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心

张作予　付昌扬

人物

蔡锷男，34岁，陆军中将，先任云南都督，后为袁世凯高等顾问

小凤仙女，21岁，京都云吉班名姬

袁世凯男，57岁，民国大总统，后自称洪宪皇帝

花翠环女，24岁，京都名姬，后为袁世凯宠妃

杨度男，39岁，参政，“筹安会”首领

梁士诒男，40岁，参政，“请愿团”首领

袁乃宽男，31岁，袁世凯的侄儿

周福男，30岁，蔡锷的侍从武官

蔡夫人女，28岁，蔡锷夫人

张一鹍男，35岁，袁世凯心腹，后为云南巡按

江德标男，30岁，袁世凯心腹，乞丐请愿团首领，后为密探长

刘梦祥男，28岁，侦缉队长

王树棠男，38岁，同盟会联络员

李大宝男，25岁，同盟会联络员

刘半仙男，50岁，同盟会联络员，化妆的算命先生

陈姨女，38岁，袁世凯爱妾

梅香女，18岁，小凤仙的贴身侍女

惠莲女，19岁，张一鹍衙内侍女宫女、达官贵人、小贩、军警、囚犯、群众若干

序幕

[一九一五年，秋。

[北京棉花胡同口。

[有卖糖葫芦等小贩散落街头，人来人往。刘半仙算命摊于台左。

[幕启，袁乃宽手挟劝进表上。

袁乃宽(唱)前门楼子高又高，

八大胡同好热闹：

袁大总统要称帝，

蔡锷将军把妞泡。

忙得我两头来打点，

谁料水中有暗礁。

[刘半仙起身迎上前。

刘半仙哎呀，袁大管家，数日不见，如隔三秋，夫人还好吗?

袁乃宽刘师傅啊，半年前，你给她算了一命，她可把你当作活神仙了，特别是你那命中有双福的五字箴言，她可铭记在心，念念不忘哦!

刘半仙那好啊，福者佛也。第一福为福星高照，第二佛叫佛源广结，这里面可有禅机哦。阿弥陀佛。

袁乃宽自从你走后，她可变了一个人，每天呆在佛堂里，吃斋念经(得意地)这一下我可松绑了。

刘半仙大兄弟，人生在世，酒色财气，你可得把握好分寸啊!

袁乃宽哈哈哈，半仙，色者淫也。天下无淫，那男人不都成了太监?

刘半仙那酒呢?

袁乃宽酒者乐也，男人玩女人如果无酒，那不成了清贫道人?

刘半仙无量佛也，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

袁乃宽你看，如今堂堂的陆军中将蔡锷将军，不也拜倒在石榴裙下?

[李大宝破衣烂衫，手持打狗棍上。

李大宝三叔，三叔，我正找你呢?

刘半仙

大宝，你来得正好，这是袁大管家。

李大宝久仰久仰!

袁乃宽半仙，他是谁?

刘半仙他呀，你可别小看，他是京都南城的乞丐王。

袁乃宽啊!那好啊，这可是用得着的人。

刘半仙他正想让我给他求个差事呢。

袁乃宽真是无巧不成书，我这里正有一件差事要办。

李大宝那好啊。

袁乃宽这是一捆劝进表。

李大宝(接过，故作不知)劝进表是做什么的?

刘半仙劝进表你都不知道，当今袁大总统要当皇帝，要发动各界民众签名，以表拥戴嘛!

袁乃宽你必须想办法，发动你的丐帮人人签名，个个表态，造成声势，凡签名者有饭吃，有赏钱，我也好到总统府为你请功啊。

李大宝好，我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办。

刘半仙好小子，时运来了。

袁乃宽到时候，要钱有钱，要官有官，你放心好了。

李大宝我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

[江德标上。

江德标大管家，劝进表已送到了妓女请愿团，她们正在抢着签名，早就乱成了～锅粥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袁乃宽好，你马上派人严密保护蔡锷将军的居地。

江德标是。

[幕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和马车的铃铛声。

袁乃宽你们看，蔡锷将军今天为京都名姬小凤仙做生日酒，八大胡同又添一桩盛事，必将轰动京城。

江德标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众人好!

[三人下。

(伴唱)啊，

风云突变起嚣尘，

中华古国灾难深，

波翻浪涌涛声急，

力挽狂澜是何人?

[伴唱声中幕徐徐落。

第一场

[黄昏。

[云吉班客堂，小凤仙卧室外的起坐间。

[墙上有晚清水墨画一幅，左有圆门通客厅，门

上有珠帘，室内有梳妆台、八仙桌，摆设齐全。

台右有门通卧室。

[幕启，音乐声中众姐妹为凤仙梳妆打扮

众姐妹(唱)云吉班里笙歌扬，

凤仙的生日好排场。

蔡将军为你设酒宴，

姐妹们为你理红妆。

姐妹甲

(唱)喜随春湖涨千尺，

姐妹乙

(唱)乐比秋云高万丈，

姐妹丙(唱)鬓云插上金步摇，

姐妹丁(唱)戴上手镯闪银光，

众姐妹(唱)天生一个梁红玉，

不搽全粉也漂亮。

哎呀呀，

人说红颜多薄命，

凤仙你福如东海水流长。

姐妹丙凤仙这一打扮，真好比一朵出水芙蓉。

[姐妹们嬉闹。

姐妹甲真漂亮。

姐妹乙好一位千古美人。

小凤仙好了好了，各路宾客马上就到了，你们快去迎接蔡将军吧。

众姐妹好，走吧

[众姐妹下，小凤仙拿起琵琶望窗外沉思，心事重重。

小凤仙

(唱)风凄凄，雨绵绵，

心事重重拨琴弦。

轻拢慢撚声声思，

一曲琵琶难得弹。

自从流落到京城，

青楼卖艺强承欢，

春风秋月等闲度，

暗将仇恨藏心田。

流过多少心酸泪，

熬过多少不夜天。

有幸识得蔡将军，

想结知己存疑团。

都道他——岭南人杰孚众望，

辛亥元勋英雄男。

又为何，玩世不恭花间走，

攀龙附凤赔笑颜?

