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三家《诗》融合之管窥
2009-12-21房瑞丽
房瑞丽
内容提要:今文三家《诗》与古文《毛诗》的融合是清代《诗经》研究所呈现出的新趋势,伴随着清代三家《诗》研究的全面复兴,这种融合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它既是清代三家《诗》研究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必然走向,也是三家《诗》深层次研究的表现,在清代三家《诗》研究中占有重要的一席。
关键词:三家《诗》《毛诗》融合
中图分类号:B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09)04—22—27
清代三家《诗》研究是清代《诗经》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所呈现出来的融合研究的走向又是清代三家《诗》研究的新趋势。目前学界对清代三家《诗》的探讨,往往是作为清代学术史、经学史或《诗经》学史的一部分进行研究。而专门的清代三家《诗》研究也往往集中在对三家《诗》的辑佚研究及魏源、王先谦等个别学者身上。其中,夏传才先生的《诗经研究史概要》,在“清代《诗经》研究概说”一章,有关于“今文学派说《诗》与三家《诗》遗说的搜集研究”的简论,涉及到“清今文学派和社会思想运动”、“龚自珍的诗说”、“魏源的《诗古微》”“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等,他对三家《诗》研究成果的关注,给后来的研究者以启示,为后来学者对清代三家《诗》的研究提供了借鉴。洪湛侯先生在《诗经学史》一书中,第九、第十章分别标题为“清代三家《诗》学重要著作”、“清代今文《诗》学研究的方法和业绩”,对于清代三家《诗》研究成果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论述。他注意到了三家《诗》研究在清代《诗经》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并把清代三家《诗》研究与《毛诗》研究共同繁荣的局面称为“《诗经》清学”。但是可以看出,学者们仅仅是把三家《诗》和《毛诗》的研究作为清代《诗经》学的一部分,而对于它们必然走向的融合趋势却尚未涉及。
清代的三家《诗》研究,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在认清三家《诗》存在的客观价值的基础上,清儒的《诗经》研究呈现出了今古文融合的趋势,有关今文三家《诗》研究中对古文《毛诗》的融合,笔者另文述之,现在探讨古文《毛诗》研究中,对三家《诗》的利用,由此而呈现出来的融合趋势。它既是清代三家《诗》研究的重要成果,又是三家《诗》研究价值之体现,在清代三家《诗》研究中占有重要的一席。这种融合研究的趋势,是清代三家《诗》研究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必然走向,也是三家《诗》深层次研究的表现。
