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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约定

2009-12-02耶萨纪

同学 2009年11期
关键词:母亲

耶萨纪

1暖日的约定

季暖之在人群中疾速行走,左手紧紧攥着手提包,右手前后摇摆着保持平衡,踏着高跟鞋,“咚咚咚”有节奏地迈着大步。像是为了小事置气的孩子,倔强而又蛮横。道路旁林立的高楼像是物理学科里的参考系,见证着眼前面带愤怒和无助表情的暖之在这座城市没有目的地行走。

如果说。汶川大地震让在地震中幸存的孩子心理上产生了莫大的阴影。那么,今天所经历的变故,于季暖之而言足以称得上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天际浮现出橙红色的云霞,洒下一片暖色的光照,映在暖之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晚风轻拂暖之的长发,发丝随风的方向恣意地飘逸,露出长长的脖颈,这竟让暖之感到一丝凉意,像是夺走了她残存的温度,不禁打了个寒战。

暖之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施矢泽那句虚弱而又无奈的话语:

——就算这样的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么。

亦或是父亲决绝的态度:

——爸爸是为你好,你以后会理解的,作为家长,永远是希望你能幸福。

一切都不是真的吧。发生的所有都不在自己的想象范畴之内,还是说,生活就是这样,永远像个叛逆的孩子,偏离了它既定的轨道。

暖之反复默想,如果回到最初的起点,自己是会选择不去站在那个街口,摒弃随之而来发生的一切,还是像现在这样,等待内心做出下一个抉择?

季暖之现在就读于江苏省某知名艺术大学学画。每年要支付高昂的学费,还要购置油画用的颜料和画布,这总让暖之觉得对父母有愧,她并非热爱艺术,她的画作也并不出众,只是因为高中成绩平平,为谋出路,开始学画。

母亲因为身体抱恙,终日在家扮演着家庭主妇、贤妻良母的角色。母亲并无收入,于是家里的一切开销连同暖之学画所需的学费,便都沉甸甸地压在父亲肩头。

学画所需的开销像是无底洞般深不可测,同“艺术”这个词一样深奥得空泛,让人永远不知道终究要付出多少,才能获得所谓艺术的真谛。暖之固执地想,她并不需要刨根究底弄明白什么艺术,她只想凭自己微薄的能力,尽最大可能,在这个混沌的社会上拥有立足之地。不为别的,暖之想为父亲分担。

但是,是从哪一天开始,季暖之一家再也不必为这么一大笔学费而担心或是抱怨了呢。又是从哪一天起,暖之的银行卡里有着大额的存款,父亲只是嘱咐她“好好学习,别不舍得花钱”了呢。

大约是从父亲开始改变的那日开始。

在繁华的市中心,街口的行人以飞快的速度更新,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类似的表情,像是去赶赴一个热闹的集市,即便再疲惫也是匆忙地踩着步子。街边琳琅满目的店面打着各色灯光,光怪陆离地折射出社会百态。

暖之站立在市中心街口,架着相机,为学期末的作业采景。她左眼微闭,右眼惺忪地睁着,目视镜孔中呈现的画面。视网膜上呈现出的一片无声的喧嚣。

突然暖之瞳孔收缩,上下眼皮慌张地合在~起,又惊慌地分开。

一切真相,若非亲眼所见,暖之必然无法相信。

父亲身边站立着一位穿戴雍容华贵的女士,两人并行,虽然两人并未挽手,但是从他们相似的神情看来,似是在为同一件事忧心。那位女士虽然也有些年纪,并不是那种毫不矜持的年轻妖媚女子,但她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独特的风韵。两人行至路边的停车位,父亲绅士地打开车门,待女士进入车中,自己再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暖之就这样,站到街口的一角,看着他们在视线中消失。过往的车辆疾驰而过,扬起风沙,模糊了暖之的眼。眼眶不自觉地装满了湿润的液体,只需一眨眼,便会有大颗泪珠落下。暖之低着头,自嘲地笑自己,风沙怎么又跑进眼睛里呢。

暖之知道,曾经那个身为医生,在医院和家里都忙得不亦乐乎的父亲,那个会温柔地对着暖之微笑,带着爱意地抚摸暖之的脑袋的父亲,现在都已经不见了。

暖之自幼便是不服输的女子。在怀有一丝侥幸念想“父亲不会背弃这个家的”同时,也会替自己辛苦持家的母亲抱不平。

猎奇心和报复心在作祟,身体里不安分的血液翻滚着,暖之告诉自己,要弄清这一切。即便真相让她绝望,让她的家支离破碎,但隐忍地生活于她来说却更加煎熬。

但是暖之不知道,她走向的是万劫不复。

她想要的真相,本应是简单明了,但当她踏入这个所谓的真相背后,一切便不同。像是悬崖深渊。一失足便足以让她粉身碎骨。

“矢泽,明天你是否愿意陪我一起去郊外写生?”暖之在电话里如此亲切地唤男生的名字,声音温柔而又平静。

尽管那位叫“矢泽”的男生此刻看不到在电话这头暖之精致得有些虚伪的笑容,却仍然如感受到温暖那般,用有些受宠若惊的口吻坚定地回答“好”。

矢泽与暖之同年。他很少在学校露面,若不是暖之刻意设计与他相识,那么他们之间便像是平行线般,做着彼此的路人甲,大抵是擦肩而过时眼眸中的一瞥,更不会存在爱情这么一说。