啊!

疑云层层难驱散，

真叫人心烦意乱神不安。

[蔡锷不声不响地走进客厅，静听小凤仙弹唱。

[小凤仙唱毕，见蔡已在身边，不知所措，静坐一旁。二人凝视，梅香送茶。

蔡锷凤仙，你今天怎么忽然烦闷起来了?

小凤仙(叹气)叹我青楼女子不能戎装报国。

蔡锷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个，你看这窗外秋雨初歇，月上柳梢，你来弹一曲《春江花月夜》好吗?

[凤仙不动。

蔡锷凤仙，今天是你的生日，等一会也可以为客人们凑凑雅兴嘛。

小凤仙蔡将军，难道你真愿意和那些攀龙附凤的奴才混在一起么?

蔡锷官场应酬嘛，不可不要。客人们马上就要来了，你先收拾一下，到时候可别拨我的面子

哦。

[小风仙下。

蔡锷(唱)苍凉北国晚秋寒，

彤云密布盖群山。

袁世凯诓我进京城，

名是重用暗藏奸。

原指望，重整北洋军，

壮我好河山。

没想到，总统要坐金銮殿，

皇帝梦正酣。

面对这只老狐狸，

也只好借用青楼软身段，

堂堂将军走花间。

[周福上。

周福将军。

蔡锷周福，你怎么来了?

周福我刚才发现家门口布满了密探，看起来情况

对我们十分不利。

蔡锷我已知道，如今我们的处境十分险恶，不能说错一句话，不能办错一件事，更不能让他们抓住了辫子。

周福可我更担心的是将军你……你成天价在八大胡同混日子，既糟蹋身子，又消磨壮志……。

蔡锷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周福说一千，道一万，你就不应该到这里来。

蔡锷官场应酬嘛，无非是逢场作戏，你就不用管了。

周福你……没想到我跟随你多年，好意劝你，你也听不进去，真叫人寒心……

[周福下，姐妹甲上。

姐妹甲

蔡将军，杨老爷、梁大人的马车已到了门口。

蔡锷快快有请。(向内)凤仙，客人来了。

姐妹甲有请杨老爷，梁大人——

[小凤仙盛装从内出，杨度、梁士诒各带名妓上。

蔡锷二位光临，小小的云吉班满堂生辉了。

杨度松坡为人耿直，言而有信。

小凤仙两位老爷真是稀客。

梁士诒凤仙姑娘姿色出众，松坡真乃收尽京都春色，可喜可贺啊。

小凤仙

梁老爷也会开玩笑，我怎么比得上您这粉妆玉琢的赛春桃呢?

名妓甲

好妹妹，你也拿我来开心。(众笑)

蔡锷我还要为二位道喜呢。

杨度这喜从何来?

蔡锷杨参政不是在筹安么?

杨度筹安筹安，筹一国之治安，我等只不过是为恢复帝制造舆论而已。

蔡锷士诒，你不是正在发动各界请愿么?

梁士诒是啊，我也不过是抚顺民意，号召天下而已。

蔡锷我看哪，袁大总统一登基，二位就是新朝的开国元勋，这不是喜是什么?

杨度哪里哪里，我只想做做学问，至于做官嘛，杨某毫无奢望。

梁士诒老兄，别书呆子气十足了，像你这样的栋梁之才，哪有不做官之理?

蔡锷就是嘛!凤仙，请客人入席吧!

小凤仙各位老爷、姐妹们请!

[蔡锷陪众人喧嚷着下。

[众姐妹手持托盘，端水果、酒菜上。

众姐妹(唱)张灯结彩真热闹，

达官贵人福命好。

金杯玉液频相传，

猜拳行令乐逍遥。

风仙识得蔡将军，

姐妹们谁不喜眉梢。

[内传来饮酒作乐、猜拳行令之声。

[蔡锷夫人带了一帮女仆闯进门来，吓坏了众

姐妹，纷纷逃去报告。

[蔡夫人发现琵琶，顺手将它藏起，一面挥手叫

人砸东西。

[周福上。

周福请夫人回府!将军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

蔡夫人有我呢，请将军出来。

周福是。

[蔡锷及客人出来，小风仙暗上。

蔡夫人好哇，你背着我在外风流，我哪还有脸见人。

蔡锷小贱妇，这里哪有你说话之地，给我滚回去。

蔡夫人反正我活着也无脸见人，今天我只有死在你面前。

[见桌上有水果刀，操起刀割手腕。

[众惊，抢下刀。

梁士诒快送夫人去医院。

蔡锷让她死，她今天不死，我还要打死她!