清代的三家《诗》研究达到一定程度之后,需要在运用中进一步提升;而古文《毛诗》研究到一定程度之后,又需要借助于新的资料来进一步充实,提高研究质量。这样,三家《诗》与《毛诗》走向融合的研究趋势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主要表现是在《毛诗》研究中,越来越多地运用三家《诗》的资料,与三家《诗》结合起来,对《毛诗》的有关问题进行探讨。这是清代三家《诗》研究的成果在《诗经》研究领域的开拓。是《毛诗》学者对三家《诗》研究成果的借鉴与运用,也正是三家《诗》的生命力所在,不仅丰富了《诗经》的研究,更有利于认识《诗经》的原貌。而且,在嘉道时期恪守《毛诗》也日趋道穷。《毛诗》大家陈奂在《诗毛氏传疏.序》中也谈到自己的著述“墨守之讥,亦所不辞”。《毛诗》研究的盛极难继的状况,也需要输入新鲜的血液,使其再现活力,而三家《诗》研究成果的大量涌现,正是《毛诗》研究有益的补充,因而在《毛诗》研究中融合三家《诗》资料也就成为进一步发展《毛诗》的必然选择。
清代《毛诗》著作中对三家《诗》的运用可以从两方面进行考察,一方面是运用三家《诗》遗说的资料来考证《毛诗》诗说;另一方面是把三家《诗》与《毛诗》同时作为研治《诗经》的重要资料,进而从多角度来探讨《诗》旨。其中以被后来学者极为称道的、《诗经》研究三大家中的胡承珙的《毛诗后笺》、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中对三家《诗》的运用,与三家《诗》的融合最具影响,运用三家《诗》考证毛说成果也最为显著。
一、胡、马大家的融合研究
在嘉道年间,出现的《诗经》研究三大家中,除陈奂的《诗毛氏传疏》笃信《诗序》,尊崇《毛传》外,胡承珙的《毛诗后笺》、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在训释《诗经》的过程中,都兼采今文三家《诗》说。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因三家《诗》资料的运用而成就了这两部杰作。他们对于三家《诗》的吸收和利用,正体现了《毛诗》研究与三家《诗》的融合,是运用三家《诗》说补充发明毛义的典范。
(一)胡承珙的《毛诗后笺》
马瑞辰在《毛诗后笺序》中说:“其书主于申述毛义,自《注疏》而外,于唐、宋、元诸儒之说有与《毛传》相发明者,无不广征博引;而于名物、训诂,及毛与三家《诗》文有异同,类皆剖析精微,折衷至当。”可以看出,古文大家胡承珙意在发明毛义,他围绕《毛传》,以《毛传》为中心,阐发《诗》旨。在此过程中,引证其他各家各派的不同看法,其中就包含有大量的今文三家《诗》说,及清代其他学者研治今文三家《诗》的看法。结合具体例证,可以从以下几方面来分析《毛诗后笺》对三家《诗》的运用情况:
其一,把《毛诗》与三家《诗》说结合起来进行论证,颇有创见。如卷一《关雎》:
《关雎》为风之始,而后人云三家以为刺诗者,……《韩诗外传》云:“大哉,《关雎》之道也!万物之所系,群生之所命也。”又云:“《关雎》之事大矣哉!天地之间,生民之属,王道之原,不外是矣!”所言亦与《毛传》合。然则三家《诗》于开章大义无不同于毛氏。(林艾轩云:“毛公赵人,未必不出于《韩诗》。”)特数经传受之后,或不免所闻异辞耳。……”
上文对《关雎》的主旨三家《诗》为刺诗说进行了论证。引证了大量的三家《诗》遗说资料,并进而得出,“三家《诗》于开章大义无不同于毛氏”,三家《诗》说本与《毛诗》诗说相合。“特数经传受之后,或不免所闻异辞耳”,经后学相传,故而所存三家《诗》遗说与《毛诗》之说有别。他认为三家以《关雎》为刺诗,乃后人所为,并非三家本旨。探讨了三家《诗》说形成的原因,并借鉴前人说法予以论证,颇有创见。有助于后学对于《诗》旨的全面把握。胡氏关于四家《诗》的认识,是在前人大量的三家《诗》研究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研究心得而提出了自己对四家《诗》的看法。胡氏关于三家《诗》说与毛说本相合观点的提出,不仅符合四家《诗》形成的客观原因,而且有利于把四家《诗》融合在一起探讨《诗》旨。也正是基于这一认识,形成了他在《后笺》中,以毛为主,融合三家的著述观。
