了,爸爸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只要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爸爸保证过些日子带你看妈妈去!”小朱琳眼角挂着眼泪,笑了。天真的孩子相信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相信了已经对她做出禽兽行径但她却毫不知情的“好爸爸”。可她没有看到“好爸爸”兑现诺言。一个星期之后,在“好爸爸”又一次大醉而归、她乖巧地端水上前时,又一次被褪去了裤子⋯⋯噩梦正式开始了。如果说朱明浩第一次强暴亲生女儿是因为酒精的作用,那么第二次就是有意而为之,他的人性彻底泯灭了。之后,朱明浩多则一周、少则三五天就会侵犯朱琳一次。一旦朱琳不从,便会遭到毒打。“他打人非常狠,棍子打断了就换拖把,后来改用电线抽,甚至用菜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 童年变成了黑色,纯真的孩子在摧残中煎熬着。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转眼间,小朱琳上初中了,随着知识的增加,她隐约明白了朱明浩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性质。而也就是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开始,向来活泼开朗的朱琳变了,她不再和邻居打招呼,不再和老师、同学交流,甚至拒绝所有同学到家里做客。她怕和外人接触多了,人们会知道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怕别人鄙视她、嘲笑她。朱琳怕,朱明浩其实也有所顾虑。毕竟女儿长大了,很多事情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容易哄骗。因为怕,朱明浩对朱琳的态度和蔼了许多,侵犯朱琳的次数也逐渐减少。再有兽欲需要发泄的时候,他便将在外面结识的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家。如此一来,原本提高戒备的朱琳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以为父亲决定放过自己了。可她错了,朱明浩并不是要真的放过她,而是在观察。当自己不断带女人回家嫖宿,发现女儿不但没有反感,很多时候还面露轻松之色时,这个无耻之徒揣摩出了朱琳的心态:她比自己更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找到了女儿弱点的朱明浩又开始蠢蠢欲动⋯⋯2006年春节过后不久的一天早上,还在睡梦中的朱琳,突然感觉被子被人掀开,紧接着一个男人的身体压了上来—爸爸昨晚不是带着一个女人回来的吗? 朱琳一边拼命反抗,一边提醒丧心病狂的朱明浩:“隔壁的女人还在,难道你不怕被发现吗?”谁料想厚颜无耻的朱明浩竟然笑了:“怕?当然怕!可就算被人发现了大不了把我抓起来,那你怎么办?你还怎么上学?还能见老师同学吗?”说完,一巴掌打在朱琳的脸上。泪流满面的朱琳,最终颓然地放弃了抵抗。就在那一天,满腹辛酸却无处诉说的朱琳写下了第一篇日记:“今天,那个魔鬼,那个阴魂不散的魔鬼又来了⋯⋯我生活在地狱,十八层地狱啊!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又一次的得逞且平安无事,朱明浩确信自己找到了女儿的弱点。而那以后,朱明浩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竟然给朱琳订下了这样的规矩:放学必须立即回家;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此事,一旦发现,他将最大限度散布消息,包括她的老师、同学;如有需求不得拒绝⋯⋯朱明浩的兽行在继续,朱琳的苦难在继续,而这还不是全部。2006年9月,朱琳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瞬间蒙了,朱明浩倒是很有主张,立即赶到朱琳就读的学校,以发烧为由给朱琳请了3天病假。当天中午,正在家中不知所措的朱琳发现朱明浩一溜小跑地回来了。原来,他是到药店买打胎药去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朱琳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药吃下去。几次三番拒绝后,朱明浩勃然大怒:“快吃,别给脸不要脸,你如果不嫌肚子大了丢人就别吃!”无奈,朱琳只得硬着头皮将打胎药服了下去。药流后不到两天,朱明浩就以“担心老师同学起疑心”为由,逼着身体还未恢复的朱琳回到了学校。2007年8月的一天,朱琳再一次怀孕。这一次,朱明浩如法炮制。相比第一次,这次药物流产差点儿让朱琳丢了命,因为服药后肚子疼痛难忍,一直持续了5天才有好转。而这几天时间,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朱琳一样也不能耽误。“我竟然怀了那个畜生的孩子,这是命运的安排吗?不,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我要找回自己的尊严,迟早有一天,我要让那个畜生付出代价⋯⋯”从最初的不谙世事,到后来的默默承受,再到这篇日记里的文字,饱受非人折磨的朱琳抗争的意识慢慢觉醒了。