[蔡锷欲捋袖子下，杨、梁等上前拉住。

杨度松坡息怒，妇道人家心胸狭窄，何必大动干戈?有话好商量嘛。

梁士诒松坡，你既与夫人不和，干脆与她分居。不过结发夫妻总要顾点旧情，赡养费是少不了的。

杨度你既有凤仙，不如令夫人回原籍，也落个清闲。

梁士诒(拉过杨度)杨兄，当今共和与帝制争论不休，革命党人活动频繁，为安全起见，警察厅有话，凡在京高等官员的眷属一律不得随意离京。

杨度(学究气十足)不要紧，(转过身对蔡锷)松坡，我等一会亲自和吴厅长打个招呼。

蔡锷好是好，只是便宜了这泼妇!(掏出钱给周福)周福，这是川资，让她走吧。

[周福接钱与夫人下。

杨度真扫兴，一场宴席被搅得索然无味，梁兄，我们也就此告辞吧。

梁士诒好，松坡，我们就少陪了。

蔡锷家风不严，实在对不起各位……(蔡锷送客人下)

[小凤仙衣衫凌乱、气冲冲地上。

蔡锷凤仙，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这里给你赔罪。

小凤仙赔罪?夫人这一闹，泼了我的面子，砸了我的牌子，闹得满城风雨，那些小报又有添油加醋的材料了，往后叫我怎么见人?

蔡锷凤仙……

(旁唱)暴雨骤，污水泛，

无奈夫人闯勾栏，

只为金蝉脱壳计，

委屈知己小凤仙。

小凤仙你……你走吧。

蔡锷(尴尬地)那……我就告辞了。

小凤仙(不理)不送!

[蔡锷下。小凤仙环视被砸的屋子，发现琵琶完好，略有领悟，抱起琵琶向窗外望着蔡锷的背影，泪盈于睫。

(唱)河水清，污水残，

岂料夫人闹勾栏。

满地狼藉难收捡，

琵琶独留怎理弦。

[幕徐徐落。

第二场

[总统办公室。

[幕启：袁世凯着大元帅服，看罢劝进表，欣然立起。

袁世凯(唱)草上露珠瓦上霜，

民主共和不久长。

帝星重现祥云照，

中华五族盼君王。

自古神州为帝业，

可恨辛亥破朝纲，

袁某自有韬晦计，

指日可待坐龙床。

[袁乃宽上，张一鹍拎药随上。

袁乃宽报告总统，云南张一鹍专程给你送药来了。

张一鹍(鞠躬)大总统福安。

袁世凯一鹍哪，你们云南是个出药材的好地方，上次你给我的药，对我的病很有好处哩。

张一鹍总统的健康，我日夜挂虑在心。

袁世凯你的委任，我已有安排了。

张一鹍(眉开眼笑)谢大总统栽培。

[内声：杨度、梁士诒到——

张一鹍总统公务繁忙，我就告辞了。

袁世凯不送。(对袁乃宽)请他们进来。

[张表一下。杨、梁同上。

梁士诒报告总统，士诒前来献宝。

杨度杨度前来献策。

袁世凯你们二位一个献宝，一个献策，今乃是黄道吉日，福有双至哪!

杨度拙作《君宪救国论》，请大总统过目。

袁世凯(接过翻阅，念了起来)……当今，谋国之道，莫于先拨乱而后求治：拨乱之法，乃废民主而立君主：求治之道，必废民主制而行君主立宪……(递给梁)士诒，这一番宏论，你以为如何?

梁士诒(略观)杨兄真不愧为宰相之才，这番高论和美国博士古德诺、日本学者贺长雄的政见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度士诒过奖了。

袁世凯才是有才，就是书呆子气甚浓。乃宽，掌墨。

袁乃宽是。

[袁世凯挥笔题“旷代逸才”横幅赠杨度。

杨

度

大总统如此厚爱，杨度受宠若惊。

袁世凯别客套了，士诒，你的宝呢?

[梁向幕后招手示意，音乐起，花翠环盛装上。

花翠环奴婢觐见大总统。

袁世凯(环视)哈哈哈……

梁士诒大总统，她乃钱塘才女，京都名姬花翠环。艺名忆秦楼。

袁世凯好一个忆秦楼。(赞赏地)仙姬出画堂，艳色动流光呐。

梁士诒

大总统，您真神了，此女正在办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哩!

袁世凯什么大事啊?

梁士诒她是为帝制请愿的女界领袖。

袁世凯那我倒要问一问你。

花翠环请大总统赐教。

袁世凯近年来，观我国之舆论，共和与帝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依你之见呢?

花翠环依奴之见，帝制势在必行!

袁世凯理由何在?

花翠环理由有三。

袁世凯请讲。

花翠环大总统呐

(唱)前清大臣掌重兵，

今统民国泽生灵。

德高望重根基稳，

普天拥戴坐龙延。

梁士诒这是从声势而言。

杨度有理有理。

袁世凯那其二呢?

花翠环(唱)清皇退位已三载，

国家亟待立帝君。

天下动荡需抚定，

仰惟总统能担承。

梁士诒这是从情势而言。

杨度高见高见。

袁世凯

那其三呢?

花翠环(唱)连绵欧战炮声急，

百国纷扰闹腾腾，

各为其主称王霸，

良机正值龙位登。

梁士诒这是从时势而言。

杨度奇才奇才。

袁世凯

自古君王由天命，恐怕我老袁还没有当皇帝的福分。

花翠环想往日汉高祖、明太祖都出自贫寒，后一跃为帝。而总统功高盖天，权势无比，当今皇帝舍你其谁?

袁世凯(引而不发)我身为民国总统，就要维护共和，我若为帝，岂不是出尔反尔?将被后人耻笑么?

梁士诒

当今国民纷纷请愿，旨在巩固国基，振兴国事。总统也不可违背民意哦!

