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尼格玛”破译记

申晓若

“恩尼格玛”的诞生及工作原理

1938年秋天，英国情报局收到了驻柏林代号为“1200”情报员发来的密电：

德国陆军已试验成功一种名为“恩尼格玛”的密码机。使用方法不详，但据说其排列组合可能是无法想像的天文数字，难以破译。请投入足够力量予以重视。

其实，早在20年代末，德国人已在研究和使用这种密码机了，当时，有人称这种密码机为“哑谜”，时至1938年，德国人又将“哑谜”机加以改进，变成更先进的“恩尼格玛”(“恩尼格玛”为希腊语，意为迷惑)。

接到“1200”情报员的密电后，英国情报局立即组织人力进行调查，弄清了“恩尼格玛”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1919年，一个名叫胡戈·科赫的荷兰人发明了一种“密号机”，在海牙取得了专利权。但他没有造出样机，把专利权转让给了德国工程师奥特·舍尔比乌斯。舍尔比乌斯根据胡戈·科赫的设计图造出了一部样机，并以“恩尼格玛”的名字取得专利。

那么，“恩尼格玛”的工作原理是怎样的呢?

“恩尼格玛”整部机并不大，约1尺见方，它有一个打字键盘，键盘上方是字母表，每个字母下面有1个小灯座。机器内有3个转轮，每个转轮内侧一圈都有26个电气接点与按键相连，每个接点代表字母表中的一个字母，3个转轮由一组复杂电线互相连接。当普通文字的电文通过键盘输入机器时，转轮将根据一个预定的档次进行转动，这样，普通的一句话就变成毫无逻辑关系的一串字母，整篇电文自然也就是一篇天书一样的字母组合表而已，任何破译天才都无法破译。因为三轮子密码机这种字母组合是3×101!但对于拥有同种型号机且知道密钥的接收者来说，则简单得很一用机器以相反的方式操作就可以将原文复原。

“恩尼格玛”机刚一推出，德国人立即就意识到这就是他们寻求已久的理想密码机了，它价格低廉，坚实耐用，便于携带、操作及保养。最重要的是它能产生大量密码，即使敌人得到了机器，不知道编码程序也毫无用处。因为解释恩尼格玛密码电文除了需要一部同型号的机器外，还必须知道密钥的设置表。因此，德国人十分自信，他们认为经改进后的“恩尼格玛”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都是不可破译的。所以在整个战争时期，德国人共生产了10万台各种型号的恩尼格玛密码机，发至德国陆、海、空三军部队和情报机构使用。

巧解密码

俗语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在现代战争中，最先行动的就是情报机构。1938年秋天，面对希特勒急剧膨胀的野心，对英国情报机构来说，迫在眉睫的大事就是破解德国人的“恩尼格玛”。

在接到“1200”号情报员密电后，英国驻布拉格的特工吉布森报告说，有一个波兰籍犹太人，名叫理查德·莱温斯基，是位数学家和工程师，曾在德国生产恩尼格玛机的一个工厂里工作过，可在此人身上打主意。莱温斯基同意商谈合作条件。

英国情报机构惊喜之余，立即派出两名要员亲往布拉格去验明此事的真假。一名是著名的密码破解专家阿尔费雷德·迪尔温·诺克斯，另一名是数理逻辑专家阿兰·马西森·图林。

在吉布森的安排下，双方秘密见面谈判了。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因为我憎恨纳粹!作为个人原因，是因为我仅仅是个犹太人，就被纳粹驱逐出境了；作为和平主义者，我有责任制止战争疯子。”

“‘恩尼格玛是件厉害的新式武器吗?”

“不破解它就难以战胜希特勒。”

“你对‘恩尼格玛知道多少呢?”

“我可以绘出图纸并复制一部恩尼格玛机，而且知道它的应用原理。”

图林提出了一系列有关机器工作原理问题，莱温斯基都做了简单明了的解答。图林相信莱温斯基说的是真的。

“你个人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具体帮助吗?”英国人委婉而得体地提出了代价问题。

莱温斯基难为情地笑了笑说：“我不是个财谜，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但老实说，鉴于我目前的困境，我的确需要得到贵国的帮助。”他停了停，以商量的口吻问：“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英国护照，以及让我的家人在法国居留呢?另外，我希望能得到1万英镑生活费。当然，我保证在最快的时间里造出一部‘恩尼格玛机来。”

这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英国人一口应承下来了。莱温斯基一家立即被送到巴黎，并由英国情报局驻巴黎官员邓德代尔帮助莱温斯基复制恩尼格玛机的工作。

