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坦诚叩开学生写作的心门

朱晓方

【前言】

写作，即表达和交流。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中说：“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写作，只有贴近生活，融入生活，“浸泡”在浓浓的生活“汁液”里，任学生无拘无束地驰骋，才能真正成为由内而外的、灵动的东西，成为生命历程的表达。

【缘起】

夏日的暑热尚未褪尽，假期的悠闲仍在回味，熟悉的铃声已经响起。教室是熟稔的，学生是熟识的，新学期的课堂即将拉开帷幕。第一节作文课，写什么呢?已经跟这帮孩子朝夕相处两年了，不知道孩子们心中的“我”是啥样的?他们对于我平日的做法还认同吗?学生是老师的一面“镜子”，我希望做一个孩子需要的老师，做一个孩子喜欢的老师，就需要通过学生的眼睛反观我的言行。孩子的第一节作文课(低年级称“写话”，三年级开始正式称为“习作”)就从交流开始吧。

【课堂回放】

信步走进教室，孩子们已经正襟危坐。

“同学们还记得‘六一儿童节吗?”

“当然记得，你还送礼物给我们。”

“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我也要向你们要礼物了!”

“啊——”孩子们一脸惊讶。机敏的周雯佳转身冲着孙文凤扮了个鬼脸，孙文凤会意地指指刚刚挂上笔袋的一个小挂件，大概是想把这送给我。那边的杨飞宇“哗”地一下打开书包，掏出了《孙子兵法》，一看就知道是才买的，可能觉得送本书给老师最为合适不过了。周围的孩子皱起了眉头，可能对于我的突然要求有些措手不及，不时摸摸胸前的亲情电话卡想求救于父母。

我话锋一转，微笑着说：“今天我要的这份节日礼物有些特别，就是请每个同学给我提一条意见。”

“哦＋”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稀奇稀奇真稀奇，要说礼物千奇百怪，还从没听说把意见当礼物的。大家一个个面露难色：提建议不就是说缺点、说不足吗?你给老师提意见那不分明是老虎头上拔毛吗?要是说出了实话被老师批评怎么办?要是不说实话老师也是会生气的呀!就在孩子们左右为难之际，我坦率地表态：“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忠言逆耳利于行，不管你提什么意见，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批评你，反而会感谢你。只要你提得有道理，我一定会采纳。放心大胆地写吧。要说清楚你提的什么意见，最好举个例子让朱老师心服口服。”得到这尚方宝剑，像吃了定心丸，孩子们这下来了劲儿，“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精彩回味】

收上孩子们的“礼物”，回到办公室，泡了杯茶，坐下来细细地看起来。嘿!一个个人小鬼大，说得头头是道：

“老师，我希望您每天带着微笑来上课。因为您脸上没有笑容，我们一看到你，就感觉好像天要塌下来了。如果你能笑口常开，我们的内心就不会害怕了，见到你也不至于躲着你。”跟A同学有同感的B同学说道：“老师，为什么同学们都有点怕你，那是因为我们觉得您一来就有一种寒气扑来的感觉。有好几次我想提问。可当我看到您那严肃的面孔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把伸出课桌的腿缩了回来。我真希望您能和我们谈谈心，做朋友，这样我们和您的距离就会变成——零!”

的确，我平时对孩子们是很严肃的，属于把爱深藏在心底很少表露的那种。所以不少同事也说不熟悉时觉得我似乎难以接近。孩子喜欢容易亲近的老师，他们还替我想到了亲近的妙方一微笑。我情不自禁地对着镜子咧了咧嘴角，一种悦然升上心头。

C同学是个机灵鬼，大胆地抗议我调课的事。由于兼职学校行政工作，经常要参加各种会议、各种活动，又担心耽误了孩子们的功课，也为了减少学校的麻烦，所以从不要求学校安排课务，总是跟其他学科老师换课，一课不落地上好。真没想到我的一番苦心孩子们却不领情：“有一次，您因为要出远门听课，临行前，体育、音乐、数学，您都换成了语文课，上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如果您要出去开会，可以请其他语文老师来代课，我们一定会认真上的。”本来就是嘛，要不排课表为什么还要注意动静结合、文理搭配呢?上课，要顾及学生的感受。