袁世凯改变国体，非同小可，还得慎重行事。

花翠环如多数国民奋力拥戴，总统也不能固执谦退，辞而不居。

袁世凯

(内心喜悦，含而不露)……没想到你一个平康之女倒还有一番见识。

梁士诒翠环心有韬略，早已甘心为大总统效犬马之劳。

袁世凯(大喜)哈哈哈，乃宽……

[袁乃宽上。

袁乃宽在。

袁世凯把当年老佛爷赐给我的宝贝取来!

袁乃宽是。(下)

袁世凯你的名字叫翠环，我今天要在装扮上成全这个美名。

[表乃宽上，将托盘中的翡翠耳环双手递到袁面前。

袁世凯(取耳环至花面前)这对耳环乃无价之宝。是成丰皇帝赠给老佛爷的，百日维新时，老佛爷见我有功，又赐给了我。现在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花翠环

(接耳环)感谢大总统恩赐。

(唱)新月耳环绿茵茵，

翡翠点花花含春，

人间巧艺夺天工，

玲珑别透耀眼明。

总统赠我连城宝，

翠环永不忘主恩。

梁士诒真是无暇美玉，乃世上稀有。

袁世凯哈哈哈，乃宽……

袁乃宽在。

袁世凯翠环愿为国效劳，请好好伺候，以贵人相待。

袁乃宽是。(对花翠环)请——

花翠环谢总统。

[花翠环下，袁乃宽跟下。

袁世凯这些时蔡锷的动静如何?

梁士诒自从将他软禁京城以后，他成天饮酒作乐，意志消沉，尤与云吉班名妓小凤仙打得火热。

袁世凯

听说小凤仙聪慧过人，是新近八大胡同枇杷巷里的后起之秀，名噪一时呐。

杨度不假，昨天蔡松坡为她做生，在云吉班大摆筵席。

袁世凯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梁士诒松坡迷恋烟花，与夫人已经闹翻了，昨天那女人又大闹云吉班，搞得满城风雨。

杨度为了给他们解围，我还送了个顺风人情，和吴厅长打了个招呼，让他夫人回老家去了。

袁世凯(一惊)什么?他夫人走了7哎呀呀，你们都中了蔡锷的脱身之计。

梁士诒这……我当时就提醒过杨兄，他因多喝了几杯，忘乎所以，就中了蔡锷的苦肉计。

杨度是……是我一时考虑不周。

袁世凯从现在起，你们必须明白，蔡锷为人刁狡，诡计多端，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加上他的云南新军，装备齐全，训练有素，不能小看。对他必须恩威并用，暗中严加监视，切不可书生气十足，让他坏了我的大事。

杨度总统言之有理，我们以后一定倍加小心。

梁士诒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关于国体投票，目前各省已在推选国民代表，唯独云南尚无消息。

袁世凯啊?

梁士诒此事会不会与蔡锷的态度有关?

袁世凯我知道了，你们分头去筹备吧。

杨度是。(杨、梁同下)

袁世凯来人啦!(侍从上)

侍从在。

袁世凯召见蔡锷。

侍从是。(侍从下，江德标上)

江德标大总统，你的办法真高，我们侦缉队乔装乞丐，与妓女请愿团紧密配合，出入大街小巷，深得民心，这是各界请愿团递上来的请愿书。

袁世凯(接过请愿书)好，干得不错。

江德标我还给您带来了一个人。

袁世凯什么人?

江德标新近流落京都的流浪汉，叫李大宝。此人勇猛非常，力大无穷，大管家说是个用得着的人。

袁世凯让他进来。(江向内招手，李大宝上)

江德标这是袁大总统。

李大宝拜见袁大总统。

袁世凯何处人士啊?

李大宝祖籍山东。

袁世凯家中还有什么人?

李大宝家中父母和兄弟都死于水灾，现在孤身一人。

袁世凯好，从今后你就和江德标在一起，保护蔡锷将军。

李大宝是。(二人欲下)

袁世凯等等，江德标，通知执法处，凡反对二十一条者，一律按军法从事，秘密处置。

江德标是。

[江、李二人下。陈姨端药上。

陈姨项城，近日来你身体欠佳，这是我亲手为你煎的御制补肾汤，快喝了吧。

袁世凯这药太苦，实在喝不下去。

陈姨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袁世凯你先拿下去，我晚上再喝。

陈姨(少顷)听乃宽说，你今天又收了一个烟花女

袁世凯是的，像她这样心有韬略的女子还不多见。

陈姨

留下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恐怕有失体统吧。

袁世凯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陈姨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这是为你好，听不听由你。

[陈姨下，袁乃宽上。

袁乃宽启禀总统，蔡将军到。

袁世凯传。

袁乃宽有请蔡将军——(蔡锷上)

蔡锷蔡锷觐见大总统。

袁世凯松坡，你我至交，不必客气，请坐。(对内)来人，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侍从持置放貂皮大衣的托盘上。

袁世凯松坡——

(唱)秋色已去天转寒，

貂皮暖体心情安。

虽然礼薄情却重。

尚希笑纳莫推拦。

[袁为蔡锷披上貂皮大衣。侍从下。

蔡锷(唱)披上貂皮浑身暖，

总统恩德高于天。

无功受禄心有愧，

我当为国把身捐。

袁世凯(唱)京都各界闹声喧，

又是请愿又筹安。

众人推我上虎背，

还请松坡解为难。

蔡锷(唱)职惟从军不从政，

面对时局难开言，

总统胆识盖天下，

骑上虎背能扬鞭。

袁世凯(唱)倘若被迫坐金銮，

老夫令你握兵权。

携手共同来治国，

太平盛世代代传。

蔡锷(唱)卑职体弱多病患，

难把重任担在肩，

总统榻前将星多，

何愁百万领兵官。

袁世凯哈哈哈，松坡，你过谦了，谁不知道你是中华陆军的一杰，往后我还得借重你呢。

蔡锷卑职甘愿为总统效劳。

袁乃宽(旁白)这蔡锷真不简单，明知他头上长着反骨，可就是抓不着他的把柄，此事如何是好?