其二,从尊崇《毛传》的立场出发,引用三家《诗》说,以证毛义之胜。以三家《诗》说为背景资料,意在申发毛义。如卷五《淇奥》:
“如琢如磨”,《太平御览》引《韩诗》“如错如磨”,宋氏绵初云:“束皙《补亡诗·白华篇》曰:‘灿灿门子,如磨如错。其《韩诗》之语与?李善《注》引《毛诗》‘如琢如磨,未之考也。”承珙案:《礼记·大学》、《论语》皆孔门,引《诗》皆作“如琢如磨”,而《毛诗》与之合,可见《毛诗》源流七十予,所以胜于三家也。
由于《后笺》专主发明《毛传》,故而有许多引用三家《诗》说的资料,目的在于更好地展示毛说,证明毛义优于三家。如上两处所引,尊崇《毛序》,申发毛义的态度是很明显的。而“《毛诗》源流七十子,所以胜于
三家”之说,实未尽然。
其三,以三家《诗》说之正字,明《毛诗》之假借字
三家《诗》为今文,《毛诗》为古文;三家《诗》说多用正字,《毛诗》多用假借字,是当时许多治《诗》者的共识。胡承珙在论述《毛诗》的用字方面,就是基于这一认识,借助于三家《诗》的异字阐明《毛诗》用字的。据三家《诗》正字以明《毛诗》之假借,这是正确理解毛义的最根本的方法。清代三家《诗》学者的这一认识,是对《毛诗》研究的一大推进,更是充分发挥三家《诗》作用的一大表现。如卷二《揉有梅》:
“倾筐暨之”,《传》“垦,取也。”案:“暨”即“概”字之借。《玉篇》:“概,许气切。《诗》日:‘倾筐概之。本又作暨。”此所引必三家《诗》有作“概”者。故《广雅》云:“概,取也。”盖亦用三家《诗》义。《毛诗》假“暨”为之耳。严《缉》以“暨”训“仰涂”,遂解为“取之于地而沾湿”,殊为牵强。
对于《毛诗》的借字都一一标明,有助于发明毛义,及考证他家之说,如上文对宋代严灿《诗缉》之说的考证。由三家《诗》本字的探求,明确了《毛诗》之假借,指正了前人据毛之借字而推求《诗》义的不足,从而完成了对《诗》义的扩展和对《毛诗》说的认识。
其四,也有部分的以三家《诗》义与毛义相比较,而证明三家《诗》义胜于毛义的。虽然胡氏《后笺》以申毛义为主,但他以考据学家所具有的实事求是的精神以一贯之。所以对于《毛诗》在解释诗义方面的牵强之处,胡氏并没有强为说之,对于更为合理的三家《诗》说,胡氏也是以客观的态度表明吸取的。如卷四《载驰》:
“控于大邦”,《传》训“控”为“引”。《说文》:“控,引也。《诗》日:‘控于大邦。”用毛义也。《笺》云:“今卫侯之欲求援引之力助于大国之诸侯。”殊觉费词。《一切经音义》卷九《韩诗》云:“控,赴也。”赴谓赴告。襄八年《左传》“无所控告”,是也。《庄子·逍遥游》“时则不至,而控于地”,《释文》引司马注:“控,投也。”控告,犹言投告也。投与赴义相近,韩训“控”为“赴”,似较“引”义为胜。
这里,引用《一切经音义》的《韩诗》说于先秦典籍相对照,从而证明了“韩训‘控为‘赴,似较‘引义为胜。”三家《诗》义胜于毛义。
其五,以三家证毛。由于“传文简质”的特点,需要采用它说以明《传》义,三家《诗》遗说产生年代与《毛传》相当,它的留存为证明《毛传》之说提供了助益。如卷七《东门之埠》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韩诗》“践”作“靖”。《艺文类聚》引《韩诗》云:“靖,善也。”《太平御览》引《韩诗》云:“栗,木名。靖,善也。言东门之外,栗树之下,有善人可与成为室家也。”据此,与《毛传》言“男女之际”者正同。既日“善人”,必非淫奔之谓。或谓与下《风雨》思君子同者,则又未必然耳。
此则借用《太平御览》的《韩诗》之说,使得《毛传》“男女之际”之意更为明了。
综上所述可知,胡承珙《毛诗后笺》虽然以申发毛义为主,但其中对三家《诗》的运用,表明了其客观求实的态度。他在《毛诗》的研究过程中,或用三家《诗》之本字证《毛诗》之假借字,从而以辨后学据《毛诗》之借字申发《诗》义之误。或用三家《诗》说与《毛诗》说相比较,有的进一步申发《毛诗》之义,有的引经据典,证明三家《诗》之义更为符合诗篇之本旨。表现出了一种在解释《毛诗》、申发毛义的过程中,融合三家《诗》之说,从而使得《毛诗》之说更为完善。这是当时学界三家《诗》研究全面复兴,向《毛诗》研究领域推进的结果,是把三家《诗》成果融汇于《毛诗》研究的可贵之作。
