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止不殆

吕　麦

荷兰、马来半岛的热带沼泽地区,生长着一种瓶子状的猪笼草。

猪笼草的每片叶子都是一只瓶子。瓶口部分呈“漏斗”形状,瓶底积满了雨水。漏斗上端有一个凸起、直立的盖子,像一块围在少女香颈上的漂亮围巾;“漏勺”内能分泌出带有浓烈香味的蜜汁,而漏勺壁四周则长有一层细密、尖短的绒毛,漏管中部有一段像镜子一样光滑的“陡坡”。

蜜汁散发出醉人的香气,其中含有少量的麻醉成分。被香味吸引而来的蜜蜂、苍蝇、飞蛾等昆虫,停栖在漏勺处采食花蜜,久久不肯飞走。不一会儿,它们就像醉汉一般“晕头晕脑”,趔趔趄趄爬向漏管中部光滑的“陡坡”,如同坐在滑滑梯上似的,身不由己掉进底部的水池内。即便可以侥幸飞上来,漏勺四壁的尖短绒毛也会“怒发冲冠”,根根竖起戳进虫子的身体,同时上端的盖子会自动合上。虫子最终还是会跌进“水塘”,呜呼哀哉。

瓶子状的猪笼草设置水陷阱捕虫,只是一种消极等待的被动方法。如果这些“饕餮”者们有些许的君子风度,能够“适可而止”,保持清醒的“头脑”,即能自由地来自由地去。

南非贫瘠的荒漠上,也有一种叫假茅膏菜的“食肉”植物。它的叶子像一只美人的手掌,精致、水灵而纤巧。嫩绿的叶子两面均匀地排列着桃红色的细软“发须”,上面“抹”着香气四溢的甜蜜汁液,苍蝇栖落在上面,犹如置身于浪漫、优雅的咖啡馆中一般怡然自得,留连忘返。不知不觉中,它灵活的小腿已被牢牢地粘在“发须”上。等它醒悟过来,叶片会迅速卷曲、收拢,像握紧的拳头一样。“温柔”的发须,一点点蚕食掉这个贪吃的家伙。由于天然的因素,假茅膏菜叶片独特的卷曲“技能”,每天只限使用三次。也就是说,假茅膏菜的胃口其实并不大,每天只需摄取三只苍蝇的营养就能维持自身生长的需要。可是,往往它美丽的手掌间“滞留”的昆虫累尸相叠,最终不得不烦劳雨水冲走,或靠大风帮忙清除。

假茅膏菜的真身自然是茅膏菜喽。真品永远都比赝品强。茅膏菜会开出像红钻石一样旖旎夺目的花朵,阳光里、月色下,晶莹剔透,熠熠发光。然而,就是这美丽的花朵却包藏着“祸心”。它可以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分泌出一种强效胶状的液体和分解消化液。昆虫停留在花朵上忘情地吸食花蜜时,常常会被花朵上的强效胶状物粘住身体,再一点点地被消化液肢解而吸收。

但是,有一种兵蚁却每每能从这美丽诱人的死亡陷阱里逃脱出去。因为,兵蚁属蚁群里的“搬运工”。它们一旦采集到食物后,会快速离开,将其搬回巢穴里储藏和工蚁共享。而茅膏菜的致命“毒液”,需要几十秒时间的“运作”过程才能发生粘合效应。兵蚁的“点到即止”,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获取了生命的自由。

知止不殆。其实,植物“杀手”猎杀食物时,甜蜜、美丽、馥郁的芳香是它们的诱饵,而美丽的背后,却隐藏着各式各样的死亡陷阱。“享受免费大餐”的小虫们,猪八戒似的经不住诱惑且又贪吃、贪玩,终使自己沦为别人的“佳肴”。倘若,它们都像兵蚁那样容易满足,不贪心,便可胜利大逃亡。