袁世凯听说关于国体投票，各省选举代表均已开始，不知云南的动静如何?

蔡锷卑职自进京以来，卑职身处京城，一直在为大总统效劳，云南地处边陲音讯不便，惟说不明。

袁世凯(旁唱)好一个泥鳅滑过滩，

卧槽将军使我难。

明知他卧薪尝胆，

我则要步步紧逼把牌摊。

(白)松坡，你虽离开了云南，但虎威仍在，云

南的事还得仰仗老弟啊。

袁乃宽

(旁白)大总统这一招真高，看你蔡锷怎么办?

蔡锷

既然大总统对卑职如此器重，卑职当面拟一

电发往云南，宣示总统意旨。

袁世凯这样也好。乃宽，纸笔侍候。

袁乃宽是。

[袁乃宽掌墨。蔡锷拟稿毕，欲交袁。

袁世凯(挥挥手)就交给乃宽发往云南。

蔡锷卑职告辞了。

袁世凯

(递貂皮大衣)恕不远送。(蔡锷下)

袁乃宽(念电稿)“帝制将成，速即筹备”，好，松坡真

是一字千金，这一下云南姓袁了。

袁世凯给我看看。(接电报恩忖)……帝制将成，速即

筹备……筹备……乃宽，你说是筹备什么?

袁乃宽当然是筹备国体投票选举代表啊。

袁世凯蠢才，我看是筹备暴乱，筹备举事!

袁乃宽(大惊)这……

袁世凯(将电稿放书案上)……昨天，他们放走了蔡

夫人，中了蔡锷的脱身之计；今天我恩威并

用，他还是态度不明，当面舞文弄墨，搞得滴

水不漏，此事不可小觑。

袁乃宽我倒有个办法。

袁世凯快说。

袁乃宽(唱)猛虎最怕离深山，

英雄最怕美人缠。

不如买通小凤仙，

暗将蔡锷来监看。

(夹白)我想，如今小凤仙跟蔡锷打得火热，如

能以万金诱使小凤仙脱籍，再令她监视蔡锷。

即使蔡锷心怀叵测，也难逃总统的法手。

(唱)一个菩萨一个脸，

一个铜钱一个圈，

一个女人一条绳，

一条妙计能把乾坤颠倒颠。

袁世凯不妨一试。

袁乃宽据报，蔡锷居地常有生人来往，蔡在暗中联络

革命党人，阴谋举事也未可知。

袁世凯你有确切的证据么?

袁乃宽证据嘛，一抄不就有了。

袁世凯那好，到时候我亲自布置。

袁乃宽是。

袁世凯滇黔两省地处偏僻，蔡锷经营此地多年，为纾

西南之忧，我还得派人看守云南的大门。

袁乃宽那派谁呢?

袁世凯张一鹍最为合适。授予他云南巡按之职，令他替我镇守滇南!

袁乃宽好。

[切光，幕急落。

第三场

[拂晓。蔡锷棉花胡同寓所内，一间中式客厅，左边有门通书房，右边有门通室外

[左有窗可视书房，透过灯光可见蔡锷伏案疾书的侧影

[伴唱声中幕启：

月落乌啼天将晓，

窗前灯照一通宵。

将军伏案绘宏图，

自有雄兵斩魔妖。

[蔡锷披衣走到客厅。

蔡锷(唱)望中原，起心潮……

好似长江水滔滔，

辛亥首义，中山先生来领导；

废除帝制，共和政体理当朝。

英烈们，热血换得江山好；

古神州，从此架起民主桥。

今日里，

多少忧愤心头绕，

多少怒火胸中烧。

袁世凯弄权柄岸然道貌。

皇帝梦做得他魂飘九霄；

难道说民主共和从此了?

难道说大盗窃国任逍遥?

不不不，共和政体还要，

大盗窃国难饶。

忍辱只为东渡日本岛，

聚集同志再掀革命潮。

唤起同胞四亿，

动员四海华侨。

举国上下万众一心痛将国贼讨，

不让皇帝重登朝。

[周福端牛奶和一个大面包上。

蔡锷周福，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周福将军，牛奶我已给你煮好了。

蔡锷(喝牛奶)哎，今天的牛奶怎么这么甜?

周福

这是我给你煮的最后一杯牛奶，还有这大面包，是你一天的干粮。

蔡锷怎么，你要走?

周福是的。

蔡锷去哪里?

周福回云南。

蔡锷

周福，那天我失手打了你，你还在生我的吧?

周福将军失手打人，周福并不介意，但将军的所作

所为我想不通。

蔡锷你跟随我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么?

周福可是，你变了，变得不像当年的蔡松坡了。当年的蔡松坡真叫人难忘啊!

(唱)武昌首义枪声响，

号角声声传四方，

你在昆明率新军，

重九起义多轩昂。

半夜里占领五华山。

施巧计缴获炮和枪。

拂晓攻克总督府。

活捉督军，砍掉辫子叫人心里真欢畅。

那时候，

谁不夸你身先士卒作表率，

谁不赞你力主共和的好主张。

如今你意志消沉陷迷惘，

竞忍将天下兴亡抛一旁?!