(二)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
马瑞辰积十六年之功,著成《毛诗传笺通释》三十二卷。作为《毛诗》大家,推崇毛说是他研经的第一要义,因而以三家《诗》来补充发展毛义是他运用三家《诗》的根本目的。《传笺通释》对于三家《诗》遗说的采用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其一,在《杂考》中集中考辨有关三家《诗》的问题。
马瑞辰在《毛诗传笺通释》卷一,列《杂考各说》,意在对《诗经》的有关问题综合汇说考辨,其中涉及到三家《诗》问题的有《鲁诗无传辨》、《王风为鲁诗辨》、《郑笺多本韩诗考》、《毛氏古文多假借考》等。
马瑞辰谈到的三家《诗》所涉及的问题,有从三家《诗》本身入手的,有关于《三百篇》本身与三家《诗》的关系的,有后人释《诗》采用三家之说的,有《毛诗》与三家密切联系的。总的来说是从综合的方面谈到了三家《诗》所牵涉到的一些问题,对三家《诗》有个总体的概观,也为自己在后面具体的释《诗》时采用三家《诗》说奠定了基础。
其二,以三家证《传》、《笺》之义,或证《传》《笺》之失,或补充丰富毛义。借助于三家《诗》遗说考证《传》《笺》及他说之失,是《通释》的一大特色。也就是他在《例言》中说的,“三家《诗》与《毛诗》各有家法,实为异流同原,凡三家遗说有可与《传》、《笺》互相证明者,均各广为引证,剖判是非,以归一致。”
如卷二十六《桑柔》:
“民人所瞻”,《笺》:“为百姓所瞻仰者。”瑞辰按:诗以瞻与相、臧、肠、狂为韵。吴域《韵补》读瞻为诸良切,引汉《溧阳长潘乾校官碑》“永世支百,民人所彰”为证。今按瞻与彰一声之转,《毛诗》瞻即彰字之假借。犹之集、就双声,毛假集为就;务、侮双声,毛借务为侮也。三家《诗》盖有从本字作彰者,故汉碑引之。彰,见也。明也,谓为民人所共见也。郑《笺》训为瞻仰,失之。孔广森以《毛诗》作瞻为误字,亦非。””
此则解释,以三家之“彰”字证明郑《笺》“瞻仰”之训为误。点明了《毛诗》“瞻”字为假借,而证孔广森以“瞻”为《毛诗》误字之误。并且由于汉碑所引不能确定为三家中的哪一家,故说“三家《诗》盖有从本字作彰者”,实事求是,不强为分之。
其三,用三家以辨毛郑异同,纠正《毛诗正义》之误说,或明三家义胜。
《毛诗传笺通释》重在发明毛郑之义,《毛传》、郑《笺》有诸多的不同,是因为郑玄在笺《诗》时,采用了不少今文三家《诗》之说,而《正义》则无视不同而强为之说。马氏对于《正义》之误多有纠正。兹不举例。
立足于客观求实的基础上,不盲从毛郑之说,对于三家《诗》义胜之处,引证辨明之。从马瑞辰对三家《诗》的运用上可以看出,他并不专主《毛诗》,而是运用已有三家《诗》的研究成果,去补充、发明毛义,因而使得《毛诗》的研究更为客观,成就更为卓著。
由胡、马二人在《毛诗》专著中对三家《诗》遗说的采用可以看出,伴随着清代三家《诗》辑佚高潮的到来,借助于三家《诗》资料来研究《毛诗》已经势在必行。专主《毛诗》的大家尚且如此,其他更不必言之。他们对于三家《诗》说的采用,使得《毛诗》的研究更为精致,使得毛义的阐明与发挥更为彻底。既纠正了《毛传》、郑《笺》的一些失误之处,使得毛郑之说向更为接近诗旨的方向迈进一步,又使得三家《诗》说的作用得以充分发挥。
《毛诗》大家的三家《诗》研究,是在三家《诗》辑佚研究的基础上展开的,它的研究成果又促进了三家《诗》辑佚研究的进一步发展,两者是相得益彰的。胡、马著作中的三家《诗》说,采用了不少清人治三家
