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邦题书“青年绿岛工程”的来龙去脉

吴爱惠

南京市的北京西路是南京的主干道之一,江苏省委、省政府、省政协和多家省级机关密布两侧。每天来往的车辆、行人众多,却很少有人注意到,靠近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斜对面的安全岛上,五六块千姿百态、嶙峋异趣的小太湖石簇拥着一块突兀峥嵘的大太湖石,上面写着六个红色的大字“青年绿岛工程”,署名是“胡耀邦”。胡耀邦一生很少题字,缘何这块太湖石上留有他的墨宝?探究其中来由,这要从上世纪80年代南京市的“青年绿岛工程”说起。

打响“青年绿岛工程”会战

20世纪80年代的南京,是有名的公园城市,市区的林阴大道上,梧桐参天、绿荫遮暑,深得中外人士的赞扬。但美中不足的是,马路中间的安全岛上黄土朝天,“朝上看郁郁葱葱,朝下看尘土飞扬”。南京人民一直盼望着改变这种面貌,多年以前,绿化专业队伍就开始在上面种草,但苦于人力、物力不足,进展总不大,种上的草成活率也很低。1984年3月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深入扎实地开展绿化祖国运动的指示》,“要求各级党委和人民政府都要十分重视绿化工作,进一步动员各族人民,知难而进,坚持不懈,为加速绿化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尽快改变山河面貌而奋斗!”团中央也发出“绿化祖国”的号召。在这种情况下,南京团市委召集六城区团区委书记开会,让各团区委组织团员青年在全市主干道安全岛上开展植草活动,并将之命名为“青年绿岛工程”(当时《绿岛小夜曲》很流行)。

鼓楼区是南京市六大主城区之一,是江苏省委、省政府所在地,区内高等院校、科研单位、国防工厂、部队、宾馆密集,可谓南京的政治、文化中心,鼓楼区绿化工作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整个南京市的形象。该区主要交通干道占据全市近一半,绿化任务也将近占全市一半,任何部门,单枪匹马,都无法完成如此大的任务量。为此,3月伊始,鼓楼团区委立即召开动员会,积极发动驻区的中央、军队和各级地方所属的100多家工厂、机关和院校团组织的团员青年,不拿国家一分钱,义务承包全长7185米,总面积33500平方米的鼓楼区3条交通干道安全岛和2个广场的绿化任务,并做到包种、包治及包长期管理。义务植草活动迅即在中央路、中山路、中山北路、北京西路上全面开展起来,拉开了工程会战的序幕。街上团旗飘扬,人声沸腾,成车的积土垃圾被运走,绿草编织的“长毯”不断向前延伸。到了工程中期,已有140余家单位的团员加入建设行列。那时团区委就变成了一个指挥部了,对100多个驻区单位参与活动进行组织调度。市人民代表说:“瞧!小青年为南京做了件好事!”

骑上“虎背”,寻求援助

随着植草任务的完成,工程建设亦已大部分告罄,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刚种上花草的“绿岛”被行人踩出了条条小径,有的“绿岛”上甚至出现了成堆的垃圾,怎么办?经过讨论,大家决定给“绿岛”装上护栏。紧接着团区委又开始动员各单位,但是安装护栏的问题远比植草复杂得多。近8000米的栏杆需要的建材、经费、技术力量从何而来?此外,工程建设中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有些单位的团员想参加这项活动,但领导不支持;有些团干部对组织青年搞义务劳动怕这怕那;还有些人对社会公益劳动不感兴趣。有些同志说:“这下,团委是‘骑在虎背上了!”是进是退?何去何从?既然上了“虎背”,那就下不来了,只有背水一战。

如何扭转局势,最大限度争取到领导支持,调动团员积极性,增强信心呢?鼓楼区团区委书记杭军陷入了沉思。有一天,他骑着自行车,脑子里突然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拉大旗作虎皮!”“对,我们需要一面大旗,请位中央领导题词。”请谁呢?团委的三名干部当即聚在一起讨论,大家想到了胡耀邦,他是团中央的老书记(当时已是党的总书记),青年工程的最早倡导者。如果能够获得他的支持,那么资金、人力等一系列问题自然就能迎刃而解。但是,作为党的总书记,每天都有很多关乎国计民生的事情要处理,能有时间关注这些“小事”吗?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5月13日,鼓楼团区委的同志给胡耀邦写了一封求援信,信中简单介绍了鼓楼区“青年绿岛工程”的开展情况,直接说明了工作中遇到的困难,请求老书记给予支持。信虽然寄出了,但对于能否有回音,大家都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胡耀邦回信了

一个多月后,鼓楼区交通站送来了一个中办秘书局寄来的厚厚的快件包裹,包得很扎实。团区委的同志打开一看,里面是6张宣纸,一张纸一个字,分别写着“青年绿岛工程”,宣纸中间还附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

共青团南京市鼓楼区委员会:

五月十七日给耀邦同志的来信,耀邦同志已阅过了。

现将耀邦同志为你们题写的“青年绿岛工程”字样寄去,请不要署耀邦同志的名字,也不要广播和登报。并请寄我处两份缩小复制件。

此致

敬礼

胡耀邦同志处

六月三日

这份雪中送炭的题词就像一场及时雨,浇灭了人们心中的疑虑,不仅为工程建设争取到了市委10万元的资金保障(当时的10万元不是笔小数目,鼓楼区长的机动资金才14万),调动了团员青年的积极性,还赢得了南京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按照中办胡耀邦同志处的要求,不登报,不宣传,只是在全区团系统进行了宣传动员,并请市园林局的一位总工选了块太湖石,将“青年绿岛工程”六个字刻在上面,立在北京西路上。

事后,经过一些渠道了解到,当时有两个单位请胡耀邦题词,一个是鼓楼区,一个是他家乡的小学。但胡耀邦并没有给家乡的小学题词,而是给鼓楼区题了。据相关人士说,胡耀邦知道团区委遇到了困难才给题字的。碰巧,收到题字后不久,团中央在南京开会。鼓楼团区委书记杭军等人受命向当时的团中央书记胡锦涛汇报相关工作。胡锦涛还向他们讲述了耀邦同志题字的细节:“6月3日,我到耀邦家去,亲眼看到耀邦在题词,一共写了30多张大宣纸,从中选出了六张。这是耀邦同志对你们团委搞绿岛工程的肯定,你们要以此为动力,把绿岛工程搞好,要看得更深更远一点,促进当前的改革,把全面工作搞好。”

自此,团员青年们更有干劲了。9月27日晚11时,鼓楼区“青年绿岛工程”全面完工,并在第二天,以崭新的姿态加入南京青年迎接胡耀邦总书记邀请的日本青年友好代表团的行列。1985年1月12日,鼓楼区团委被团中央和国家绿委评为“全国青少年绿化祖国先进集体”。团中央开全国代表大会时,还将胡耀邦的题词置放在人民大会堂大厅中间展示(题词现存于鼓楼区档案馆)。

如今,南京的道路已经更新多次,这块碑依然耸立于北京西路的安全岛上,每年由鼓楼区绿化部门负责维护。历史的车轮已经转过25圈,胡耀邦亲笔题写的“青年绿岛工程”六个大字依旧熠熠生辉,拂去石碑上人来人往的尘埃,似乎依稀可见当年团员青年们轰轰烈烈会战“青年绿岛工程”时的场景。只是石碑依存,斯人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