暖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素净得无需粉末遮盖,她对着镜子露出妩媚的微笑,矜持而又令人沉醉。随后,恢复没有表情的脸,一字一字地念出“施矢泽”的名字。

同宿舍的苏然,见暖之如此,开着玩笑说,季暖之,你终于恋爱了。

暖之对着化妆镜小心翼翼地戴上隐形眼镜,提起小巧的手提包,背上画板,脸上掬着笑容,踩着细小的步子去赴约。比起赴约,她的阵势更像是去上战场。

可以说,她真的是去上战场。

矢泽有着干净的笑容,松软的刘海遮在眉前,目光澄澈得像一汪碧水。他穿得很多,尽管现在已经是转暖的季节,他仍然穿着厚实的外套。他总是爱戴帽子,绒线帽、货车帽、棒球帽,每天都会翻着花样顶着一顶不一样的帽子。

如果他只是施矢泽,或许,有另一种可能呢。暖之想。

矢泽指着暖之浮满铅迹的画纸,笑着说,你的画,很不一样。为什么每幅写生上都会有他。

矢泽所言的“他”是画面里的一个中年男人,暖之用画笔把他刻画得极为生动。他或是侧着身子带着严肃表情站立着,或是弯着腰和蔼地与一旁的小孩玩耍着。

暖之同样报之一笑,目光中暗藏了一分犀利,像是尖锐的匕首,刀尖闪着熠熠夺目的光芒。他是我的父亲。你想见见他吗。

矢泽竟是愣了一下,望着暖之琥珀色眼睛投来的目光,点头应允。

小时候,暖之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托着腮帮,像是在感悟人生哲理的模样,微侧着脑袋思考以后的自己会是怎样。

或许是受到童话故事的影响,暖之总会臆想未来的自己是顶着漂亮皇冠的公主,穿着可爱的白色蕾丝连衣裙在草地上奔跑。可能会遇上英俊的王子,白头偕老。也可能会结识心地善良的小矮人们,无忧无虑地生活。

然而所有的这些,在长大后,自己都会给它们定义下“荒谬”一词。或者更文学地说,这便是最为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

但是,究竟是童年的愿想太过荒诞,还是今昔的自己已经丢失了儿时的最后一分纯净,已经无法理解旧

时的想法了呢。

暖之选择后者的理解。

人会变。所以美好的一切都拥有人们意志无法左右的保质期。感情也好,记忆也好。就如那个暖之心中形象高大的父亲,如今,又该如何诠释。

矢泽在同暖之交往时,反复提及她的母亲,是位美丽而又贤惠的女子。暖之见过她,的确美丽,且像是一朵常开不败的艳丽花朵,华而不俗,甚至从雍容的外表下竞也能透出一份素雅之感。

矢泽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与父亲同行的女士。

与矢泽的相遇也并非巧合,在暖之心中有本名作《寻找真相》的剧本,顺其而行,便也是自然得恰到好处。

暖之一大早便来到画室,在画架上绷好画布,缓慢而又郑重地作画。画上的少年戴着帽子,嘴角好看得上扬,同画中的女孩在一起嬉闹。暖之用上了暖色调,画面温暖而又美好。

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我,季暖之,真的恋爱了。

暖之记得矢泽执着她的手,他的手心贴着暖之的手背,在充满水汽的窗玻璃上用手指一同写下“矢泽、暖之”。模糊的窗玻璃上赫然写着这四个字。在某一瞬,暖之觉得这像是完美的童话故事。俩人互相望着彼此,心照不宣地同时孩子气地笑了起来。暖之发出“咯略”的声音,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昵。

暖之记得矢泽握起她没有温度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哈上一口气,反复摩挲着只是想让暖之更加温暖些。直到两个人的手掌带着相同的温度,矢泽才满意地松开手。暖之却将手紧紧反握住矢泽的手,暖之的右手同矢泽的左手,十指紧紧相扣。

暖之无需伪装出刻意的笑容,每一个微笑眼眸都已是来自她内心的流露。

暖之在心中暗下决心,从今往后便如此,在一起。

当矢泽拜访暖之的父母时,暖之比起想看到父亲惊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更想得到父母的许可,她要和矢泽在一起。