《诗》者之说,如对范家相、宋绵初等学者的三家《诗》研究成果都有吸收。而后来的治三家《诗》者如陈寿祺、陈乔枞父子的《三家诗遗说考》中,也比较多的吸收了胡、马著作中的研究成果。总之,四家《诗》的并为采用,使得清代的三家《诗》研究朝着更有利于《诗经》学健康发展的方向前进。
二、其他学者的四家诗融合趋向
清代还有一大批学者把《毛诗》研究与三家《诗》研究结合起来,这种状况清初就已存在,嘉道以后更为普遍。并呈现出一种方向。也可以说是因为三家《诗》的辑佚研究成果出现,而使得《毛诗》的研究领域呈现的新特点。由于清代三家《诗》研究者的努力,使得《诗经》研究中对三家《诗》的运用已经成为了一种趋向,其影响之深入由此可见。涉及到的学者及其研究著作是很多的,如顾广誉的《学诗正诂》,尹继美的《诗管见》,刘沅的《诗经恒解》,张漪的《诗传题辞故补》,李兆勖的《毛诗笺疏辨异》,赵容的《诵诗小识》,胡文英《诗经逢原》,任兆麟《毛诗通说》,成馔《诗说考略》,黄节的《诗旨纂辞》等等,在对《诗经》的研究过程中,借鉴三家《诗》的研究成果,呈现出了一种在《毛诗》的研究过程中,融合三家《诗》的趋势。他们不仅在著述中采用三家《诗》的发展毛义,而且有明确地运用三家《诗》来治《诗》的言论。
可见,在复古思潮影响下,伴随着三家《诗》研究高潮的到来,三家《诗》已作为经学史上的重要研究成果,为经学家们所重视。他们固守着《毛诗》的研究,而却不断寻求三家《诗》的支持,这种普遍的认可,正是《诗经》研究的必然走向。
另外,考据学大家如戴震的《毛郑诗考证》、段玉裁的《诗经小学》《毛诗故训传定本》、阮元的《诗书古训》、王念孙的《经义述闻》等,虽然专崇毛、郑,但仍然无法忽视三家《诗》说的存在,有时为解说的需要兼取三家而论之。
可见,在清代的《诗经》研究领域,对于三家《诗》遗说的采用已是许多学者的有意识的选择。在嘉道间辑佚高潮时期搜辑了大量的三家《诗》遗说,这为学者们采用三家《诗》说来补充毛义,发挥诗旨提供了资料支持。而三家《诗》研究家的辑佚考证成果,又使得许多的《毛诗》学者认识到了三家《诗》在研治《毛诗》方面的重要作用。因而众多的学者在《毛诗》研究著作中采用三家《诗》说,阐发诗旨。这种融合的潮流,使得亡佚了的三家《诗》的作用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也使得传统的《诗经》学研究更为完善。
另外,还有许多学者在单章短句中谈论有关三家《诗》说,这也是三家《诗》研究在《诗经》研究领域全面推进的表现。如臧琳《经义杂记》中有《诗古文今文》的论述,汪师韩著《诗四家故训序》一文,杭世骏的《韩诗至唐而亡解》,韩菱的《诗齐鲁韩毛四家》等等,都是三家《诗》与《毛诗》相结合的尝试探讨。
综上可知,清代的许多学者对于三家《诗》的问题都有涉及,他们有针对《诗序》问题的,有针对一家《诗》说的,有针对《诗》家传授的,有针对典籍引《诗》的,有关注时人研究的,等等。几乎涉及到了有关三家《诗》研究的各个方面。虽有的寥寥数行,但足以反映出三家《诗》研究在清代的复兴状况。学者们的简单考数,对三家《诗》研究的全面推进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通过众多学者的全面参与研究,使得三家《诗》的经学作用全面发挥,成为了清代经学发展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三家《诗》与古文《毛诗》的融合,经过众多学者的通力合作,已经成为了一种推动《诗经》研究发展的时代潮流,使得三家《诗》研究的作用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开拓了《诗经》研究领域的新局面。
三、三家《诗》的经学与文学研究的融合