少女的觉醒:我举报,父亲是个强奸犯日记一篇篇延续,痛苦一天天延续。2008年7月,16岁的朱琳考入了南昌市一所艺术学校。入学后,当看到那么多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子自由欢快的样子,朱琳心如刀绞:这才是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生活啊!可我呢,也可以像她们一样吗?那个恶魔愿意放过我吗?这样的日子还要煎熬到哪一天?犹豫、沉默;沉默、犹豫⋯⋯朱明浩看出了问题后,竟然恬不知耻地做起了朱琳的思想工作:“别担心,只要你现在听我的,到了你该恋爱结婚的时候我绝对不纠缠你。但现在你还小,应该专心学习,在学校也不要因为和我的关系有心理压力,世界上很多父亲都对女儿这样⋯⋯”2008年9月20日,正在学校上课的朱琳突然被校领导叫到了办公室。原来,父亲朱明浩因涉嫌盗窃被判入狱8个月。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朱琳甚至有一种死而复生的兴奋。8个月,足足8个月啊,这将是完全属于自己的8个月啊!事实也正如此,朱明浩入狱的那8个月是朱琳最快乐的时光—可以不受约束地与同学来往,每晚在家中都能安心入睡。但开心之余,朱琳也隐隐有一种担忧,正如她在自己的日记中写的那样:如果能每天这样生活该多好?8个月很长,但总有结束的时候,当那个男人出狱后我又该如何?随着朱明浩出狱日期一天天临近,朱琳越发变得焦躁不安,上课也没有心思听讲,下课后经常一个人躲在僻静处偷偷流泪。朱琳的反常举动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2009年5月5日上午,班主任又一次发现朱琳一个人躲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哭泣,便上前询问缘由,不愿多说的朱琳哭着跑开了。准备离开的班主任忽然发现草坪上有一个日记本。怀着好奇的心态,班主任翻看了其中的几篇日记。这一看不要紧,里面记录的竟然全是朱琳被父亲强暴的事情。为了问明真相,班主任特意将朱琳喊到僻静之处,并递上了遗失的日记本。近9年时间,一直默默忍受的朱琳一见老师递来的日记本,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号啕大哭起来,并证实了日记中所记载的内容全部属实。父亲强暴亲生女儿?这是怎样的禽兽行径!随后,班主任鼓励朱琳一定要尽快搜集证据然后向公安机关报案。当天下午,班主任费尽周折联系上了朱琳的母亲吴涵,三人一起来到南昌市青山湖区妇联求助。妇联方面当即表示,将会全力支持朱琳状告施暴者。朱琳不再犹豫。9年来,自己丧失人格没有尊严地生活着,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可证据怎么找?自己的日记算证据吗?还有没有能直接将那个魔鬼定罪的证据?5月8日,就在朱琳为如何搜集证据一筹莫展时,朱明浩刑满释放回来了。再次见到朱明浩,朱琳始终处于高度戒备之中,甚至连晚上睡觉也要从里面反锁上房门和衣而睡。可百密一疏,5月12日凌晨3时许,在确认朱明浩已经熟睡后,朱琳悄悄起床准备去卫生间。当她蹑手蹑脚地摸黑进了卫生间时,灯突然亮了。朱明浩狞笑着挤了进来。又是一次难以启齿的羞辱,这个丧心病狂的父亲,竟然在卫生间强暴了自己的女儿。兽欲发泄后,朱明浩心满意足地出去了,朱琳神情呆滞地蜷缩在卫生间一角:“恶魔啊,我绝不会放过你,只要我找到证据⋯⋯证据?对了,这内裤上的精液不就是铁一样的证据吗?”想到这里,朱琳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强忍内心的激动回到自己的房间。5月12日上午,朱琳带着那条沾有朱明浩精斑的内裤,在母亲吴涵、妇联工作人员和班主任的陪同下走进了青山湖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大门。面对警方的讯问,朱明浩矢口否认强暴过女儿:“因为女儿的生活不检点,经常在外面鬼混,我想管教女儿,女儿为了摆脱管教而故意冤枉我!”然而狡辩并不能掩盖真相,朱琳提供的内裤上精斑以及在朱琳体内提取的精液DNA鉴定,均证实与朱明浩完全吻合。2009年5月22日,朱明浩被南昌市青山湖检察院依法批准逮捕。2009年9月14日,南昌市青山湖区人民法院不公开审理了此案。9月16日,法院作出判决:根据受害人朱琳的陈述、证人证言、DNA鉴定等,足以认定被告人朱明浩强奸朱琳的事实。至于朱琳称生父从她8岁起就开始对其实施了长达近9年的侵犯,致使其两次怀孕,因证据不足,不予认定。考虑到朱明浩曾因犯盗窃被判刑,系累犯,依法应从重处罚,判处朱明浩有期徒刑9年,并赔偿朱琳医药费、交通费共计496.1元。谈到最终的审判结果,吴涵再度落泪:“感谢法律惩办了施暴者,但对我来说,这9年的刑期远远抵不消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更无法平复9年屈辱给孩子造成的创痛。女儿告诉我,她之所以能鼓足勇气举报那个禽兽,是因为她需要通过法律对朱明浩的严惩来维护尊严、找回信心。可因为证据不足,除最后一次强暴行为被认定量刑外,那个禽兽对女儿所犯下的诸多罪行竟然能轻易逃脱,这是怎样一种悲哀?”说完,她转身搂住了坐在身旁始终泪流不止的女儿朱琳,母女俩抱头痛哭⋯⋯(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