在见面的那一刻,暖之清楚地看到父亲和矢泽的表情都不同程度地僵硬了起来。

暖之清了清嗓子,嗲声嗲气地走向母亲,说,我一找到男朋友就带他来见你啦。妈妈,你可中意呀。

母亲老了。母亲脸上已经不再若从前那般光洁,悄无声息地长出浅浅的皱纹,时光带走了母亲的美丽,也留下了一份和蔼。

母亲和颜悦色,握着暖之的手说,你喜欢他就足够了。妈妈自然也会喜欢他。

矢泽的脸上浮出一丝不安和焦躁,始终低着头,只字未言。

父亲有些沧桑的脸上,已陡然露出严峻的神色,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春天提早而至,枝头黄鸸呜叫清亮而又有节奏。室友苏然也像被春日气息感染,终日笑呵呵的,洋溢着无以言表的喜悦。那份欢愉似是无法遮掩,自然地落在脸上。苏然见了暖之,也“暖之暖之”的亲昵地称呼。

暖之没有那般的好心情。

自那天起,暖之再未见过矢泽。

暖之暗自嘲笑自己,抱有特别的意图去进入一场恋爱,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豁达,可如今人去楼空,记忆中仍残存着那些斑驳的画面,自己竟无法全身而退。

原来所谓释然,并不是可以胡乱捏造。

暖之无法借酒消愁,便唯有拿起画笔,完成那幅暖色调的记忆中的图景。

父亲频繁地来过电话,只是在电话里问暖之过得好不好。

父亲的声音依旧带有关爱。恍惚间,暖之觉得,电话那头的父亲回到了曾经。

既然无法伪装好自己,那么不如撕去束缚自己的面具。暖之对着电话不语,只是嘤嘤地哭起来。暖之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喉咙口充斥着黏稠的液体。

季暖之不服输,但是季暖之更输不起。

父亲在电话里,沉吟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暖之,你和施矢泽不可以在一起。爸爸是为你好,你以后会理解的,作为家长,永远是希望你能幸福。

暖之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那头吼,像是把压抑在内心的怨恨一股脑地释放。

——我都知道你的事,你根本瞒不住我。我知道你认识矢泽家,你带我去,你必须带我去找他。

——你一定是对他说了什么吧。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可以这样自私。

——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们。凭什么,你可以这样。

暖之思考过一万种可能,就连矢泽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这种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烂俗剧情,暖之都曾想过。

找到他。

暖之心中翻腾着无数种迫切的想法,最后所有汇聚在一起,只是三个字,找到他。

苏然用身子挡住宿舍狭窄的门,眼睛射出犀利而又惊慌的光芒,同强烈的射线般灼灼得刺痛人眼。

不许去。苏然用没有波澜的声调命令暖之。

不要去见他。苏然目光蓦地黯淡下来,喃喃道。暖之,答应我好不好。

暖之愣了一下,随即推开苏然单薄的身体,夺门而去。

疯了吧,这个世界。

矢泽的家没有暖之心中想象的豪华,只是简单的陈设,素雅的色调,零星三两件古玩摆放在玄关处,但偌大的房子却也是一尘不染,洁净明亮。客厅的一角竖立一个红木衣架,做工精致,深红色的木头上钩挂着一件医生的白色大褂。那件衣服,是父亲的。

矢泽的母亲前来招呼她,笑盈盈的脸上仔细看竟然也浮过一丝悲伤,暖之啊,你就是暖之。我常听你爸爸说起你。果真是生得很美。言罢,又注视着暖之,你是来看矢泽的吧。

暖之点头。

一句“我常听你爸爸说起你”省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暖之已经无所可寻,事实如此直自,“道貌岸然”也终于找到了绝佳的修饰对象。算是皆大欢喜么。只是矢泽,你又是为了什么。

矢泽隔着房间的木门与暖之对话,他不愿打开房门,就如不愿意敞开心扉一般无所修饰地坦然交谈。暖之跪坐在地上,耳朵贴着门,仔细地听着矢泽的话语。

——你都知道了么。

——诶?你说我父亲的那件事么。知道又怎样,知道了我们就不可以在一起了么。

——暖之,我……

——一起走下去好不好,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房门缓慢打开,宛如一切需要莫大的决心。地板上投照的光影,一点点增大,半开的房门后是少年孱弱的躯体。