三家《诗》是两汉经学盛行下的产物,基本上的特性也可以说是经学的。《诗经》学史上的三家《诗》研究,从传统上来说,也属于经学研究的范围,清代的大多数研究者也是从经学的立场出发专注于此的,对三家《诗》研究也是在发挥它在经学上的意义。但清代学术蒸蒸日上,在各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也产生了三家《诗》文学研究的可喜成果,它的出现,打破了传统的认为三家《诗》为纯粹经学的内容,丰富了三家《诗》研究的园地。《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但其文学性一般被经学色彩所掩盖。清代学者对三家《诗》说文学色彩的发挥,既受清代《诗经》文学研究的影响,也是三家《诗》说本身所蕴涵的文学特性的展现。
清代三家《诗》研究成果卓著,经过众多学者的通力合作,使得三家《诗》的遗说搜讨殆遍,考证至为翔切。面对这些材料所蕴含的信息,有利于学者进行各方面的探讨,对三家《诗》的文学探讨由此产生。
在明代《诗经》文学评点研究的基础上,清代《诗经》文学研究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各种类型的文学《诗经》研究开始涌现,如王夫之的《诗广传》《姜斋诗话》、牛运震的《诗志》、陈继揆《诗风臆外》、邓翔《诗经绎参》等。这些为三家《诗》的文学研究提供了范例,刺激了文学研究三家《诗》的出现。
在清代的学坛,既有经学研究的问鼎一时,又有文学研究的积极发展。清代学者往往兼有经学家与文人的双重身份。这就使得他们在经学研究的过程中,善于发掘经学著作中的文学因子。当然三家《诗》的产生是与经学的发展相适应的,但《诗经》本身的文学因素,使得三家《诗》的诠释的过程中必然得以部分的展现,而清代学者则利用其敏锐的学术眼光予以挖掘。这样,三家《诗》的经学研究与文学研究的互动融合,是三家《诗》研究领域的又一重要性的开创成果。
三家《诗》说与上古神话、传说故事等结合在一起,保存了不少上古时期的社会习俗等材料,较富有文学色彩。清代一代学者,在对《诗经》的研究过程中,就利用三家《诗》遗说的资料,展现三家《诗》在文学研究方面的特色,实现三家《诗》研究经学与文学的融合。
如周兴陆在上海图书馆新发现的吴敬梓的《文木山房诗说》,在依据三家《诗》说解释《诗经》时,就表现了三家《诗》文学性的一面。因而“可以说‘兼采三家诗,是吴敬梓说《诗》的一个重要特点。今文三家说《诗》,采取较多的民间义蕴,充满文学色彩,往往别有胜意。吴敬梓说《诗》常取文学家立场,因此,时而兼采三家《诗》,是很自然的事了。”吴敬梓文学家的身份与立场,使采兼采三家《诗》;他所采取的三家《诗》说,当然又是极具文学色彩的了。
据周兴陆统计,《文木山房诗说》至少有六处采用了三家《诗》说。第9则“汉神”,引《韩诗章句》的美丽传说来释《汉广》为祀汉神而作,极富文学色彩。吴敬梓这里运用三家《诗》说,既是对传统的经学三家《诗》说的挑战,又启发着学者们打破世俗的眼光,从新的角度来探释三家《诗》义。周兴陆解说:“吴敬梓没有依据《毛序》、《朱传》的解释,而是采纳了《韩诗章句》和《韩诗传》的说法,解释《汉广》为‘祠汉神而作,,并借张衡《南都赋》和《水经注》的相关文字为旁证。吴敬梓还把《汉广》与《楚辞》的诗句相互参证,认为《汉广》是《九章》的滥觞。吴敬梓进而提出‘舍骚赋而谈诗,欲为道学,不知俱堕入俗情也的观点。[6]s3在经学《诗经》研究占主导的时代里,在仅把三家《诗》规范在经济研究的层面上的状况下,吴敬梓的《诗说》发掘出三家《诗》文学的曙光,实在可贵,惜其久不传,喜其今发现。
三家《诗》的经学与文学相融合的研究成果虽已显现,但总的来说,清儒在三家《诗》的文学研究方面还很薄弱。这也为我们提出了新的研究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