周福为此好悲怆，

惟取辞旧觅新方。

蔡锷(笑了笑)周福，不要走，我这样实在是无可奈

何。

[周福不理。传来敲门声。

[王树棠提密码箱上。

王树棠

蔡将军，你的处境海外同仁十分关心。

蔡锷是孙文、黄兴先生派你来的吗?

王树棠是的，孙、黄二位都出远门了。

[蔡示周在门外警戒。蔡与王紧紧握手。

蔡锷树棠，一路辛苦了。

王树棠

比起将军这算得了什么?近来京都情况有何变化?

蔡锷袁世凯与日本人签订了二十一条，他这是在

和日本人做交易。为了尽快登基，已经成立

了大典筹备处。

王树棠以卖国求荣来换取皇帝梦，他休想!

蔡锷东京的情况怎样?

王树棠孙中山、黄兴二先生正在动员华侨，为讨袁筹款，并派我来与将军见面，共商救国大事。

蔡锷好!我将立赴日本和他们共商讨袁大计。

王树棠孙、黄二先生已待将军多时，并已通知各地同盟会分支机构通力接应。

蔡锷(异常兴奋)我已拟好了云南举义的军事计划，还有一份袁世凯在西南的部署，我已按密码写好，你先将他带往云南，我绕道日本随后赶来。

周福(周福进来直奔蔡面前)将军，是我错怪了你。

蔡锷周福，办大事既要有岳飞之忠，又要有孙膑之策呀。

周福我，一定记住你的话。

蔡锷快来见见王将军。

[周敬礼，二人握手。

蔡锷这两份机密文件交给你，请收藏好。周福，你

负责王将军的安全，护送他出城。

[几个警察闯了进来，江德标随后上。

周福(阻拦)这是蔡将军家，你们不得乱闯。

江德标(向蔡敬礼)蔡将军，我们发现有可疑的人进

了大院，为了保护将军的安全，特来搜查。

(向军警)搜!

[军警搜查下。

江德标(对王)你是干什么的啊?

[王掏出名片递上。

江德标啊，东北来的皮货商?

蔡锷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江德标将军还结交这样的人?

蔡锷哪里，我家内子早先定做了一件貂皮大衣，哪

晓得昨天袁大总统送了我一件，他白来了一

趟。

江德标哦，原来是这样。(突然发现密码箱)这是……?

蔡锷是王老板的。

江德标我要检查检查?

蔡锷一个皮货商难道还有什么机密不成?

江德标不防一万，就防万一。

周福江队长，还是算了吧。

王树棠(给蔡递眼色)让他查吧。

[王树棠当众打开密码箱，见一大堆银票、银元。

江德标(眼睛一亮)银票、银元?

王树棠江队长，兄弟们是不是要喝两杯?我请客。

[王信手拿出一筒银元，递江。江反复查看箱

内，未见可疑之物。李大宝上。

李大宝报告，没发现什么。

江德标蔡将军，打扰了，我也是例行公事。(对王)王老板，我代兄弟们谢谢你了。(江带众人下，三人惊异、怀疑)

蔡锷老王，你搞的什么鬼名堂，让人心惊肉跳?

王树棠这是一个特制的密码箱，没有特殊手段，一般

人是很难发现其中的奥秘，放心吧，将军，机

密文件万无一失!

蔡锷没想到，你们做事如此严谨。

王树棠好了，蔡将军，事不宜迟，我得马上离开这里。

蔡锷好，后会有期，周福，送王将军出城。

[王、周下，小凤仙上。

小凤仙蔡将军。

蔡锷凤仙，你来了?

小凤仙将军，你还要和我做戏么?

蔡锷我没有和你做戏呀?

小凤仙哼——

(唱)云吉班里搭戏台，

白脸唱了红脸来，

你和夫人同登场，

大街小巷都传开。

将军啊!你虽使出脱身计，

瞒不过当今总统袁世凯。

他对你早已有防范，

他对你早已有疑猜。

蔡锷你怎么知道?

小凤仙(唱)袁世凯心怀鬼胎，

派人重金收买来。

要我暗中监视你，

发现革命便制裁。

(白)将军，你可要严加防范啊。

蔡锷为了不牵扯到你，凤仙，你还是避开我好了。

小凤仙将军——

(唱)凤仙虽是风尘女，

常惦国家兴和衰。

举目能识丑和美。

善恶真假心明白。

蔡锷凤仙!

(唱)凤仙的话儿暖心怀，

好似风吹云雾开，

似看湖光闪闪荷叶动，

一支芙蓉出水来。

小凤仙将军过奖了，我怎能比得上夫人。

蔡锷夫人早知你深明大义，肝胆照人，前天还给你来了封信哩。

小风仙(展开信)凤仙贤妹——

[场上暗转。天幕现蔡夫人。

蔡夫人(唱)湘妃竹子根连根

你我好比同母生，

深知贤妹明大义，

定能辅佐蔡将军。

贤妹啊——

待到他日相逢时，

举酒为你庆功勋。

小凤仙夫人，我的好姐姐。

蔡锷形势紧迫，我今晚必须离开这里。凤仙，既然袁大总统责令你监视我，不如我们同往天津

一游，来一个将计就计!

小凤仙什么时候?