D同学是我们班的佼佼者，学习一向很专心，没想到她谙熟提意见的门道，给我来了个“先扬后抑”：“给老师挑毛病，那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看到这儿我心里乐滋滋的。紧接着，话语可没那么客气了：“老师，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拖课了!记得那是星期二的一节语文课，下课铃早已响过了，但您仍滔滔不绝地讲着课。您可知道，我们的心已经随着铃声飞离了课堂，直盼着您说出两个字：‘下课!但，我们始终没有等到。渐渐的，我们开起了小差。终于，您宣布下课了，当我们正一窝蜂地挤出教室时，‘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无奈，我们只好走回教室，继续等待上课。也许你觉得多讲一些，孩子们学习会更好一些。可是这样心不在焉地听课又哪来效率呢?”学习优秀的孩子尚且如此，贪玩调皮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了。课间是孩子的，理应还给孩子!E同学更是从生理角度向我声明：“那天我多喝了点水，急着要小便。恰巧，善解人意的下课铃响了，我正想冲向厕所，可您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喊我回答问题。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更甭提的是，都差点尿裤子了。老师，我建议您千万别拖课了。”

平常一向抢着做作业的F同学要求我减少作业：“放学了，我们上了一天的课，已经很疲惫了。如果您再布置很多的作业，我们的快乐时光就越来越少。还有，假期假期，不就是放假的时期吗?为什么还要完成堆成山的作业?俗话说，断翅的鸟儿飞不高。我多么希望您少布置点作业，让我们去做自由的小鸟。”G同学则是感同身受：“有一次，我和妈妈回到家，已经七点了。我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还没写几个字，妈妈就让我练琴。‘叮叮咚咚了好半天，总算完成了练琴任务，一看钟，已经9：07了，我心里盘算着：作业本30分钟、摘抄20分钟……可做的总是比预计的慢，当我做完第二项时，11：00了。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好像挂着一块铅似的，而且没完没了地打哈欠。我用冷水洗了个脸，好了些，继续写……当我爬进被窝时，时针已指向12：00。”尽管班级里也有同学提出了不同意见：这点作业还嫌多?你自己动作慢不检讨检讨?我每天老早就做完了。照你们这样说，干脆别做作业得了。作为老师的我，当然知道合理的作业量很重要。即使同一份作业，对于不同的学生来讲，负担感受是不一样的。怎样给每一位学生留一份适合他的个性作业，应该是我必须思考的。

还有不少孩子对我上次处理“豇豆事件”耿耿于怀：您看到垃圾桶里有个碗，还有半碗豇豆，就生气了。你一发脾气，就没有人敢承认了。然后您越来越生气，那个做错事的同学就更不敢承认了。您后来让大家都写说明书，同学们也开始生气了，有的都哭了。您想，如果那个同学承认了，同学们不就会对他恨之入骨哇!即使吃了豹子胆，也没人来承认呀!如果您控制一下情绪，和和气气地说，说不定犯错误的孩子就敢于认错了。原来，孩子不认错，甚至撒谎，都是被逼的。面对孩子的错误，能够心平气和地跟孩子谈心，这不正是教育的艺术吗?孩子给我上了一课。

在成人眼里芝麻大的事儿，可在孩子看来却是比天还大。J同学因为我对她打的“小报告”嗯了一声，没有及时去处理，认为我不负责任。K同学因为我错怪了她郑重其事地提醒我：任何事情要调查清楚再做定论，不能冤枉好人，不能依照自己的想法和别人可能是虚伪的表面就做判断孩子们的坦诚让我动容。那富有哲思的话语让我汗颜。我将把这份特殊的礼物倍加珍惜地收藏，并决定把孩子们提的意见整理成《老师守则》，张贴在教室里，接受每一位学生的监督。

【后记】

当我们敞开心灵和学生坦诚交流，将写作交给生活，将生活引入内心，从内心出发进行表达，你会发现，生活的滋味更醇厚，更温热，更美好。写作的感觉也会更轻松，更纯真，更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