——暖之,就算这样的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么。

在春天到来之前,苏然同学邂逅了忧郁少年施矢泽。

矢泽望着苏然,略带恳求地说,我们可以做个朋友么。

此后的日子,苏然总是和矢泽有着不间断的联系。苏然脸上总是挂着喜悦的神采,每次欲与暖之分享她的恋爱前奏的时候,暖之却总是心中烦闷得不愿去搭理她。

苏然个性大大咧咧,在与矢泽的电话里总是无所不谈。即便上一秒没有话题,电话中只有苏然和矢泽两个尴尬的喘息声,下一秒苏然也会想出很多稀奇古怪的话题和矢泽畅谈。

苏然也会向矢泽讲起她的室友暖之,见矢泽似是很关心的样子,便也一直挂在嘴边。

到后来,苏然与矢泽已是很少见面,任凭苏然怎样撒娇,矢泽也总是推脱。

直到苏然妄自拆开了矢泽邮寄给暖之的信笺,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并无意责怪矢泽,只是心疼暖

之,那个暗自伤心惆怅的傻女孩。她想要暖之好过些。

苏然藏起了那封信。

父亲,对不起。我想我一直误解了你。身旁站着的矢泽轻轻拍打着暖之的肩膀,像是哄小孩的模样,一边轻声说着“别哭了”,一边用手替暖之拭去挂在脸上的眼泪。

暖之家并不富裕,由于买房每个月还要还上一笔数额不小的银行贷款,加上暖之每学期高昂的学费,这些已经足够让工薪阶层的父亲忧心。父亲为了给暖之较好的生活,使她不必为了钱的事而委屈自己,身为医生的父亲在每天下班后还替不少病人上门探病,每夜很晚才归家。

父亲深爱暖之,他亦了解暖之,这个他从小保护大的小公主,总是倔强地独自坚强,坚持自己的信念,旁人无法左右。

但当父亲得知暖之和施矢泽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发自内心地想要阻止。

施矢泽是他最为担忧的一个病人,在一年前矢泽查出患有红斑狼疮,一种缺乏系统免疫性疾病,可他却始终不愿意配合治疗。他不去医院,他怕嗅到死亡的味道。他宁愿平凡地生活,终其短暂一生,最后死于入侵免疫系统的疾病。

为了避免外出受风寒而引起的病症,矢泽很少在学校露面,也很少外出。在他的生命中,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直到他遇见暖之。他说服母亲说要出去走走,裹上厚实的外套,戴上保暖的帽子,去见暖之。他想要长久地活下去,陪伴暖之走下去。他第一次对着治疗他的医生说,请你一定要治好我。

矢泽后来才发现,他的主治医生竟然就是暖之的父亲,这个对自己身体再了解不过的人。他害怕,想退却,在暖之骄傲地向她的母亲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内心隐隐告诉自己,他不配。

矢泽与暖之不见的那段时日,他去了上海、北京许多大城市治疗,患红斑狼疮的多是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他看见那些与他同样的患病的女孩总是坚强地微笑。他告诉自己,他也可以的。

矢泽辗转找到与暖之同宿舍的苏然,他和苏然聊天,听苏然讲暖之现在的状况。他听见苏然对他说“最近暖之在作画,暖色调画面里的那个男孩我觉得和你长得真像”的时候,他想见她,哪怕现在自己病得有些狼狈。

可是,自己能给她什么。矢泽眼神空洞得有些可怕。

施矢泽在挣扎很久后,写下了给暖之的信笺:

一直没有时间对你说分手,我们彼此需要的生活并不一样。现在苏然是我的女朋友,并不强求你给我们祝福。

随即矢泽又给苏然发去短信:请你在暖之面前伪装是我的女朋友。做你的朋友,很开心。

暖之的父亲曾经想要阻止暖之同矢泽的爱情。

他怕这样的感情无法长久,因为红斑狼疮至今仍是不治之症,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将矢泽治愈,他怕女儿会有一天陷入更加沉重的悲伤。

但是当暖之在电话那头,从未有过地对着自己失控地吼叫时,他发觉,可能是他错了。

他记得矢泽用哀求的眼光,望着他,而他决绝地摇头。他像是在宣判死亡一样,告诉矢泽,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也是为了暖之好。

当他看到矢泽绝望而又用力地写下给暖之的信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真的错了。

季暖之迎风似是将一切回放完毕后,自嘲般地笑了笑。

如果回到最初的起点,那么自己还是会选择曾经走过的路。

在宿舍楼下,暖之约了矢泽见面。

——我来郑重回答你的问题。

——诶?什么?

——答案是“当然可以”。

那些布满荆棘的未来,像是每个人人生中的寒冬,当寒风吹彻、沁人肌骨的同时,明媚之春也已是不远了。比上自怨自艾,或许选择一起迎接这个冬春交替的时刻会更好呢。

矢泽替暖之抚平被风吹散的刘海,眼眸中装满的尽是爱和感动。

暖之为矢泽把脖子里的围巾围得更紧些,并淘气地用手紧紧挽住矢泽的手臂。

咔嚓。

苏然偷偷在宿舍楼下,架着相机,拍下他们的背影。

视网膜上连同胶卷底片都呈现着一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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