蔡锷今晚8时。

小凤仙好，我一定做好妥善安排。(两人紧握手)

(伴唱)

要结同心共患难，

要识知音把琴弹，

相约为国献赤胆，

情深意重如泰山。

[幕徐徐落。

第四场

[黄昏。天津

[西式客厅。

[音乐声中，幕启。小凤仙心事重重，焦虑不安。

小凤仙

(唱)昨天夜半深，

冒险出京城，

袁家鹰犬暗跟踪，

鹤唳风雨声。

将军施巧计，

乔装下保定，

忽变方向往东走，

拂晓到天津。(一阵警笛声响起)

耳听警笛声，

密探乱抓人，

将军还未脱险境，

叫人真担心。

[蔡锷提皮包上，周福跟上。

小凤仙松坡，你可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蔡锷唉，会刚开到关键时，发现了密探，只得分头散了。

周福有人讨好袁世凯，把我们开会的地点出卖了。

小凤仙啊?那怎么办?

周福没想到一夜之间时局变得如此恶劣!

蔡锷孙中山已发表了《讨袁宣言》，他和黄兴正在

动员海外华侨作讨袁筹款，我们应该立即赴

日本和他们会合。

周福那好，我马上到海关预备船票。

蔡锷路上千万小心……

周福知道了。(周福下)

蔡锷凤仙，既然时局如此紧张，可能北京你也回不去了，我走后，你就回南方找夫人去吧。

小凤仙这样也好。不过，你这次出走东瀛，我真为你担心。

藜锷放心吧，一路上都有同盟会分支机构通力接应，安排都很妥当。

[江德标、李大宝等带密探一拥而上，荷枪实弹，虎视眈眈。

江德标蔡将军，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蔡锷你们要干什么?

江德标干什么?来人啊——

蔡锷你们凭什么抓人?

江德标你勾结乱党在天津开会，密谋叛国，罪责难逃。

蔡锷胡说!

江德标哈哈哈，有人早就将情报送来了，现在警察厅有令要我将你就地监押，来人，把他的枪下掉。

[李大宝与两密探给蔡锷下枪。

小凤仙

你们不能这样随意抓人。

江德标还有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蔡锷慢着，我蔡松坡的事与她无关，你不能带她走。

江德标她公然违抗总统禁令，私自掩护你逃寓京城，伙同乱党兴风作浪，因此也得一同带走你。

小凤仙江德标，你真是狗仗人势!

江德标小姐，你不要发火嘛!

(唱)小姐一表好人才，

袁大总统很青睐，

万金救你出苦海。

美好前程为你开。

没想到，

你恩将仇报，不知好和歹，

俯首贴耳，甘为反贼事裙钗。

春蚕作茧，引颈向刃迎屠宰，

自己挖坑自己埋。

小凤仙哼——

(唱)袁家鹰犬起祸胎，

喉咙里伸出爪子来，

你奴颜婢膝入宫院，

竟然要害忠良才。

笑看你，

堂堂七尺汉，

甘愿当奴才。

恶人自有恶来报。

千刀万剐也活该。

江德标好吧，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

是警察厅的皮鞭狠!(示意李大宝)我去报告

吴厅长，你在这里小心看守。

李大宝是。(江德标下)来人，(众密探围过来)你们分

头在外面警戒，把房外封锁起来。

众密探是。(众密探出庭院，李大宝在门边望风)

小凤仙松坡，这可如何是好?

蔡锷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小凤仙这不是谭嗣同的绝命词么?

蔡锷你也知道?

小凤仙他和我父亲是刎颈之交。

蔡锷那令尊大人是……?

小凤仙唉——

(唱)提起先父肠痛断，

回首往事恨绵绵，

我爹本是穷秀才。

教人写字读诗篇。

只因谋将清延反，

袁世凯捕杀他在海河边。

从此后，

舍悲饮恨躲灾难，

母女避险到河南。

十字坡前被冲散，

凤仙流落云吉班。

有幸能得将军唤，

只盼为我报仇冤。

蔡锷凤仙，有朝一日，能脱虎口，定取国贼之头，祭

奠你的父亲和我的恩师。

小凤仙但愿那天早日到来，可眼下怎么办?

[李大宝急上。

李大宝将军，事在燃眉，得赶紧脱身。

蔡锷(不解地)你!?

李大宝我是同盟会的联络员，奉黄兴之命混入京城，

为的是保护将军，这是王将军给你的亲笔信

和今晚去日本的船票。

小凤仙(接过)船票?

李大宝对，有刘三叔在码头接应。

蔡锷(看过信后)刘三叔?

李大宝就是那个伪装成算命先生的刘半仙。

小凤仙是他?

李大宝嗯!将军必须化妆成日本人上船。(递枪)这是将军的枪。

小凤仙那……

李大宝不用担心，将军的和服，三叔已经准备好了。

蔡锷(惊喜地)有你们的保护，我就放心了。

李大宝你们快走，我留下来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蔡锷不行，我们一起走。

[江德标拍门。

小凤仙江德标来了，怎么办?

[蔡和二人耳语后，李开门，江上。

江德标请将军和小姐跟我走。

蔡锷上哪去?

江德标吴厅长有令，让我陪同二位火速回京。

[李大宝乘江不备，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他击昏，蔡下掉江的枪，然后蔡与李将江德标拖入室内，凤仙在门边警戒，少顷。二人复出。

小凤仙怎么样?

李大宝我已经把他送上了西天。

小凤仙门口的人怎么办?

李大宝我自有办法，来他个调虎离山(走至庭院)来人啦!