英国人还得到了波兰人的大力帮助。波兰情报局素以善于破解密码著称。1920年，由于他们破解了前苏联的密码而赢得了苏波战争。30年代初期，波兰总参谋部的情报处获得了一台商用“恩尼格玛”机。两个波兰数学家带领一批助手经过几年的努力，1937年底终于成功地破译了“恩尼格玛”密码电文的75％的情报。但是，德国人又对“恩尼格玛”进行了改进，增加到5个轮子，波兰人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还没法攻克德国人新型的“恩尼格玛”机。极有预见的波兰情报局知道波兰肯定沦陷，为了抵抗希特勒这一共同事业，决定将他们的“恩尼格玛”密码机连同有关研究资料送给英国和法国，将战胜希特勒的希望寄托在欧洲这两大强国身上。

机器和材料送走后一个月，德国果然攻陷了波兰。

此时，莱温斯基已制出了“恩尼格玛”密码机，还比波兰人送来的稍稍先进一点。但问题只仅仅解决一半。因为战争期间，德国的“恩尼格玛”机密钥(编码程序)经常变换，面对敌军司令部发布的大量命令，必须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来进行无穷无尽的计算才能破解。

数理逻辑学家图林这时发挥作用了。图林就读于皇家学院时就是数一数二的数学尖子，后来又到普林斯顿研究院师从爱因斯坦，成为一流的数理逻辑学家。他个性古怪不修边幅，平时沉默寡言。不管在什么场合，在想到问题的解决办法时，都会突然发出一阵尖笑，把周围的人吓一跳，但他却毫不理会。为了破译“恩尼格玛”密码电文，在其他科学家的协助下，他发明了一种叫“炸弹”的破译机，由莱奇沃思制表公司制作。这种“炸弹”破译机长宽均为2.4米，活像个大铜柜子。它基本上是一种电动－机械式数据处理机。

1940年4月，“炸弹”取得了英国人盼望已久的对“恩尼格玛”密码电文破译的突破。最先破译的电文是一些关于德国军事人员的任免书，虽没多大情报价值，然而它的意义是重大的。随着“炸弹”破译机的日益改进、完善，破译的德国电报也越来越多，价值也越来越高。

1941年5月，英国海军从俘获的德军U-110号潜艇上搞到一部完整的“恩尼格玛”密码机和一些密钥，破译工作又有了很大突破。

1942年，第一台电子计算机在英国出现并投入使用，不久就发展成一种带有不少于1500个阀门的

机器，每秒钟能阅读5000个符号，这种电子计算机代号“巨人”。

不久，“巨人”2号又研制成了，带有2500个阀门，每秒钟可阅读2.5万个符号。科学家们在计算机中编入了有关程序后，各种型号的恩尼格玛机及更先进的“鱼”型电传密码机的密码电文均被破译出来。

屡建奇功

“恩尼格玛”在“二战”中帮助盟军屡建奇功。

为了争夺对东地中海的制海权，英国和意大利舰队进行了马塔潘角决战。“恩尼格玛”及时向英国皇家海军舰队提供了意大利舰队的实力、装备、战斗计划等一系列最机密的情报，使英国海军为意大利舰队设下了死亡陷阱。对敌情一无所知的意大利舰队稀里糊涂地进入了英国人的伏击圈，结果军舰全成了英国火炮的靶子，全军覆灭。

1942年8月，正当号称“沙漠之狐”的隆美尔计划率“非洲兵团”进一步压迫攻击北非英军时，英军情报部门利用“巨人”破译机截收并破译了隆美尔发给希特勒的关于进攻英国第八集团军的长篇电报。这一情报是英军得以进行充分而有针对性的准备。第8集团军司令蒙哥马利将军从容地制订了歼灭隆美尔“非洲兵团”的“捷足作战计划”。

8月31日，德军按预定计划向英军阿拉曼防线南翼发起进攻。由于英军已有准备，经过6天激战，德军除了伤亡4500人外一无所获，被迫撤回原地。10月，英国第8集团军对“非洲兵团”发起了阿拉曼进攻战役。蒙哥马利原计划在北边近海处实施突破，但截获的德军无线电报表明，有一个德军师在向北移动，而处于战线中央的意大利军队则需要加强，据此作出判断，德军中央防御能力较弱。同时，截获的电报透露，德军油料匮乏，运送油料的油轮又在地中海被击沉，北边的坦克因缺乏油料难以南移。因此，蒙哥马利改变了主意，向德军和意军之间的结合部发动了进攻。困境中的隆美尔急需油料、弹药、粮食等补给品。运输队出发前，凯塞林电告隆美尔补给船准时出发，并报告了所走航线。英军在截获这一电报后，迅速派出海军舰船，击沉了所有的德军运输船。孤立无援的隆美尔在英军的强大攻击下，终于回天无术，溃散而逃。英军取得了阿拉曼战役的胜利，并一举扭转了北非的战局。

无论如何，能拥有“恩尼格玛”，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更令英国人骄傲的是，在长达5年的战争岁月里，他们成功地保卫了“恩尼格玛”，甚至为此牺牲了英国重要的工业城市考文垂，这才是真正的奇迹。直到德国投降前夕，德国人还在使用“恩尼格玛”发报!

(选摘自《谍海烟云》，原文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