[二密探入内。

李大宝江队长有令，蔡锷要立即解押进京，你们速去通知，要弟兄们撤离海关，到车站集合。

二密探是。(下)

李大宝你们快收拾一下，我去门外警戒，等海关的人一撤出，我们就动身。

[李大宝下。

小凤仙松坡。

蔡锷凤仙，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凤仙你看，一轮明月照征程，你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逢?

(唱)一弯月，雨初歇，

多情自古伤离别，

兰舟催君上征途，

泪眼相看心欲裂。

蔡锷(唱)情深深，语切切，

桃花千秋好颜色，

良展美景随人去，

千种风情与谁说?

小凤仙松坡，临行前我敬你三杯酒。

(唱)敬君一杯酒，

恨别离，难下咽，

你为中华，

东渡冒险。

讨袁怀壮志，

不愧为举国栋梁挽狂澜。

(二人同饮)

敬君二杯酒，

恨别离，含泪眼，

你的深情，

永记，心间，

劝君在异乡，

切莫为儿女私情两地牵。

(二人同饮)

敬君三杯酒，

恨别离，痛肠断，

今日远去，

何日回还，

但愿早举义，

莫负了亿万民众心一片。

蔡锷凤仙，你的肺腑之言，将永远铭刻在我心中。

小凤仙干。

蔡锷干。

[二人同饮。

蔡锷凤仙——

(唱)要结同心共患难，

要识知音把琴弹。

你我为国献赤胆，

情深意重如泰山。

(二人重唱)

志同鱼水千年合，

有情兰芳百世鲜。

人虽别离心不离，

万里间关紧相连。

[李大宝上。

李大宝将军，海关的密探已撤离，我们快走。

[三人正欲出门，有人敲门。

李大宝谁?

梅香姐姐，是我。

小风仙梅香。

[李开门，梅香入内。

蔡锷梅香，你怎么来了?

梅香哎呀，姐姐——

(唱)你和将军失踪影，

袁大总统派了兵，

满城军警搜查急，

闹得鸡犬不安宁。

云吉班，被围困，

姊妹们吓得掉了魂。

我逃出虎口来找你，

陪伴姐姐度终身。

蔡锷我早已料到了，你们三人一同回南方找夫人去。

小凤仙望将军一路保重，早日归来!

蔡锷好，我们分头走!

[四人亮相，切光。

第五场

[金銮殿。

[袁世凯和陈姨坐中间，花翠环与众妾立一旁。

[幕启，宫女轻歌曼舞上。

[伴唱：

御楼灯火照天明，

金銮殿上伴王尊，

九重云霄奏仙乐，

温柔富贵映笑声。

秦皇汉武依然在，

喜为神州主浮沉。

[袁世凯烦躁，无心欣赏，呵斥舞女。

[陈姨挥退舞女，下。

[内喊：凤冠象服到——，袁乃宽引两侍女举托盘，放贵妃象服凤冠上。

袁乃宽陛下，册封已写好，那贵妃的凤冠象服不知恩赐哪位娘娘?

袁世凯本大总统虽被众人拥戴为帝，仍需倡导民主。贵妃一事，还需众妾予以推戴。

妾甲依妾之见，身为贵妃必须有杨玉环之貌，赵飞燕之贤。按此推戴，还是陈姨莫属!

妾乙陈姨伴君多年，贤德无比，其子深得陛下宠

爱。这凤冠理应她戴。

妾丙这象服理应她穿。

花翠环陛下，依妾之见，陈姨之貌不过中姿，陈姨之才孤陋寡闻。

陈姨花翠环，你——烟花巷里的小贱妇，快给我滚出帝王府!

花翠环陛下，陈姨之德对君王不忠，封她为贵妃，难

孚众望。

陈姨花翠环，你无中生有，恶语伤人，请陛下给我做主。

袁世凯别吵了，我尚未登基，你们就如此胡闹，成何体统?乃宽，凤冠和象服就送到陈姨那儿去。

花翠环陛下，且慢!

袁世凯翠环，你……

花翠环妾有一样东西要请陛下过目。

袁世凯在哪?

[花向内示意，一侍女持托盘，上放一木盒，上。

袁世凯(上前揭开，惊愕)炸弹?这是怎么回事?

花翠环启禀陛下，昨晚有刺客想谋杀您，在内宫放了炸弹。

袁世凯凶手是谁?

花翠环就是陈姨的侄儿，他暗中与革命党人勾结，欲将陛下的千秋帝业毁于一旦!

袁世凯乃宽，真有其事吗?

袁乃宽我亲眼所见，陛下不必怀疑。

袁世凯这个该死的孽子，给我抓起来，听候处置。

陈姨(跪下)请陛下息怒，我有罪……

袁世凯给我滚下去!

[陈姨下。

袁世凯翠环为我知己，我封她为贵妃，凤冠和象服就给花娘娘送去。

花翠环谢陛下恩赐。

[侍女下，众妾随下。

袁世凯乃宽，蔡锷可有消息?

袁乃宽我已派江德标前往天津，不日便知。

袁世凯唉!

(唱)紫禁城里把虎养，

虎破铁笼走平阳。

悔恨当初下手缓，

放虎归山留祸殃。

蔡锷一走我心不爽，

想早登基兆不祥。

袁乃宽请大总统不必忧虑，想必警察厅和军事执法处已撒下天罗地网，量他蔡锷也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

[杨度急上。

杨度(兴冲冲地)禀大总统，蔡锷有下落了，这是他从东京给你发来的明信片。

袁世凯东京?念——

杨度大总统钧座，自蔡锷到京，承蒙优待，铭感在心。近日来因喉疼、失眠症复发，特请假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